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081作品

　　朋友，我想是每個人的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個角色吧。你可以是別人的朋友，別人也會是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倒真是不少。由于小時候愛看武俠小說的緣故，頗受小說中描寫的那些豪俠影響，人家可以說是“一杯酒，一個朋友。”那我也可以算是“一瓶水，一個朋友”了罷，請別人喝瓶飲料，三五句話一說，立馬比親兄弟還親。

　　我的朋友很多，有些一起相處了三年，有一些只是一面之緣，還有一些卻連見都沒見過，網上聊得投機了，自然把對方當成了朋友。

　　但說實話，我真正的知心朋友，不多。我想每個人應該都是如此吧。畢竟想找幾個和自己談得來的人，還是一件不怎么容易的事情。

　　我的知心朋友，只有一個。

　　他姓陳，綽號：陳企鵝。

　　話說這個綽號的來由，好像就是因為在小學的時候，有一天他披著一件黑夾克，露出穿在里邊的白色校服，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教室，活像一只高傲的企鵝，于是“陳企鵝”的外號，就在我們班傳開了。

　　我們的友誼維持了快十年了吧，十年以來，他是學霸，我是學渣。所以小學之后，我們不在同一所學校，還能維持這段友誼，不得不說，也算是奇跡。要知道許多不和我考進同一所學校的朋友們，畢業之后再也沒聯系。但我和陳企鵝同學的友誼總算地久天長了十年。感慨之際，這份友誼也讓我感到十分自豪。不僅是為能夠維持這段友誼而自豪，更讓我感到自豪的是，我有這么一個非常牛的小伙伴。

　　在我眼中，他不僅是摯友，還是我的大哥。他不單單只是我的玩伴，還是我的精神導師。有時迷茫之余，找他談心，每當他告訴我一些話語時，便會覺得前途還沒有那么糟糕，我心中已有了一個出路。

　　這十年來，我們結伴而行，一起吃了無數次飯，也睡了好幾次同床。當然，吃飯基本是他請客，床也是他家的。一方面我沒什么錢請人吃飯，另一方面，他這個人比較喜歡花錢，喜歡請客的滋味。也不太喜歡走出他的那片小窩，如果要找他玩，最好到他家去，讓他到我家來，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或許有人會說，陳企鵝不來你家，請你吃飯，是跟你客氣啊。你怎么那么不要臉，也不遵守一下禮尚往來的規矩？

　　對于這種人，我一般無話可說。

　　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是人人都有那樣的潛規則。有一種友誼，可以超越物質，超越一切。如同親人，如同兄弟。

　　我和陳企鵝之間，就是存在著這樣的一種友誼。

　　但愿這種友誼，哦不，這種友誼，一定地久天長。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百年，都不會泯滅。

　　這種唯心主義論，我相信它是正確的。

　　我們的友誼締造的過程，實在讓人哭笑不得。

　　那個時候，我是一個超級話癆的人。上課總是嘰里呱啦地和同桌說話，就像嚼了炫麥一樣，根本停不下來。老師也拿我沒辦法，只好拿出了壓箱底的招數——把我的同桌換成陳企鵝。

　　陳企鵝在那個時候就有非常厲害的自律能力，和他坐同桌的人都是班級里搗蛋的學生，平常話特別多，攪得老師不得安生。但他們一坐到陳企鵝旁邊，上課不管怎么和陳企鵝說話，陳企鵝一概不理。那些搗蛋的學生只好作罷，閉上自己的嘴，認真聽課。

　　現在老師也被我攪得不得安生，所以特地為我使出了絕招，他們百試不爽的絕招。

　　可惜，這絕招施放到我身上，卻顯得一點作用都沒有。

　　當陳企鵝坐到我身邊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這貨絕對不簡單。按理來說，每當有一個同學換到我身邊后，我打個招呼，他一般都會有所回應，哪知這陳企鵝居然一言不發，面無表情。這一舉動頓時讓我極為掃興。后面的幾節課，我極力的找他說話，他就是不理。無奈，我只好閉上嘴，開始思考怎么才能讓這企鵝開口。

