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015 踏春游

　　天邊剛露出一線光亮，掛著一個“莫”字的酒樓就傳出嘈雜聲，掌柜子正指揮者伙計擦桌椅，清理后院的小樓，大家忙的惹禍朝天的，卻非常的有序。而半掩的大門口，一個伙計吐出一口白霧，打著哈氣搓著手來回走動著。

　　就在伙計來來回回走了十多下，一輛樸素卻非常寬敞的馬車停了下來。車夫撩開了車簾，恭敬的對馬車內的人說了什么，良久的才傳出一聲嗯。

　　馬車內正是日夜趕路過來的莫醉樓三個當家和禮部侍郎杜勇煬，即使四人都習得上好的武功，身子低不錯，但也經不起這樣沒日沒夜的奔波。黎落晨率先下了車，接著是杜塵郗和花謝元。

　　這時一陣馬蹄聲傳了過來，馬車的窗簾被一只干凈修長的手挑開，露出的臉溫和清麗，眼中的擔憂在看見馬背上的人時候，才略微的放松了。

　　趕過來的紫衣男子，正是大名鼎鼎的九王爺。他帶了一隊兵馬隨同護送親親愛人，到了月城外，便去安排大軍在百里外的樹林中駐扎，這才帶著隨身的十二個暗影追趕了過來。

　　杜勇煬下了馬車，龍淺立刻沒臉沒皮的蹭了過去，摟著愛人的肩。杜勇煬在另外三人戲謔的目光中掙扎了一下，掙不過只好換成紅著臉瞪著這臭流氓。

　　伙計看差不多到他上場的時候了，便奴顏屈膝的行了禮，“各位爺，房間已經準備好了，小的給您們帶路去休息?！?/p>

　　黎落晨點頭，龍淺摟著別別扭扭的杜勇煬進了酒樓……

　　睡覺睡到自然醒，莫茉滿足的扒了扒頭，往玥的懷里鉆了鉆，心奇自己的師父竟然陪著她睡懶覺！

　　“醒了？”玥的聲音中透出一絲暗啞和慵懶，迷惑了亂蹭的小霸王。

　　時間一分一秒的消失，印了自家師父一臉口水的莫茉才清醒了過來。紅著臉從自家師父身上爬下，蚯蚓一樣的滾進被子中，不好意思的用頭蹭看著她的師父，“師父？”

　　玥寵愛的摸了摸她的頭，連著被子抱著，“雪野已經準備好了你要的東西，今天就要去踏春嗎？”

　　莫茉立刻跳了起來，興奮的哼著歌，套上外衫就往外跑。玥也隨她鬧，起了床洗過臉，換來夜璃。

　　“小主人？”夜璃冷酷的語調中透著擔憂。

　　玥比誰都明白，那些個心痛煩躁只能他一個人承受著，開心跑出去的小徒兒還不知道她已經昏睡了兩天！

　　見主子擔憂，夜璃握緊手，繼續說，“莫醉樓的三個當家樓主和九王爺今早都到了月城，住在飄香樓?！?/p>

　　“讓夜幻去邀請。”玥吩咐完就讓夜璃去安排。蹦蹦跳跳跑回來的莫茉開心的撲到自家師父懷里，摟著脖子撒嬌，“可以走了嗎？”

　　“嗯，”玥接住滑下去的小徒弟，抱到梳妝鏡前?？粗R中的孩子臉上比以前多了一點肉，抱著也比以前重了些，臉色不禁的溫和起來，“就該多吃飯，茉兒才能長身子?！?/p>

　　莫茉撅嘴，通過鏡子看著自家師父那期盼的眼神，不忍心打擊，連忙點頭，“茉兒會好好吃飯的，長成一個小胖子，師父可不要嫌棄茉兒重哦！”

　　玥輕笑，忍不住點了點那小巧的鼻尖，掌著她的頭梳那一頭作怪的黃發，很快的就打出兩個發髻。

　　莫茉舒服的蹭著腦后的掌心，她非常喜歡親親師父給她梳頭，每一梳子都是一種享受。有時候，師父不在琉冰宮，她寧愿頂著雞窩頭，也不愿意讓丫鬟婆子給她梳。后來有了阿瑾，師父不在就讓阿瑾給她梳發髻。

　　心滿意足的吐出一口氣，摟著師父的腰，“師父最最好了！”

