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肉身,人類的靈魂,以愛為媒介,淪落為魔鬼的新生。
一
郝醫生是住在小鎮西街的年輕醫生,每天7點整都會準時拉開私人診所里厚重的窗簾,拜一盆盆栽在窗口,然后靜靜的等著小鎮上有需要的人來找他看病。郝醫生的性格算得上是溫婉賢淑,(雖然用這個詞來形容一個男性并不是很合適)再加上醫生這個行業本來就是積德,小鎮上的街坊鄰里只要看見他,每個人就會和他和和氣氣的打招呼。
今天也是一樣,郝醫生在6點50分的時候準時抱著剛剛買回來新鮮出爐的面包,打開診所隱秘的后門,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6點57分吃完奶油面包,6點59分給盆栽澆水,放出窗外,7點整準時拉開落地窗的窗簾,坐在門前的躺椅上,一邊欣賞窗外的風景,一邊等著第一個病人。
今天的第一個病人是芙莉亞,郝醫生一邊幫她拉開椅子一邊笑著問,這回又是哪里不舒服?你都快變成我的常客啦。
芙莉亞白皙的臉上一紅,然后慌忙用長發遮住臉頰,生怕別人看出些什么似的,故意提高聲調說,總覺得前兩天的感冒還沒有好,是不是要發燒了之類的話。郝醫生笑笑,走到臺前抽出一根溫度計,啊——
啊——,唔。芙莉亞一回生二回熟的含住溫度計,然后在郝醫生回房拿點藥的時候,細細的打量著這個屋子。
屋子不大,是木頭框架,雖然有些年頭,但更添溫馨,會診室里除了工作臺,兩三把椅子之外就只有一大排的書架,書架上的書擺放的極為整齊,從高到矮,一本本挨得緊湊局促,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整齊的書架。偌大的會診室只連著一條長長的走廊,白天不會開燈,看起來幽深的不知道通向哪里。然后又想到郝醫生就住在這樣的房子里,整棟房子在少女的心中都變得熠熠生輝起來,心想著我本就喜歡這樣古老的房子,郝醫生真是溫柔啊如何如何——
“在瞎想些什?”郝醫生纖長的身影從長廊的陰影里面閃出來,芙莉亞一邊等著他從自己嘴巴里吧溫度計抽走一邊抱怨著他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嚇了自己一跳,一邊搶著還沒有離開這段時間和郝醫生聊些有的沒的。
——最近鎮上好像有奇怪的事情發生餒,知道嗎?
——啊,是這樣嗎?不過鎮上的治安一直這么好,不大會有小偷啊什么的吧。
——嘛,不是這種事情啦!
——那是什么?
——就是啊……鐵匠瑪索,你還記得他?
——當然,我這里許多用具都還是拜托他幫忙做的呢,說來什么時候要去拜訪一下?
——別了……聽說啊,瑪索家的小女兒,不知道為什么,前兩天還好好的,就昨天開始就醒不過來了,人是活著的,就是怎么也叫不醒,街上的大家都說,會不會是是被魔鬼偷走的靈魂!
——誒,怎么會這樣?!
——所以郝醫生你最近當心一點哦,半夜就不要出門了,小心……被魔鬼偷走靈魂哦!
——不會的啦,不要嚇唬人啦,我好歹也是成年人,小孩子不要胡說八道。
——切,我才不是小孩子,在過幾個月,我也就是成年人了,再說我哪里有胡說八道,我這明明是在關心你!哼!
——好啦好啦,謝謝你的關心。身體沒什么是=事,要是覺得不舒服的話就在休息兩天,這些都是一些比較緩和的藥,你先拿著吃,再有什么問題就來找我。
——知——道——啦。那再見咯!對了話說回來這盆盆栽是醫生養的?每次都能看到它。
——嘛,算是吧,我只是幫一個朋友暫時保管吧。
——那你一定好久沒有和你朋友見面了,這盆盆栽在你這里放了這么久。
——是啊,不過馬上就可以見到了。
——啊,郝醫生的朋友我也好想見一見啊,一定是一個和郝醫生一樣的好人!