　　總算在晚自修的時候讓我想出了辦法：不停地說！只要我不停地說下去，你早晚都會有點動靜。

　　于是，我唧唧呱呱地開始遍起了一系列的故事，以我們班一位大胖子為主角，為他量身定做了一個“大胖歷險記”的故事，充分體現了我胡扯的本事。在這個故事里，這位可憐的大胖子被我整得連連出丑，又充分體現了當時我是多么的無聊。

　　就在我興致勃勃，邊笑邊講的時候，突然，另一個人的笑聲打斷了我的說話。

　　笑了！陳企鵝笑了！

　　此番場景，簡直就如同古龍先生《陸小鳳傳奇》里的最后一章《劍神一笑》的結尾，劍神西門吹雪居然笑了！我們的“企鵝神”陳企鵝居然在課上忍不住笑了！這放在當時的班級里絕對是轟動一時的新聞。

　　我看見他這番反應，知道我的計策奏效，于是又嘰里呱啦地接著講了下去，講得我和他都笑得捶胸頓足，淚流滿面。

　　原來我也這么牛啊。

　　下課后，他斂起了笑容，警告我：

　　“以后上課別這么煩！”

　　我嘿嘿一笑，知道這小子輸定了。

　　以后的日子里，我上課總是講些亂七八糟的笑話，他一邊想板著臉教訓我，一邊又忍不住想笑，那個時候他的表情，實在太有意思了。

　　漸漸地，我們就成了形影不離的摯友。

　　也不知道為什么，其實我一直是認為學霸是瞧不起學渣的，但陳企鵝卻不是如此。和他一起玩，在當時的我看來，是一種奇跡，也是一種榮幸。

　　心中一直懷著一絲感激，感激他不嫌棄我成績不好，愿意和我一起玩。

　　就這樣，我們每天一起打羽毛球，每天湊在一起談論武俠小說，每天體活課嘰里呱啦聊天，也不知道談些什么，反正就這樣，度過了最美好的小學時光。

　　初中這四年里，我們都干了些什么，幾乎忘記了。不過，依稀記得兩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陳企鵝辦的唯一一次生日聚會。

　　那天我跟著陳企鵝，蹭吃蹭喝，玩得近乎瘋狂。從吃完飯到晚上十一點，我們和陳企鵝爸爸的學生打了不知道多少盤三國殺，不僅玩得開心，而且玩得很累。

　　十一點，蛋糕端了上來，大家圍著陳企鵝，一起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在燭光中，我注視著這個眼前的朋友，看著他羞澀地笑著和大家一起唱生日歌，看著他虔誠地閉上眼，默默許愿，看著他“呼”的一聲吹熄了所有的蠟燭。不知為何，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事后我問他許了什么愿，他死活都不肯告訴我。

　　對此我只好無奈地笑笑，可心中，卻暗自默念著：

　　“如果我的愿望在你的生日也能奏效，那我現在就許下一個心愿。”

　　“只愿我們的友誼，亙古不變。”

　　第二件事，說來頗有些讓我哭笑不得，那就是和陳企鵝一起去義烏玩之前發生的一件事情。

　　中考完了，陳企鵝找到了我，說他的同學組織了一次去義烏旅游的活動，不帶家長，就一個大人帶著幾個中考考完的同學一起去玩。對于這種那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不帶我！我當即就同意了和他們一起去。

　　出發前一天，我依約住到陳企鵝家去。總算到了他家樓下，我按了按門鈴想讓他幫我開門，誰知道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心中暗自覺得奇怪，于是打了個電話上去，不管是他家里電話還是他手機，都沒人接。

　　這下把我嚇出一身冷汗：莫非這企鵝出事了？

　　我走到他家樓底張望，見他家窗門緊鎖，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下更加深了我的恐懼。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我頓時驚得手足無措，冷汗直冒。

　　冷靜下來后，我馬上詢問另外一位認識陳企鵝的同學，請他幫忙，把陳企鵝媽媽的電話給我。

　　一通電話撥過去后，他媽媽的話先讓我安定了下來。

　　“沒準他聽音樂，沒聽見聲音。我馬上回來看看，你等著啊。”

