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那是你奶奶在誆你,上次我一個人都去了,什么也沒有。”靜靜白了我一眼說。
靜靜說的那個破窯洞在我們村子東頭后面的竹葉河邊,我爺爺說那是以前燒磚用的,現在沒人燒了就荒了。現在還塌了一半,里面長滿了野草。
我和靜靜一起往破窯洞那邊走,靜靜走在前面拉著我的衣服,我走在后面手里拿著一根枯樹枝,一邊走一邊在地上劃拉。
“劉放,你覺得我的頭發長長了沒有啊?”靜靜回過頭,把手插在我的口袋里問我。
“好像是長長了一點兒。”我說。她的手插在我口袋里我走路都得側著身子,這弄得我很難受。
“哎呀,你快說到底長長沒有?”她把我的口袋翻出來用手揪著問我。
“是長長了,不過只是張長了一點點。”我說。
“哎呀,以前也沒覺得,這頭發長得也太慢了吧,我爸爸還說等我頭發長長了就會來,頭發長這么慢,估計今年他們又回不來了。”靜靜說完就又拉起我的衣服,加快速度往前走。
我想我爸爸媽媽都想煩了,他們不回來就不回來算了,靜靜還真以為她頭發長長以后她的爸爸媽媽就會回來。我爸爸已經這樣騙過我無數次了,反正他們不回來我也照樣活得很好。有時候我就是這樣想,可是我還是忍不住的想念他們。
我和靜靜在那座破窯洞頂上坐了好久,她坐在上面的時候沒有說話,眼睛緊緊盯著遠處的柏油馬路。
“劉放,你說那輛車里面會不會有我爸爸媽媽?”靜靜指著柏油馬路上跑著的面包車說。
“說不定就會有,等會兒你看它到路口會不會停,如果停了的話就可能會有。”我看著遠處的路口說。說實話,我也希望我的爸爸媽媽就坐在里面。
“說不定你的爸爸媽媽也會在里面呢?”靜靜回頭看著我說。
“唉,如果是真的就好了。”我說。那輛面包車停都沒停,一路向東去了。
“我沒事兒的時候就坐在我家的房頂上看著柏油路上的車。”靜靜說。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因為有時候我也會跑到柏油路的路口,一等就是一上午。
我和靜靜在那座破窯洞頂上一直坐到晌午然后我就送她回家。她說大晌午頭的她一個人走在河邊害怕,我問她為什么有蛇精的地方都敢去卻不敢回家。她說那是因為有我,只要是我和她一起就算是在夜里走路她都不害怕,又何況那蛇精本來就是假的。
我哥明天就要去打工了,我很羨慕他。如果我也能立刻就長他這么大就好了,這樣的話我就能和他一起出去打工,我三叔欠別人的錢也能早一點還清。雖然我們看上去和別人沒有什么區別,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兩只耳朵,但是每次看著我爺爺夜深人靜的時候為這些事情發愁我的心里就很難受。就像我爺爺在黑夜里抽煙煙頭上的火很小沒有幾個人能發現,而那煙頭上的火雖然小雖然別人發現不了卻在灼燒著我的心。
晚上奶奶烙好幾張白餅裝在自己縫的小布袋中,小布袋下面裝的是院子里的黃土,上面裝的是奶奶烙的餅子。不用問我也知道這是準備明天讓我哥帶上的。
爺爺說讓我晚上早點兒睡覺,明天一大早就要起來去送我哥。爺爺說完就睡了,可是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等我爺爺睡著以后我偷偷的跑出去,用上次當壓轎孩兒掙得十塊錢去買了兩包煙。
我求過我哥讓他別出去打工了,就在村子里像林本森一樣喂兩頭公豬不是也挺掙錢的嘛?或者是在家里幫著我大伯殺豬賣肉不是也挺好的嘛?我哥說他丟不起這個人,等我長大了就知道了。說完他就又苦笑著說,等你長大了你就會特別想回到小時候。
我對我哥說我才不想回到小時候呢,我就想早點兒長大,幫三叔還賬。
我準備把我買的煙明天等我去送我哥哥的時候給他一包,因為都要出去打工了肯定是大人了,大人都是要抽煙的。我覺得在我們村子區分大人和小孩兒的最好方法就是看抽不抽煙。
然后剩下來的一包給我爺爺,以為我爺爺平常都是抽一塊錢一包的煙我還沒有見過他抽貴一點的呢!所以我也想讓我爺爺抽一會貴點兒的煙,憑什么只有別人才能抽貴的?
