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悅是一對很好的朋友。
安是這樣一個女孩子。她是高中生,不像有些女孩,喜歡嘰嘰喳喳湊在一起討論八卦,暢談時尚,她不喜歡現代的紛呈。別人在一起歡鬧的時候,她會靜靜地在位子上看書——那些別人深惡痛絕的古文,在她眼里,卻是那么美。她聽的音樂和她的人一樣安靜,她不喜歡沸騰般的節奏。她很善良,心柔軟的像一朵棉花,從來不會去傷害別人。但她也不是那種羞羞怯怯,人一多就會怕的女孩子,她大方、大氣,就像最和煦的春風一樣,相處起來決不會叫人難受的。
在現代光怪陸離、紛繁擾亂的世界里,安的心就像是一顆最最干凈的水晶,那么清澈,那么干凈,無論外界的風氣是如何變化的,都不會污染到她。
這樣的女孩該交到很多朋友吧——可是事實總不是如此。安和班上每個人的關系都很好——這是當然的,但是,她只有悅一個朋友。
這沒有道理啊?可是,她太好了,好得已經有些不真了。你想想看,她不會生氣,也不會開玩笑地打打鬧鬧,不會一起聊“亂七八糟”的話題,不會一起去外面瘋——這樣幾乎算不上朋友了——朋友就是要一起到處揮霍青春的呀!
而悅則不一樣了,她是個典型的現代少女。她追求著時尚,聽著現代流行的歐美搖滾,風風火火,,直來直去。她也不喜歡古風的東西,覺得那玩意兒老土。她討厭條條框框的校規,覺得這也不讓那也不讓簡直就是扼殺個性,扼殺創造力。她就像是一團火,熱烈,而不受約束。
她們成為朋友簡直就是小說一般的狗血劇情,但是,就是如此。
兩個人的關系一直很好,安不會去管悅假日里去哪里瘋,也不會一起去,悅也無視安熱愛著她討厭的東西,她們之間保持著一種奇怪的友誼。要我說的話,也只有悅這樣的性格才能容忍一個安安靜靜的幾乎無法溝通的乖女孩——這里的無法溝通只是指無法深入的交談罷了。
好吧,唯一的起伏是畢業。當然,她們分開了。安是不會熱烈地表達自己的感情的,所以,幾乎沒和悅有什么聯系,只有生日的時候會發去一條淡淡的生日快樂;而悅也是這么做的,她畢竟又交上了一大堆的朋友,而且,就算她滿心歡喜地打電話給安,也是沒有用的,她的熱情會被消融在安的柔和中——這種淡淡的友情在別人看來幾乎像是和泡泡一樣脆弱,除了美麗回憶的外表,其他的似乎都那么空洞——輕輕一碰,就什么也不剩了。
悅趴在桌子上努力地睡著,頭一陣陣地痛。難道發燒了?不像啊。
還有一節課就放學了,回家去醫院看看吧。想到家,悅又是一陣失神,爸媽都是大忙人,天天東奔西跑地做生意,自己病了都沒法回來——甚至于,她們一定還不知道自己病了吧。
“悅,怎么了?愁眉苦臉的?”一個朋友跑過來,問道。
“嗯……頭痛……感覺像要炸了一樣……”悅無力地回答。
“要不要緊啊?去醫務室看看吧?或者回家?”
“算了吧,醫務室的醫生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再過一節課就放學了。”
“哦,那好吧,你休息會兒。”說完,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悅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覺。明明是在關心我的啊,但是……有種場面話的意思在,表達一下關心,但是根本沒有真的關懷吧?還是說……悅的腦海里閃過了一個安靜的身影。
“癥狀有點復雜的,還不能確定是什么引起的頭痛,不排除腦膜炎的可能,先按XXX治療,吊針看看能不能治好,不行就要動手術了。”醫生嚴肅地說。
雖然完全沒有聽懂那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專有名詞,但是悅卻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病了,而且似乎可能很嚴重!
