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高一點，再高一點”
你是誰……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那你可要抓穩了哦”
這……不是我的聲音么，這里到底是哪里……
“紀安哥哥最棒了……哇哦，飛起來了誒！”
等一下，不能再繼續了！危險！
“那我們再高一點哦……”
“好！”
不！
血泊，瘦小的小女孩躺在血紅色水泥地上，鮮紅的鮮血蔓延，流走。
“不！”
我蹭的從床上坐起來，冷汗濕光了全身。
這個夢……已經第四次了。
“怎么，又做噩夢了？”
有聲音在耳邊響起，明明剛剛才看過自己的周圍并沒有人、
“閉嘴，這不關你的事！”我粗魯的對他說。
“這可是第四次了，難道你就不覺得奇怪？”他的聲音越來越近，我盯著聲音的來源惡狠狠的說。
“這只是一個夢哪有那么多的為什么，我又不能控制我想做夢夢到什么！”
黑暗中的人影靠近，我看清了他，好像很無邪的臉上滿滿笑意。
“也許……是有原因的呢？”
也不是沒有想過是有原因的，那天試探的問了爸媽小的時候有沒有什么跟秋千有關的事故，他們一臉詫異的問我為什么會突然想到這個。看他們的表情也不想是要瞞著我什么，我當是自己多疑也就沒有再去細想。
其實真正有問題的是眼前這個人吧。
“要說原因也只能說是你的問題！自從你出現之后我就沒有過過正常的日子麻煩你盡快離開我的生活！”
也許是我的聲音太大，爸敲了敲我的房門，開了燈。
“怎么了么？”
“沒……沒什么，剛不小心碰翻了東西而已?！蔽覔u了搖頭。
“多大的人了都，好了早點睡覺吧?！彼f完，搖了搖頭，走了。
房間里又是一片漆黑。
“看來你很不喜歡我啊，可是沒有辦法，注定我是要跟著你的。誰讓只有你看得見我呢？”討人厭的聲音又在耳邊傳來，聽聲音應該在我的右前方。
我決定不再理他，翻身背對他，不再言語。
他倒也不再說話，很快我就已經迷糊了。
黑暗里那人的臉上隱去那常見的笑容，換上和那張童真的臉不符的表情，意味深長的看著床上人。
“爸媽我上學去了?！?/p>
“路上小心啊！”
“恩”
嘴上叼著面包，學校離家不遠，走一走十分鐘就可以到了，路上有很高的梧桐樹，印象里好像一直都這么高。
“你今天好像心情很好？”
他又不適時宜的出現，和我一樣的校服，白皙而稚嫩的臉，抬頭看著我。
“遇到你就不好了?！?/p>
我沒好氣的回他，雖然眼前這個人雖然一直都不以為然。
“真不知道你為什么不喜歡我，我又沒有做錯什么?！彼坪鹾芪?。
“你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是什么我都不知道，為什么要喜歡？”我咽下了嘴里最后一口面包。
“可是我很喜歡紀安哥哥呢！”他突然站住，用孩子般的聲音說。
紀安哥哥……這個詞就像魔咒一樣，我又開始想起那個夢，那個血泊中的女孩。
“閉嘴！誰讓你這樣叫我了！”
我的沖他怒吼，嚇得前面和后面的人都注目與我，我看著他們驚愕的從我身邊走過，說著什么“這個人是不是精神有問題啊”“他都在和什么東西說話啊”。
我看著他們像躲瘟疫一樣的走開，我突然安靜了下來，然后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的繼續走著。
他還跟在我身邊，在我右后方不遠的地方，低著頭，踢著地上的石子，像被人丟棄的孩子。
我沒有理他，我倒是希望他永遠這樣不煩人。
只是那個女孩，那個夢……
后來就養成了在外面即使他會和我說話我都不會理睬，被別人誤以為是瘋子的事，這輩子不想再有第二次。
“今天你姨媽表弟要來，你帶著他出去兜會兒吧?！?/p>
回家的時候，在廚房做飯的媽突然開口。
“媽，你讓我一個高中生去陪小學生玩能玩什么?。 蔽冶г?。
“別廢話，你姨媽對你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你小的時候她經常帶你出去玩……”
“得得得，我去我去還不行么?！蔽译p手合十，終于止了這樣無休止的碎碎念。
姨媽他們來的時候還是公式化的先夸了一下我又長多么高了，和以前幾乎沒有怎么變過，爸媽也夸著表弟怎么可愛。
“這樣的大人真的很討厭吧？”
聲音又傳來，我轉頭，他坐在窗臺邊晃著雙腳好像隨時要掉下去一樣。
“你怎么又出現了？”我壓低聲音問他。
“因為怕你不會帶小孩所以特地來給你點撥點撥咯……”他從窗臺跳下來，像是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樣的沖我笑。
我沒有再和他說話，卻是默許了讓他和我一起。
小區里的游樂場小的簡直不能稱作游樂場，可是里面的小孩總是那么多。雖然今天多了一個我的表弟。
“紀安小的時候也很瘋呢，沒想到現在已經這么安靜了?！币虌屚蝗婚_口和我說話，我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恩是么……以前的事，有點不太記得清了呢?！?/p>
我看著那群玩的很瘋的孩子，還有旁邊那個即使別人看不到他還是和一群人玩的很高興的那個栗色頭發的小惡魔。
雖然不得不承認他現在的樣子也許可以被稱作天使。
“是啊，以前你爸媽工作忙把你寄在我這里的時候你就一天到晚往外面跑，攔都攔不住呢”姨媽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很好笑的事。
我陪著笑，順著話題問“那我當時都喜歡玩些什么??？”
“秋千啊，你最喜歡的就是秋千了，當時啊……”
我沒有聽見她下面說了什么，而是呆呆的僵住了，我似乎能想起那個不大的公園里破敗的秋千，然后是那個夢，兩者就這么合二為一。
