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半路見光（1）

　　當天晚上，也就是清明節的前夕，劉一召集了他所有的手下，準備和城南老杜一決高下。

　　當他從李寡婦那里回來后，他就派人給城南老杜下了戰書，約他今晚凌晨，也就是步入清明節的那一刻，他要和他城南老杜來個清算。戰書上寫的清清楚楚，失敗者，從此滾出南京城，再也不踏進南京城半步，成功者，自然可接手南京城所有的拉洋車的生意，以及一些地下的商業活動，那些才是重中之重。

　　劉一知道城南老杜不是縮頭烏龜，他不會不答應的。果然如他所料，城南老杜爽快地答應了。

　　劉一之所以這么快就宣戰，當然有他自己的如意算盤，一是城南老杜在李寡婦家里已遭受了重傷，他要趁勝追擊；二是，劉一是個迷信的人，當年他和城南老杜的哥哥一戰，就是在清明節的時候，結果他勝利而歸。

　　但城南老杜也不是傻子，他也有自己的心思，他要為他哥哥報仇，那時就是最佳時機，當年他哥哥失掉一只胳膊，就是在清明節，現在他要血債血償。同樣的劉一也受了重傷。

　　而就在清明節的前一天，發生的事情真的很多，不僅劉一和城南老杜在李寡婦家有了一次戰爭，而對我來說，也差點性命不保。

　　那是中午的時候，我拉完一個身懷六甲的太太后，就坐在一家茶館前等候下一個坐車的。中途我還去茶館喝了一碗茶水，出來后，又等了半天，這才有個小姐招呼我，要坐我的車。她很面善，好像在哪里見過。可我一時想不起來了。她長得很漂亮，眉清目秀，一雙雪亮的大眼睛，既透著可愛又暗含著成熟女人味。她有一頭長頭發，很迷人。其次，她的聲音很悅耳。看的出，她一定是個有錢人家的女兒，舉手投足都和普通人家的女孩迥異，但她對人有彬彬有禮，一點看不起的意思都沒有。我猜她可能是個女大學生，受過高等的教育。

　　她要去的地方很遠，已是城南了。一路上，我好幾次忍不住看她，不僅因為她的長相，更是因為我實在記得見過她，只是想不起來了。

　　終于，她也禁不住問我：“難道我身上哪里不對嗎？”語氣祥和，并沒有責備的意味在里面。

　　“我只是覺得你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見到過？”我把頭轉過去，一邊拉著洋車，一邊說。

　　“這很正常，你肯定一天見過很多人，去很多地方，說不定在哪里見過我，沒什么奇怪的。”她說。

　　“不，我不是拉車的時候見到你的。”我說。

　　后來我終于想起來了，再次回過頭看她一眼，那時她也恰好抬頭看我，四目相對，我對她的眼睛看的真切，知道自己肯定沒有猜錯，我認得這雙眼睛，是她。

　　我說：“我想起來了，是在大年初一的早晨，你險些撞在我的身上，還把我買的鞭炮給弄掉了，好在你沒有跌倒。”

　　過了半響，她說：“是有這么回事，我也想起來了。還真是你。想不到你長得這么英俊，竟然會干這種體力活。”她又忙著補充：“你別誤會，我沒有歧視你的意思。”

　　我呵呵一笑，說：“沒事。我早就習慣了。再說，長得好看也要吃飯啊。我要是女的嘛，可以憑長相，找個有錢的男人嫁了。可惜我是男的，又沒有要小白臉的。”

　　我聽到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說：“只要憑本事吃飯，沒有人瞧不起。”

　　我隨口問她：“你一個人去城南做什么？”

　　她猶豫了半天，但還是回答了我：“去看我表姐，她最近心情不好，讓我去看看她。”

　　在經過一條偏僻的小道的時候，道路很坎坷，我怕顛著她，只能走得很緩慢。快到中途的時候，從另一條岔路，突然冒出了五個人，穿著黑衣，帶著帽子，手里拿著刀，棍子之類的東西。為首的一個最特別，光頭，赤手，額頭上有一道很醒目的疤痕，應該是刀傷。

　　光頭走到我面前，面目猙獰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把目光放在了我車上的那位小姐身上。而她早已花容失色，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嚇到了。

　　“放心小娜小姐，我們不會傷害你的，你長得這么漂亮，我們怎么忍心呢。”他頓了頓，又說，“只不過我們老板想請你去他府上一次，還望你能答應。”

　　“我不會去的，我還有事，我也不認得你們的老板。”她大聲地說道。

　　“既然小娜小姐不愿意我們用請的方式，那我們只好自己動手了。”他回過頭，看向其他的四個人，說：“兄弟們，還等什么，還不把小娜小姐請下來。”

　　那四個人正準備上前來，那個光頭依然在盯著“小娜”。他們好像已經把我忘記了。但我可沒有忘記他們。他們一定想不到我家好幾代都是耍刀的，我的祖宗還曾在皇宮里保護過皇上。

　　我趁他們不注意，從身后抽出刀，當那個離我最近的光頭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我用最快地速度劃向了他的胳膊，瞬時他的胳膊上鮮血涌動，然后我一腳踹他下陰，確保他很長時間一定不能下床走路。最后我拉起洋車，回過頭對“小娜”說一聲坐好，掉過頭就跑。

　　那四個人在后面追，我由一開始的沿原路返回，變為慌不擇路，看到一條胡同就鉆進去。我知道到達繁華的街市上，我們就可以算安全了。無論那時多么亂，但他們還不敢青天白日，在眾目睽睽之下搶人。可那塊地形我并不熟悉，極少拉車到那個地方。

　　后來七拐八轉的，我找不到方向了，凈是一些小胡同，勉強能通得過車。當我站在一處十字路口，四個方向都是狹窄的胡同，而且一眼都望不到邊的時候，我真的有點絕望了。但幸運的是，那四個人竟然選擇了分頭攔截我們，如果是他們四個人一起，我自然沒有把握對付，我們馬家的刀法再厲害，讓我一下子擊倒四個人，而且還要保護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但他們分開了，各個擊破，我還是有能力的。可我也沒功夫陪他們玩，選擇一條路，沖到盡頭，找到大道才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