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014作品

　　【楔子】

　　站在漸漸聚攏黑暗的天幕下，

　　眼前閃過的是那些轟轟烈烈度過的最后一百天的時光，

　　那些笑臉，那些如同家人一般的感情，宛如星光在蒼穹之中閃耀。

　　我記起，我們曾信誓旦旦說過的那句：“天暗下來，你就是光”

　　如今，你們會在哪里，跟我一起，守著這片星空？

　　【DAY-101】

　　初春的暖流似乎被冰冷的玻璃窗隔絕在外，

　　窗外的燈火通明與屋內的形單影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嗯，還有一百天，是該好好努力了呢。

　　【DAY-100】

　　花壇里，幾株不起眼的迎春花開了。

　　不知是誰在前一日說的一句：

　　“明天我們一起穿那套運動裝校服來學校吧！”

　　于是今日早鍛煉的隊伍就頓時亮麗了起來。

　　十一個女生，運動裝。

　　到底是給原本在繁忙的學習中顯得有些死氣沉沉的畢業班帶去了些許活力。

　　褪去了冬裝的厚重，連往日有些厭惡的長跑都仿佛被褪去了拖沓之感，

　　藍白相間的少女們，在大口喘息的同時，一個個笑得燦爛如花。

　　為什么會想到要穿運動裝呢？

　　究其原因——中考倒計時100天。

　　看似輕松的表面往往伴隨著沉重的內因。

　　明黃的迎春花在微風里輕輕搖擺著，像是在說明著什么。

　　【DAY-80】

　　原本只是一張出借的草稿紙，

　　在它被折成這幅“銷魂”的模樣之前，

　　我是根本不會想到再去觸碰這張寫滿了令我頭痛許久的公式的紙的。

　　或者說，我早已忘卻了它還能給我帶來其他什么感受。

　　第一次覺得，那個話癆的前桌——沒有立體感的大餅小白臉——的手，還是有那么些技巧的。

　　“喂，都多大的人了，怎么還折這么幼稚的東西……”

　　一邊略帶嫌棄地說著，一邊手卻賤兮兮地拿起那個孩提時代被奉為“藝術品”的紙飛機，

　　“咻”地一聲，飛了出去。

　　紙飛機在教室上空打了個轉，一不小心偏離了預定軌道，

　　然后以一條無比優美的反比例函數曲線落在了教室門口。

　　小白臉一個箭步沖出座位，急急地將紙飛機撿了回來，

　　防止被隨時可能踏進教室的老師一腳踩廢。

　　而我像是找到了什么全新的樂趣，一次又一次地將紙飛機險險地送達地面，

　　前桌只能以略帶無語的表情，一次又一次地幫我撿回。

　　吶，為什么會那么樂此不疲呢？

　　果然是大家都開始懷舊了么？

　　我記起寒假里買的那本筆記本，

　　封面的圖案簡簡單單，甚至根本談不上好看，

　　卻讓我喜歡了很久，只因為封面上的一句話：

　　我折的紙飛機，飛得可高可遠了。

　　有時，可能只因為一句話的溫暖，

　　心就能徹底淪陷。

　　【DAY-60】

　　又是一張凄凄慘慘戚戚的數學考卷。

　　有些惱怒怎么自己會在如此緊張的時刻與數學關系冷淡。

　　看著攤在桌面的卷子和刺眼的紅色痕跡，

　　腦海中一瞬間想要將這張難看的東西揉成一團或是撕個粉碎。

　　終究還是冷靜了下來，畢竟，不管我怎么虐待這張數學卷，分數也不會變得多好看。

　　還是努力的不夠嗎？

　　我在心里默默的問自己。

　　其實已經在這段沖刺的時間里改掉了很多往日的壞習慣，戒掉了很多愛好，

　　甚至幾次閨蜜都善意地提醒我好像最近都不太笑了。

　　可為什么還是沒有得到回報呢？

　　內心的不甘和失落交織在一起，漸漸纏綿成一種奇怪的心灰意冷。

　　中午吃飯回來，看見自己桌上放著一塊自己最愛吃的白巧克力，

　　巧克力下面塞著一張紙條，閨蜜的字跡看著好像比自己的還熟悉親密：

　　“笨蛋，天天那么神經緊繃的能不考砸嗎？趕緊吃了巧克力我們到操場打一場籃球去！”

　　那天中午的大汗淋漓之下，那種奇怪的心灰意冷完全被我拋在了一邊，

　　腦海中卻記得最后幾個女孩們累得圍坐在操場上時閨蜜說的那句話：

　　“明明是那么聰明的一個人，總把自己折騰得像個笨蛋一樣。”