“紀安？紀安？你怎么了？”姨媽看我沒有回應。
“啊……沒事，沒有什么。那后來呢，我還喜歡秋千么？”我問的很生硬，看著她。
“啊后來啊，后來那個公園不知道怎么就關了，不久之后你爸媽就把你接走了……誒輝輝你怎么那么不注意的，有沒有摔傷啊”她的注意力隨表弟的摔倒而被帶走。
原來……在我不記得的記憶里，真的有關于秋千的記憶，那么那個女孩呢，是不是也是真的存在的？
我拼命搖頭，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巧合，喜歡秋千并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自己不要那么神神叨叨的。
我抬頭，看見了他站在不遠的地方，對我笑了一下。
那種憐憫而又無奈的笑一下刺痛了我，我隨手撿一塊石子扔了過去。沒有砸到。
他站在原地看了我一會兒，搖了搖頭，走了。
“紀安哥哥推我玩秋千吧？”
“好啊。”
不要……不要答應啊
“要不要再高一點？”
“恩好啊好??！”
不可以?。?/p>
我想要叫出來，可是怎么都發不出聲音，我想沖過去攔住他們，可是我就像一棵樹一樣不動分毫。
“抓穩了！來個最高的！”
就和每次的都一樣，觸目的鮮血，滿地散開……
我覺得我要瘋了！
當我已經記不得是第幾次從這樣的夢中醒過來的時候，我只能記得最后那一幕，以及我深深的恐懼與無力。
“你為什么不去找原因呢？”
他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我望著他的方向，第一次沒有反駁。
乘著放假，我坐了很久的車，到了姨媽口中的那個公園，破敗的公園門口的鐵柵欄外豎著“禁止入內”的字樣，門沒有鎖，我推了推，鐵銹脫落鐵門也發出刺耳的聲音。
從一踏入這個公園開始我就開始恐懼，從頭皮到腳趾每一處都在顫抖。在我想找他來壯壯膽的時候卻發現他不在身邊。
我踩著地上厚厚的落葉，每一腳都會發出讓我毛骨悚然的聲音，我甚至做好了準備隨時都能轉身逃走。
可是這一路什么都沒有發生，我就這樣一路走到了公園的最中心。
塑料的滑滑梯因為時間而褪了原本的顏色，鐵質的器材都已經銹跡斑斑再不能看。
當我轉一個身，我就看到了那個秋千。
那個和夢里一抹一眼的秋千。
我開始顫抖，我感覺眼前的這個秋千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樣，我一走進就會放出厲鬼將我吞并，可是我的腿就像不能受我自己控制一樣，一步一步的往那里走去。
其中一個秋千的繩子已經斷裂，木板被繩子拉扯著吊在那里，另一個還完好，風吹動的時候還會有咯吱咯吱的聲音在空蕩的公園里回蕩。
“紀安哥哥，今天我們去哪里玩??？”
“今天我帶你去蕩秋千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我要飛的好高好高像鳥兒一樣！”
“好，今天讓你玩的開心。”
我向后倒退了好幾大步，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呼吸。
不，不是，不是這樣的。這一定不是事情的真相。
“你為什么還要自欺欺人呢？”
冷冷的聲音從背后響起，我跳了起來回頭，看到的是那個栗色頭發的小男孩。
或者不能說是他，而是我自己。
他的臉上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復雜表情，有冷漠，嘲諷，以及那天的憐憫。
“不，我沒有，你不能胡說！”
我一直在向后退，他卻步步緊逼，直到我靠到了秋千的背后，我一顫，一晃神的功夫他就已經在我面前。
“她那么相信你，你卻明知這個秋千那么危險不牢固卻把她帶來，然后害死她之后就逃開，把這段記憶藏起來讓你自己都不記得發生了什么事難道你不會覺得良知上對不去么！其實是你怕死，你怕你會因此而受到譴責所以你就逃回家裝作什么事都沒有，倒最后把這件事埋在心底直到你自己也忘記。如果你當時叫了救護車這一切就都不會是現在這樣！”他的表情因為憤怒而變得扭曲，他沖我大聲的怒吼，就如同我那天對著他怒吼一樣。
“不我不知道……”我一個勁的搖頭，我想把他推開卻發現我就想做夢看到那些場景一樣無能為力。
“你倒是好什么都不用承受，過著自己的生活，你讓所有的事都給我一個人承受！明明我就是你，為什么我要替你承受這些愧疚，這些恐懼與無力，所以我才要陰魂不散的纏著你，才要讓你知道你自己是一個多么軟弱而又可恥的人……”他靠在我耳邊，樣子就像情人間的耳語，可是我卻不住的顫抖，不住的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害死她的，如果我知道我也不會讓她來的……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對不起有用么，你也應該付出代價吧……”
他看著我，眼里是閃爍不定的讓我恐懼的光。
“啊……”
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把他推開，然后逃也似的逃離了那個公園。
據說很久沒有人認領的骨灰會被放在一個專門的地方，后來我去了一趟，在那里發現了早該入土為安的她的骨灰。
我又去了一趟那個公園，在那個破舊不堪的秋千下，把她埋在了下面。
那天是一個陽光非常好的天氣，陽光照在廢棄的公園里，我想，她應該會滿意這個地方的吧。
隱隱的，我聽見了一聲淺淺的嘆息。
我知道是那個有著栗色頭發的小男孩發出的，我也知道，我把他一同葬在了這個公園。
葬在了這個，我也許再也不會再來的公園。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