不知為什么,芙莉亞總覺得今天的郝醫生和以往不太一樣,本來身邊就有極干凈圣潔的氣息,今天看來確實比以往都要濃厚,郝醫生用那雙深邃不見底的眼眸看著她。
——啊,會帶上你的,就差你一個了。
二
瑪索家的小女兒還是沒有醒過來,找過醫生治療,也找過神父賜福,可是到現在還是沒有見效,這對瑪索一家的影響是極大的,瑪索愛極的這個女兒,可是他也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女兒一天天的消瘦下去。
芙莉亞說來也是一個幸福的女孩子,家庭圓滿,家境良好,所以在平時學習之余,總有些時間來想寫有的沒的或者圓滿一下她的諸多愛好。典型的少女,憧憬愛情,熱愛羅曼蒂克,喜歡溫柔纖細的男生,對有一點小黑暗氣息的東西也十分著迷。
最近芙莉亞戀愛了。距離上次去郝醫生的診所差不多有三天了,這三天整個人就像是低燒一樣,輕飄飄的,腦子里什么東西都待不長久,唯有郝醫生的身影一直盤旋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像是著魔被附身了一樣一遍遍的想他纖長的身影,黝黑的眼眸,幽暗的氣息,覺得他簡直就像古堡里的王子一樣英俊,無以倫比,又像是想象中的吸血鬼一般優雅,邪惡。
用什么來形容他好呢?找不到適合的形容詞。
郝醫生口中的朋友芙莉亞也聽他說到過幾次,之前對他抱怨朋友和自己鬧別扭的時候就有聊到這方面的話題。如果郝醫生兩次說的是同一個人的話,那這個朋友應當是位男性,有著淺棕色的頭發,脾氣有點反復無常,卻是個值得信賴的好人。
據郝醫生自己講,這位朋友從小照顧他,甚至,還救過他的命。
可是這么好的朋友怎么就這么久沒見呢。郝醫生一定很想他,當時題起就是以一種極溫柔的口氣說“我啊,我有一個朋友,曾經……”這么溫柔的開場白,如果對方是一個女性,自己一定會吃醋到死吧。
三
我啊,有一個朋友,曾經有一個朋友。個子長得很高,人也很精神,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就像你和你的朋友一樣。他處處都比我優秀,無論是成績也好,別人的評價也好,就連最偏心我的父母親都對他賞識有加,說我在哪兒都不如他。可是他就是和我很好,我一直不知道為什么,他就一直說,那是因為我性格好。
這樣看來,的確實這樣。雖然從小到大一直是他在幫我,但是若是沒有我的包容和在別處的打點,就他那個臭脾氣,能混的這么好才怪。他的脾氣也特別差,就像你的朋友一樣,我們也吵過架,像你們一樣,但是還是會發現,誰都少不了誰。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是……
我們相伴了十幾年,他最后還救了我一命。
——救了你一命?發生了什么?
是戰爭。
——戰爭?最近幾十年很和平啊。
是在遙遠的地方,我來的地方,一場慘烈的戰爭。
四
——你的朋友什么時候會回來?
——馬上就會回來了。
——就差你一個了。
五
芙莉亞抱著一些面包向郝醫生的診所一路小跑過去,這時已是快要黃昏了。父母還在工作,并沒有到家,傍晚的陽光斜斜的照亮西街的街頭,熟悉的房屋和熟悉的鄰里的影子被拉長,顯得美麗又詭異。她的腳步明快又沉重,不知是走向起點還是終點。像是急切的尋找著天使,又像是恐懼的躲避著惡魔。
她從未像現在一樣如此急切的想要見到他,想要看到他的身影。這個點,診所是要準備關門了吧。
近了,近了,已經能看到西街深處爬滿爬山虎的木屋了。
一步,兩步,芙莉亞推開診室的門,輕輕的掀開診室厚重的窗簾,寂靜的像童話一般的會診室,幽暗的像地獄一般的長廊。
她慢慢的走進長廊,放大的瞳孔努力的適應著長廊里昏暗的光,她的直覺讓她回頭,身體卻不受控制,就這么走到長廊盡頭。
盡頭,是一間房。
“咔嚓”,房門開了。
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其中,像是知道她回來一樣,好像是在等待。
熟悉的人轉過身,用熟悉的眼臉對她做她不熟悉的微笑。
——她感覺有什么輕飄飄的東西,離開了她的身體。
六
小鎮上最近又生出些事。
郝醫生突然要搬走了,什么都沒帶走,就抱著一盆盆栽,別人問問什么,就說是等到了一直在等的人,可以離開了,小鎮上的人雖然舍不得他離開卻也都對他抱著誠摯的祝福,送這個送那個,說著什么隨時都歡迎回來之類的話。然后郝醫生笑笑,卻也不說什么。
敏感的人都覺得,郝醫生變了。
然后又在幾天后,芙莉亞的父母終于在西街的角落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芙莉亞,癥狀和瑪索的女兒一摸一樣,一睡不醒。
七
不管你信不信,這個世界上是有天堂的,那么相對應的,自然就會有地獄。但是無論是天使人類還是魔鬼都回迎來死亡,那么就會有尋找永生或者是復活的方法。活著的誘惑是絕對的。只可惜世界的法則便是等價交換,沒有無條件的生,卻又有條件的死。
以天使的肉身——“他身邊就有極干凈圣潔的氣息”
人類的靈魂——“瑪索家的小女兒還是沒有醒過來”,“——就差你一個了。”
以愛為媒介——“我啊,我有一個朋友……”,“芙莉亞戀愛了。”
淪落為魔鬼的新生——郝醫生摸樣的人,臉上掛著從沒有過的陰冷微笑,憑空生出的翅膀黑的刺眼。
“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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