輸液室里,悅盯著吊瓶發呆。冰涼的液體一滴一滴掉落,一點一點流進自己的身體。雖然是晚上了,周圍還是有不少人的。但是……看看幾乎每個人都有人陪著,看看自己,只是個學生卻要一個人默默等待。爸爸媽媽聽說以后已經再趕回來的路上了,但是還要一天多。玩弄了一會兒手機,開始打電話,希望找個人聊天來驅逐那種壓抑的孤獨感,還有對自己身體的恐懼感。
“陽…有空嗎?”
“干嘛?”
“陪我聊會兒吧……我在醫院吊針,好無聊。”
“啊?你病了?沒事吧?”
“大概沒什么事……”
“哦,真可憐。不過我作業還剩下一堆堆的……有時間打給你吧。”
“好吧,拜拜……”
嘟嘟……
“綺,陪我聊會兒天。”
“悅你是不是瘋了還是病了。”
“滾,不過我是病了,還被關在醫院,快來安慰我。”
“啊,這樣啊,那你明天是不是不來了呀,真爽,明天還考試嘞。我要復習了,拜~”
嘟嘟……
……
打了大約三四個電話后,悅有些沉默。是的呀,她又不能要求別人為了她放棄她們的時間呀,她們也就普通朋友而已,沒有義務陪著她的呀。
她看著手機上第一個名字,想了好久,終于按下了撥號。
“喂?悅?”溫柔熟悉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
“安……”聽到這個好久沒聽到的聲音,悅一下子莫名被觸動了某根神經。
“你怎么了?聽上去不大對勁。病了?”
“嗯,頭痛瘋了,我在醫院吊針呢……找你聊聊,我同學都不理我啊,啊,好憂傷啊!”悅恢復了調侃的語氣。
“……”安沉默了一會兒,“你等等。”
嘟……嘟……嘟……
悅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手機,安居然也掛了她的電話!這簡直是比一只羊吃掉了一匹狼還要不可思議的事,畢竟,她們的友情是那么牢靠,是可以為了彼此放下一切的童話般的情誼了啊!
輸液大概還要一個半小時,悅甚至不知道怎么去打發時間了,她開始思考安現在在干什么,有什么事情,連接個電話聊幾句都不行。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悅迷迷糊糊地靠在椅子上。一個身影來到了她的面前。
“安!”
悅的眼淚一下子涌了上來,但被生生壓了下去,眼睛不自覺地有些紅了。
“悅,怎么樣了。”安坐到悅身邊的位置,輕聲問。
“沒事,你怎么跑過來了?大晚上的,你爸媽讓啊?”悅有些語無倫次,激動,感激,還有些不安和愧疚。
“沒事啊,我和爸媽說了,他們就讓了呀。”安不以為然地笑笑,“再說,你要只是小病,才不會給我打電話呢。”
“謝謝……”悅喃喃地說,沒讓安聽到,又想起什么似的:“那你什么時候回去?太晚不好吧?”
“沒事,你輸完我就走。對了,到底什么病啊。”
“醫生說不確定,我猜我不會的腦膜炎的,哈哈。”
“看你現在還皺著眉,是不是還在頭痛?”
“還好吧……”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悅心底的恐懼已經被濃濃的友情填滿了。
三天后……
“安!太好了,只是XXX,我就知道我怎么可能得那種嚴重的東西。”
“是嗎,太好了。”安笑笑。
那天晚上,她掛掉電話的那一刻,我的心真的有些涼掉了。但是當她出現在我面前,溫和地問我怎么樣的時候,我幾乎就要哭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但是在我最沒有安全感的時候,是她陪伴我的。和我打打鬧鬧關系似乎很好的我的朋友們,都甚至沒有真正關心過,在意過,但是她居然來了,還能找到這家醫院。我就知道,她永遠都不會忘掉我這個朋友的。謝謝。
——悅
悅告訴我病了的時候,我其實好害怕。悅從來沒有因為這種事情找過我的呀。我聽出她口氣中的不安,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樣了。我只有這么一個朋友的,我要去找她。這的確有些荒唐了,連我自己也沒想打我可以那么瘋狂。那天晚上,接到電話的時候,我正在機場——一次外國游學的機會,但是,我想我不能這樣。飛機上是打不了電話的,可悅是需要我的。不過只是一次機會罷了,放棄就放棄了吧。
——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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