她一直認為自己夢想是站在山頂一覽群雄。然而事實上,她真的做到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后,父母再也不會對她提起“別人家的那個孩子”,雖然她從來都不知道那是誰,當然也沒有興趣知道。她開始變得高傲,于此同時自然付出了一些代價,而對她而言這個代價便是友情。她是變了,是歲月讓她改變,不得已的改變。
然而即使她從來不認為自己需要朋友這種東西。她卻依舊有一個朋友,這個朋友在她眼中就是墊腳石一樣的存在,可是她踢不掉,不管踢得多遠到最后還是會回到自己的身邊。這位朋友是非常特殊的。剛開始的時候,她只能在夢中遇見這位朋友,那時,她看見一個少女穿著白色裙子的背影,在和一群孩子們打鬧,時不時地將球砸來砸去。不知不覺發出了銀鈴一樣的笑聲,然而這個笑聲在她的眼中卻是如此的刺耳。刺耳到讓她驚醒。她扶著自己的額頭,認為一切都是個意外。
直到第二夜,第三夜,她依舊能看到少女,忍無可忍那本來只是純潔無暇的笑聲,她開始對著少女大吼。
“你到底是誰?”
問出這句話,少女依舊沒有回頭,但是意外的是她居然聽見了,白色的背影在她面前坐下。“.....你居然忘記我了么?我就是你啊”少女作出和她很熟的樣子,說著她一點都不能明白的話。
“夠了,離開這里。我不想聽到那樣的笑聲了。”
“我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離開這里的啊。既然你不承認我是就是你,那我便是你最好的朋友。
也是,在這時你唯一的朋友。”她突然又笑了起來。
即使不明白少女說的到底是什么,但是那個語氣真讓她覺得討厭。也許是因為她自己成熟穩重,所以才無法接受這種輕佻的語氣。久而久之,她甚至想著也許不睡覺會不會更好些。
但是即使她撐得下去,每天只睡一點點的時間,她依舊不能擺脫那個少女。甚至走在路上會聽到少女的聲音。“不想去玩么?”少女總是引誘著自己去做犯規的事情,她拿起書沒有方向地揮動著,只是試圖著想擺脫這個聲音,但是卻根本做不到。在考試的時候,少女居然會在她的耳邊唱歌。如果,如果能夠看到那個少女的話,她一定會用刀子將少女碎尸萬段。
“你好煩你煩死了。”
“我最討厭你了。”她的情緒逐漸地不再穩定。
一回到家就會關上房門,雖然平時也會這樣做。但是這些日子父母總能聽見她與別人的說話聲,但是房間里沒有人,父母堅信著這點。在擔心之下他們就思考著要不要帶她去醫院做個檢查。她拿著成績單給父母看。“你當我是精神病么,精神病會考出這樣的成績么!”她暴跳如雷,回頭將房門甩上,由于是周末,她整整一天都沒有出過房門。
“你不開心么?”
“都是你的錯!我叫你消失...給我消失啊。”
少女搖搖頭,黑色的短發在夢境那一塊陽光下能看見奇妙的棕色“我和你一起存在,一起消失。你是不可能擺脫我的啊,我就如同你的影子,不,我正是你的影子。”少女從來沒有認真的回答她的問題。直到有一天少女終于在她面前回過頭,震驚的是,少女真的長著一張與她相同的臉,由眉梢到腳踝,完全看不出任何差別。少女走近她,似乎是想要去安慰她,她卻將少女甩開,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抱頭痛哭,就在夢中那黑暗的角落里。
“從此,光影便不會同在。”少女搖搖頭,似乎很傷心的樣子,但是卻沒有任何離開的意思。
然后到了第二天走在路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明明沒有撐傘,卻發現自己的影子找不到了。她覺得非常害怕,有意無意地就會問父母一句。“你們能看到我的影子么?”她的父母看了看她,都點點頭,但是這一定不尋常,他們想了兩天最后還是決定一定要將她帶去醫院。這一次她似乎連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雖然不想去,但是卻沒有做出過激的舉動去拒絕。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在醫院中度過的。她沒有和醫生多說什么話,父母卻像是很了解她的樣子說出了自己的“怪異舉動”。眼前的墻是白色的,就和少女的裙子一樣刺眼。父母時常會買水果來看她,噓寒問暖,但是她卻木訥地坐著。
“你是不是發現你的影子找不到了。”少女裝作邪惡地笑。
“快把它還給我。”
“那是我的東西,自然而然由我來收走了。我說,你是我,你不承認,我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也不承認。既然如此,做不了朋友就做敵人好了。”少女笑起來會露出白牙,雖然和她擁有著相同的臉,但是性格卻孑然不同,甚至應該是完全相反的。她沒有發現,那原本只該出現在她夢中的少女,現在正坐在她的床邊。也許她自己都已經覺得那是正常的現象了。