早上我起床起得很早,我去到我大伯家的時候我哥正在壓井旁邊洗臉,他說他一夜沒有睡著覺。
“哥,這包煙是上次咱書航哥結婚我當壓轎孩兒的錢買的,我買了兩包給你一包咱爺爺一包,出去肯定用得著,你拿著吧。”等我哥洗完臉我把那包煙遞給他。
“哦、、、哦、、、”我哥都手抖了一下才接過煙,眼圈就紅了。
早飯我是在我大伯家吃的,我大媽炒了很多肉,我卻沒有吃幾口。
吃完飯我們一起去村子后面柏油路的路口去送我哥,只有我奶奶沒有去因為書亞還在家里睡覺,離不開人。
過了竹葉河上的小橋我哥回頭看了一眼村子,有繼續走。哥哥牽著我的手,我牽著虹虹。
到了柏油路的路口爺爺和大伯把哥哥的行李放在地上,就開始抽起煙來。
“爺爺,這是劉放給我買的,我想我用不上還是你留著抽吧!”我哥從口袋里掏出來我買的那包煙遞給爺爺。
“他也給我買了一包,這一包你就留著吧,想家的時候抽。”我爺爺說。
我哥還想說什么,最終沒有說出口。
“拿著吧!”我大伯對我哥說。然后我哥就又把那包煙裝進了口袋里。
然后我爺爺和大伯就蹲在那里抽煙,一句話也不說。
“你以后在學校里不要讓別人欺負虹虹,誰欺負你們就跟他打,打不贏的就等我回來再說。”我哥坐在行李上,一只手拉著我一只手拉著虹虹對我說。
“我知道。”我點用力的著頭多我哥說。
我大媽去我家拿昨天我奶奶縫的那個布袋子了,我們在路口做了好一會兒她才來。
“劉浪,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千萬別生病。在外面干什么都要長個心眼兒,外面的騙子多著呢千萬不要被別人騙了。特別是在車站,別人要是跟你說話,千萬別搭理他。”我大媽摸著我哥的頭說。
“嗯,我知道了。”我哥說。
“在外面實在找不到活兒干了就回來,千萬別在外面硬撐著。”我大媽接著說。
“我表哥他同學在那呢,怎么會找不到活兒呢,再說了我表哥和我一起去你還信不過嘛?”我哥說。
“不是信不過,你這不是第一次出門嗎?所以各方面都的注意點兒。每天按時吃飯,睡覺的時候蓋好被子,外面不是家,千萬不要委屈自己。該帶的東西我都給你裝這個包里了,用的時候自己找。”我大媽拍著那個行李包說。
“行了,我知道了,媽。我都這么大了,該怎么做我自己都知道,你們在家里好好的照顧好身體就行了。”我哥說。
“就算你長到一百一在我眼里也是小孩兒啊!”我大媽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哭了。我看著我大媽的眼淚一滴接一滴的掉在地上變成泥球兒。
“我知道,我知道。”我哥一邊說一邊幫我大媽擦著眼淚。我也用手在我大媽臉上亂擦。
“你哭什么呀?孩子今天要出門你瞎哭什么呀?”我大伯坐在橋上沖著我大媽喊。
“我哭是我心疼咱兒子。”我大媽哭著說,然后一大把鼻涕掉在地上。
“誰家兒子出門當媽的不心疼啊,你十七歲那年去安慶你還記得嗎?你走以后你媽當時哭了三天,哭就讓她哭吧,不哭憋在心里難受,哭哭就心里好受些。”我爺爺說著就有點上了一根煙,我大伯也點上了一根。
“媽,我知道了,我在外面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就別哭了,你一哭我也難受,想哭。”我哥對我大媽說。
“好,好。媽不哭,媽不哭了。”我大媽抽泣著說。
然后我大媽就一直緊緊地拉著我哥的手,直到那輛車來。
車來了,我爺爺和我大伯從地上站起來。
“哦,劉浪。這里面裝的是黃土還有你奶奶給你烙的幾張白餅子,在外面水土不服的時候就用咱家里的著黃土泡水喝。要是實在想家了就回來。”我爺爺把昨天我奶奶裝好的布袋子交給我哥。
“嗯!”我個接過那個布袋子,雙手捧著。
“去吧,在外面別干違法的事情,想回來的時候就回來。”我大伯說著幫我哥把行李裝進那輛面包車里,我哥的表哥也下來幫忙。
“把你的錢裝好。”我大媽說著就又哭了。
我哥上車了,不知道為什么我也拉著我哥的胳膊一下子竄到了車上。我爺爺把我拉下來,說我上去干什么。
我下去以后我哥關上了車門,就在車開走的那一刻我沒有忍住,一下子就哭了。嘴里一邊叫著哥,一邊跟著車跑。我還以為車會停下來,可是車卻加速了,把我甩得越來越遠。我跑累了就站在那里哭著看著那輛面包車慢慢變小,然后消失。
“這孩子,走回家吧。”我大爺說著抱起我就走,我聞到了他嘴里的煙味兒,就轉過頭看著那輛車消失的方向,我哭的還厲害,還把鼻涕抹到了我大伯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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