　　玥放下梳子，從袖袋中取出一根簪子，扶正小徒弟亂蹭的頭，插上發簪。

　　鏡子中的那根紅蓮玉簪，花骨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莫茉欣喜的叫了一聲，忍不住要拔下來看一看，“師父送我了？”

　　“適合茉兒，”再次見到紅蓮，他一眼就能認出，那是他親手雕刻的。也許別人都認為只是特殊的紅玉，只有他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紅玉，而是他用自己的心頭血煉化的，送給小茉兒的生辰禮。

　　只是還沒送出去，他卻先失去了他的小茉兒……

　　心頭的失落，在抱緊懷里的孩子時，終于圓滿了。這一世，不管付出什么代價，都不要……不要再把她丟失了！怎能還再忍受千年的輪回？萬年的尋找？

　　“師父？”莫茉有點莫名急躁。不想再看見那高雅的師父有著憂傷的表情，這不該是這美麗的人該有的表情！她立刻拉住那溫暖的手，十指交握，仰著小臉，笑瞇瞇的撒嬌，“我們去踏青，師父要背著茉兒放風箏哦。”

　　玥點頭，彎腰抱起她，親昵的蹭了蹭摟著自己脖子的雙臂。莫茉驚呼一聲，有點懷疑這是不是自己的師父了，當然，小霸王怎么可能認錯師父？對自己親密的可正是如假包換的正牌，心里面那個美啊，師父添了點憂傷，卻更加親昵自己了！

　　暈乎乎的小霸王在一院子的驚詫偷看的目光中幸福的給自家師父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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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風輕輕地吹著，草地上已經架起了烤爐，夜穸提著兩只還在蹬著腿的灰毛兔子走到雪野的身邊，開始打理。雪野一臉平和的拿著魚竿子對他點頭。夜穸本是不喜多話的人，兩人在一起卻也能說上幾句，話題卻永不離少宮主的范圍。

　　“你打算永遠不認她？”

　　“她現在這樣很好，”雪野平靜的臉上浮出溫暖的笑，垂著眼看著湖面，嘆息一聲，“我又何必再給她添堵?！?/p>

　　兩人又再次恢復沉默，不遠的草地上傳來咯咯的笑聲。兩人都回首看了一眼，雪野提起魚竿子，下面掛了一條黃金魚，只有一寸長，他一邊動手把魚取下來，一邊說，“現在這樣就好！”

　　也許真的很好！夜穸嘆口氣，他們這些人走到今天，誰的血不是冷的？但還有一個人，不管過了多少世，受了多少的苦，總是還活著，去一世世的尋找著，能跟著這樣的主子，算是他們三兄弟的福氣。所以，總想那個人可以幸福一點。

　　小主人的存在或許真的是那個人的幸福，即使這樣的幸福很短暫，即使每一次都要承受一個人的寂寞痛苦去尋找她的下一世！

　　仰著頭，夜穸的臉上浮現出溫暖的柔意……

　　“阿穸，”莫茉調皮的躥到夜穸的背上，歪著頭看他，“阿穸在想什么，笑的這么開心？”還是第一次看見一個一身煞氣的阿穸笑，她逼過逗過他，最多只能讓他扯著嘴角無奈過。

　　夜穸單手抱下莫茉，溫和的摸了摸她的頭，“小小姐要讓……他幸福。”

　　“耶！”莫茉疑惑的張著眼看，夜穸卻給了她一個笑臉，提著兔子去烤了。

　　玥看了夜穸的背影一下，目光沉重復雜。拉過還在迷糊的小徒弟，他們的心意，他一直明白，他也很感激他們的追隨，但不代表他會放任他們用這個為理由來傷害茉兒。

　　不懂得愛時，心不跳血不動，他可以淡漠一切，臨駕萬物，穿梭宇宙間。在知愛恨那一刻，心會跳卻是冷的，唯為一人溫熱！

　　而恰好，眼前的孩子就是他所有的愛恨，是他唯一的溫熱！是心頭唯一流動的心血，是一根長在心肺中的刺，會呼吸就會痛，他卻永遠不想拔除！

　　“想去放風箏嗎？”玥把手中的的風箏遞給迷糊的徒弟，揉著她的頭，“累嗎？”

　　“師父背，”撒嬌的伸出雙手，仰著頭彎著眉眼。即使累了，還想和親親師父一起放風箏。

　　“好，”背起小徒弟，玥用單手托著她，小心翼翼的怕她不舒服。

　　莫茉咯咯的傻笑，和自家師父一起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