“醫生,我沒病。”由于大家都將她當作不正常的人看待,她已經不想呆在這個地方了,甚至有想過逃出醫院,但是最后都會被工作人員找到,她試著和父母談判,但是卻從來沒有成功過。“請離開我吧。”不是第一次這么說,卻是第一次發出了請字。少女沒有立刻回應她,卻捧起了她的臉。“看著我的臉,是不是很像。”她沒有任何辦法否認,所以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她走了遠些,無奈地說“你到現在還不能明白啊。”
“真是對不起啊,影子我不能還給你。”
隨后的幾天,她真的沒有見過少女。但是下床走動的時候,卻依舊沒有看到自己的影子。但是只有她一個人沒有看見,所以她想這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習慣著這樣的日子就好,盡管自己一點都不想去習慣。在病房里她依舊捧著書,想著在考試的時候如何不讓自己的第一名下滑。但是這個時候她卻不知道怎么的看不進去。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情況了,她不知不覺將自己的眼睛轉向窗外,還是白天,樹上的鳥依舊不安分的鳴叫著。但是仔細聽起來,并不討厭。就在這時突然想起了曾經少女說的話。
“你不寂寞么?”
“我怎么會寂寞。”那時候這個回答是十分確定的。
此刻的她卻握住自己的心口,總覺得自己少了些什么。不是看的見的東西,不是影子。就算是影子的話,也一定是心里的影子。她再一次覺得自己真的病了,她敲敲自己的頭。叫自己醒醒,學習才是自己的唯一。其實她早就忘了,她為什么想要學習,又為什么這么渴望站在世界的頂峰。
她又做夢了,夢到的是兒時的少女,不,那不是少女。而是兒時的自己,因為記憶還在。在外頭跳著橡皮筋,一直到下雨,和伙伴們一起落荒而逃。回到家打了個噴嚏,被父親和母親罵了一頓,但是卻依舊去犯下一次又一次的錯誤,看起來不知悔改,在她眼中,那些死讀書的人都是白癡。
在幾分鐘看盡了自己的過去。第一次被父母安排坐在鋼琴教室的房間里,雖然自己一點都不想去。明明在練習著鋼琴卻會依舊看著窗外,風箏線纏繞在了樹上就想將它弄下來。彈出來的音樂從來不照著譜子彈,雖然老師說她很有才華,但是最終總是會送她一句話。“你要考試的。”
“你要考試的。”這句話似乎充斥了她的一生,不知何時在意起來了本來不該在意的事情,開始在別人出去玩耍的時候習慣性地呆在家里。編造出了各種各樣的理由去禁錮自己。然后變成了習慣。
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影子其實離開自己遠去了,在很早之前。而自己其實就是那個少女,但是卻沒有資格成為少女。她似乎要伸手去擁抱,但是眼前的一切立刻都化成灰燼。
起來以后發現自己眼角含淚,然后又哭了起來,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那么不堅強的人,僅僅是想到了往事,淚水止不住。她坐在床上,等待著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尋找自己的影子,卻看到了少女,正面對面看著她。依舊穿著白色的裙子,卻再也不是自己討厭的顏色。她看著少女。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不知不覺露出了從未露出的溫柔的笑容,似乎在感謝著少女幫她尋找到了自己。少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在耳邊說著什么,再次能看見的時候,少女已經消失了。留下的只是她,還有空曠的病房。
她能聽得清楚。少女在最后問的問題“我是誰?”這個問題似乎在考驗她。
“你就是我,我的影子,也是我的朋友。”那一刻她能感覺到,從與她一模一樣的臉上流下的淚水,似乎滾到了她的衣間,是暖和的。
無論何時,她都能夠提起。“我有一個朋友,她幫我找到了自己。”事實上她并不是很清楚朋友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但是在和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一定能明白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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