　　【DAY-40】

　　距離那場重要的考試已經越來越近了，

　　教室后方的倒計時日歷上的數字正一點一點變小。

　　老師擔憂的話語和各科的轟炸正每天輪番上演，

　　可私底下卻沒有了之前的緊迫感，

　　反而是背道而馳地越發心思活躍了起來，

　　完全失去了即將中考的真實感。

　　放學后大家都已經養成習慣地慢悠悠一起晃蕩到全家超市，

　　買一個飯團或是一杯關東煮，搶占著店里僅有的幾個座位然后慢悠悠地吃。

　　“時間”這個對于畢業班來說如此敏感的詞匯仿佛都被我們屏蔽，

　　坐在店里跟同學毫無顧忌地聊著，笑著。

　　我們都笑著，默契地笑著。

　　所有人在暖洋洋的氣氛里都默契地對于岳陽樓記二次函數反義疑問句并聯串聯酸堿鹽閉口不談。

　　店里一點一點前進的時鐘無聲地提醒著我們時光的流逝，

　　可沒有人想到第一個離開，

　　仿佛我們都在故意忘記我們都是快要中考的初三畢業生，

　　仿佛我們都在故意找著各種借口想讓時間停下，

　　仿佛我們都在故意講著各種話題想宣泄心里所有的情感。

　　突然有些害怕成長，

　　害怕成長為習慣性分別、習慣性分別的自己。

　　可又能怎么辦呢？

　　【DAY-10】

　　今天是我們在初中上課的最后一天。

　　學校將所有初三的學生帶到了五樓的小劇場。

　　一首《年輕的戰場》讓我們幾乎每一個人都眼圈紅腫，

　　連那個被我們戲稱為“面癱的考神”的學霸金大班都難得地哭了。

　　被我們壓抑了許久的不舍在一瞬間被全面激發。

　　往年是我們站在操場上鼓掌歡送初三的學長學姐們，

　　記得當時還覺得這是離我們無比遙遠的事情，

　　但在今天卻第一次明白“離開”這個詞匯是多么蒼白而又殘忍，

　　已經習慣用一張張相片揮霍著自己無知青春，

　　已經習慣在年級大會時被年級組長批評是“最差勁的一屆”

　　已經習慣在幾乎每天都會有外校的老師圍觀我們上課跑步吃飯，

　　已經習慣了校園里每一個角落我們熟悉的花花草草，

　　這讓我們如何舍得離開這里？

　　想起初二的那次元旦聯歡，正碰上班里的一名極受歡迎的女生準備出國，

　　那時她說她希望我們能笑著歡送她離開，

　　那是我們班第一次毫無顧忌地集體擁抱活動。

　　我們說擁抱是最能體現我們對彼此滿滿的純潔的愛的行為，

　　我們說這份像家人一樣的感情“不求轟轟烈烈，但求平平淡淡到天荒地老。”

　　之后，每當有老師問起：“你們班22號同學去哪里了？”

　　我們都會默契地回答說：“她太二了！又遲到了！”

　　連我都不相信自己的時候，

　　只有你們一直相信我，

　　雖然我此刻什么也不會說，

　　因為擁抱能表達得更多。

　　而今天又是一次讓人疼痛的離別，

　　告別的是自己已經相處了四年的如同家人一般的朋友們。

　　下一次見面，又會是在何時？

　　【DAY+20】

　　令人提心吊膽的考試早已結束，

　　每一個人都有了新的方向和新的目標。

　　空間里卻不斷的刷新著一條條矯情的說說。

　　甚至自己都一瞬間特別想刷幾張考卷來打發現在閑的有些無聊的時間。

　　是啊，我們又開始懷念過去了。

　　收拾好一張張同學錄，

　　整理好一封封閨蜜寫的小情書，

　　翻看著一張張畢業典禮上拍的照片。

　　嘴里不自覺哼出“我們即將分別各自浪在中國外國不同地點，瞥見藍白校服還會以為是我認識的誰。”

　　我們都在努力地向前看，都在努力地朝著自己曾經深深希冀過的目標前進。

　　沿途還會有我們熟悉的面孔和熟悉的迎春花么？

　　【尾聲】

　　十一月十一日，靜安區所有高一學生來到東方綠舟進行國防教育軍訓。

　　分別了將近五個多月的家人再一次歡聚。

　　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一日三餐的時候一張一張面孔掃過去尋找那些與自己同樣的眼神，

　　不在乎周圍其他人像看奇葩一樣的目光，

　　不在乎性別、不在乎學校，

　　來一個深深的擁抱。

　　因為我們都不曾忘記，

　　那個我們共同的朋友——小二班。

　　天又黑了，我習慣性地看了看熟悉的天空。

　　城市的夜空從不可能看清所有的繁星，

　　但我們心里都很清楚他們一直都在，

　　都在這片蒼穹之下，靜靜守候。

　　那個我們一起深深愛過的朋友，

　　謝謝你還愿意陪我們一起，

　　在天黑時仰望同一片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