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說每個人的心里都住著另一個自己。亦有人稱他為“天使”和“魔鬼”,不過是在不同的情況下他的表現截然不同罷了。
于我而言,雖然他在我心里,但他并不是我,他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更像是一個朋友,一個親密無間、形影不離的朋友。我和她的不同在于我會應環境、事態、交往的對象而改變。但他不會,一如既往地堅持著自己的天性。
他并沒有受過多高的教育,也并不見得知識淵博,只是他的天真、坦白、自然,是我所喜歡、向往的。即使是黑暗的、邪惡的、不受歡迎的想法,許多被父母、師長所排斥的問題,他也會毫無顧忌地告訴我、回答我的疑問。不被任何社會倫理所束縛的自由使他暢所欲言,不懂什么人情世故而被世人判定為最傻、最容易吃虧的那類人。也正因此,沒有多余的擔憂、煩惱,他如孩童般生活在屬于他的樂園里——也可以說,是我為他準備的一片凈土里。
年復一年地無限成長,我從呱呱墜地的嬰兒開始,學走路、學說話、學寫字、上幼兒園、培養一兩個自己喜歡的課外興趣,上小學、初中,順應中考復習熱潮瘋狂地課外補課,再到如今。原以為自己會是特立獨行、獨一無二的,可誰想還是免不了和眾人一樣,不斷循環、重復。年齡的增長讓我慢慢懂得了什么叫做察言觀色、見機行事,學會了三思而后行,謹慎妥當地處理著和周圍人的關系,明白了只有更優秀才會被社會所喜歡、認可,我爭取榮耀、爭取被贊賞。可我的朋友并不高興,占據著我整個心靈的他因我的怪異和變化而生氣不滿,不住地敲擊我的胸膛:“這還是你么?這是你所想要的那個你么?”
他在我的心里,他最了解我原本并不是個追求完美、想要駕馭一切的人,更了解起初我是多么不愿適應這被動的改變。但若一味地按照自己最理想的方去生活,必將一敗涂地。我懂得“天生我材必有用”、“條條大路通羅馬”,并非只有讀書,但我更知道“腹有詩書氣自華”“書是人類進步的階梯”,生活中人們對文化人的尊重與崇敬;我懂得堅持真我,但我更明白“豪豬原理”,帶著一身刺的人是無法在社會中生存的,要求兩者同存,太難了。他不說話。突然感覺心中一陣潮涌,我知道,是他在哭泣。
他最終還是包容了我。
他依舊在我“嘩嘩”地刷著作業,奮筆疾書時,提醒我出去放松放松,別太辛苦;他依舊在我嚷嚷著要考班級第一時,無情地丟下一句“別做夢了!”;他依舊在我故意避開地鐵上乞討的老人孩子時,告訴我自己不在乎的那幾塊錢或許對他們來說很珍貴;他依舊在我聽到一些黑暗的社會亂象,決心不再相信清正廉潔、慈善捐助時,勸誡我要相信這個世上還有許多真善美正等著被我發現……這種種在世人看來的“傻”,都是他給我的。其實每個人都曾有過,這樣一個益友,這樣一片凈土,只是有些人選擇了放棄。
我始終沒有停止尋找那么一個支點——能夠使我和他兩全的平衡點。直至有一天我恍然大悟,我發現文人作家們是因有了一定的物質基礎才能夠專心寫作、不用疲于為生計而奔波勞碌。莫言先生在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后仍保持樸素的一貫作風,以講故事的人的心態低調地在他所執著的文學道路上不斷前行,但難道他的書不出售么?他不憑此受利么?只因只有在達到一定物質基礎后,才有資格真正超脫、去追求自己所想要的。或許這本來并不矛盾。這原本就是對立而又統一的。“我”現在正為實現“他”而積累實力,儲備能量,待孤注一擲時,禁錮、束縛一切都將灰飛煙滅,只需張開雙翅,飛向我所要的天空。
我的朋友,不用等太久。
我們所共同追求的,就在不遠處……
行文至此,臨近結尾。有些忐忑、又多是欣喜。終于能為我這特別的朋友寫上略略,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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