　　我“嗯”了一聲，心急如焚地在他家樓下徘徊著，內心卻是百感交集。

　　“萬一企鵝出事了怎么辦？這企鵝，可千萬不能出事啊，可如果真的出事了咋辦啊？嗯，煤氣泄漏得先開窗通風，再打120，嗯，還有，心肺復蘇的方法是什么來著……”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陳企鵝的媽媽趕到了。她帶我上了樓，在陳企鵝家門口喊了幾聲。

　　這時我的心情著實惴惴不安，心里盤算著，要真出事了，趕緊沖進去，第一個要把這胖企鵝給抱出來，要是能救，拼了性命也要給他救回來！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露出了這胖企鵝一副還沒睡醒的嘴臉。

　　“哎呀，不小心睡著了，沒來開門……”

　　什么！

　　這小子居然只是睡著了沒聽見？！

　　這一下，我的心中著實百感交集。當真是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該怎么說。

　　這企鵝，該死的企鵝！

　　事后他聽了我的描述，哈哈大笑起來，頓時顯得我異常的尷尬。

　　笑完了，他拍了拍我的肩，笑道：“總算沒白疼你。”

　　當時我自然很氣憤。這小子居然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還像個大佬一樣又嘲諷了我一下。但事后，想起他那時的眼神，是感動，是欣慰。

　　“總算沒白疼你。”

　　總算，你沒事。

　　吵架，自然是朋友間少不了的事情。

　　我和他也吵過一架，吵得還挺厲害。

　　一次一起打羽毛球，他一個飛躍，龐大的身軀就往我的腳趾上壓去。這番重量，我不由得慘叫一聲，痛的倒在地上。除去襪子一看，那大腳趾的指甲上，已多了一層永遠抹不去的黑色。

　　當時我痛的走路都困難，到家后更是疼痛難當。可陳企鵝居然一句話都沒說，這讓我不由得感到很氣憤：

　　好歹也慰問一下，怎么一句話都不說！

　　于是，在我的挖苦下，我們兩個人在qq空間里展開了一場大風暴，你來我往，罵的不亦樂乎。

　　許多朋友都來勸我們，讓我們放平心態，但在那個時候，怒火讓我們倆都喪失了理智。

　　最后，卻是陳企鵝先退了一步：

　　“來吧，我接你去醫院看看。”

　　那時，心中掠過的，是慚愧。

　　雖然我極力推辭，但我還是和他去了醫院。拍了X光片，卻發現啥事都沒有。我笑著對他說：“拍一個片子，咱們都可以吃一頓烤魚了，浪費錢啊！”

　　他卻沒有笑，一臉嚴肅：

　　“拍了片子，才能讓我放心。”

　　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了他發的說說，大致意思就是要反思自己的過錯。

　　可仔細想想，他又有什么錯？

　　我相信他不同于往日的沉默，肯定是對我狀況的擔心以及對自己深深的自責，可我還去挖苦他，不理解他，真正錯的，是我啊！

　　此刻，心中的慚愧，更深了。同時，更有一番滋味涌上心頭。

　　這是一個多么該珍惜的摯友！

　　他把我當作知己，可我卻沒有完完全全地去理解他的心情，我這個知己，當得實在太差勁了！

　　到了第二天，我們兩個又像原來那樣，親如兄弟，原來發生過什么，都忘記了。

　　這才是朋友吧。

　　朋友之間，本就該互相包容。

　　現在，每當我望著腳趾甲上那濃郁的黑色，都會淡淡一笑，想起那個胖胖的陳企鵝。

　　曾經我笑著對他說：“有了這指甲，我是這輩子都忘不了你了。”

　　但現在一想，其實，沒有這個指甲，我還是會永遠記得他的。

　　沒有理由，沒有原因，會記得就是會記得，永遠，都會記得。

　　陳企鵝只是我無數個朋友中的一個。

　　可我知道，我有一個朋友，他就是陳企鵝。

　　只要這樣就好了。我記得他，他記得我，一輩子忘不了，這就是最完美的友誼。

　　我有一個朋友。

　　一個叫陳企鵝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