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066作品

　　王君足下：

　　竊聞足下落榜高考，志郁不待，不能有所輔弼于廟堂。然則嘗有公孫賀皓發而為丞相，朱買臣五十而及富貴，夫一朝之否，誠不足以撼畢生之志。故士之立于天地，不患不見用，而患學之不如彼；不累于俗，而逍遙于四方之中。斯文未喪，豈棄君耶？被褐懷玉，何懼不見用而碌碌于市之間耶？誠當誦詩吟物，學圣人之道，以相砥礪，非郁郁而怨，以致沒于塵土也。

　　當年與君學于謝氏門下時，何其快也！晝聞謝夫子之言圣人中庸之道，可以有所裨益，又可以望佳木，嗅芳馥，親飛鳥，憊則撫琴而歌，相弈而歡。暮則誦先王之文章，左詩書而右禮易，君又好吟盛唐之詩，至今篇篇在耳也。居容膝之中，而想天地之大，小考試而壯志意，又何超也？雖共返塵網至于今，三年有余矣，若懷孔子不憂不懼之意，則落榜之于君，不過一石一木之于大山也。

　　憶君嘗為我歌曰：“謝氏助我成真才，勤篤學成萬事成。”茲時值孟秋之際，桂黃滿城，吾亦為君歌曰：“古道人跡稀，桂香御風飄千里；何處無悲秋，一支黃玉解愁意。”君悵然若失，超然感懷，言小難不足以動君子之志也。

　　詩云：“展矣君子，實勞我心。”君之跡蹤，亦勞我心。聞君遠徙齊地求學，則為君憂也；聞君歸故鄉，則為君欣也。君如蓬草，實無定處，漂泊漠野，不能有傳信之鴻雁，又不能有待側之仆妾，勞形一人，實過今所謂佳者百。而落榜高考，所謂天欲鍛君以大器也，如篤學依舊，則子貢之瑚璉，亦不足以器君耶。

　　君得此信，應感于肺腑之情，念往日之熙熙，共為學于天涯。吾與君共讀圣人之書，為圣人之道，則吾與君雖隔滄海，亦同志也。況同得國家之恩惠，享日月之明輝，沐清流而采秀薇，雖處縲紲之中，且不相面，亦非寂寞之別鳥也。染瀚所及，不能俱情愫之萬一，故為君作歌。歌曰：“同浮塵合于世中，他人斤斤君獨聰，江流大合無日息，豈因塵土止其深？”

　　愚頓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