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夢里不知身是客（4）

　　于是我開口問她：“你怎么會戴這樣老式的發卡？”

　　也許是沒有想到我會提出這樣的問題，我看到她的神色詫異了一下，隨后又恢復到她固有的冷漠來，接著我的話說：“是周如文送給我的，高中時代就戴上了，已經習慣。”

　　這點是我萬萬沒有預想到的，周如文曾經送給她這樣的信物，這足以說明，他心里有她，并不像他說的那樣，她僅僅是他的朋友。而她呢？這么多年都珍藏著它，并時時戴在自己的頭上，一定暗含深意吧，想來她也是愛他的，否則為何不舍棄掉呢？

　　我的心懸了起來，我異想天開地想，我要是比周如文早認識她就好了。

　　“周如文是不是過得很潦倒？而且不再寫小說？”她突然停下腳步問我。

　　在她的眼神下，我卻失了說謊的能力，我實話實說：“是的，他過得不是很如意，最近稍稍有點好轉，剛剛找了一份工作。他已經不寫小說好長時間了。他已經放棄。”

　　她黯然。隨后莫名其妙地冷笑了一下，又抬首看了看陰霾的天空，眼眸里似乎滿是嘲諷，對這個殘酷世界的嘲諷。

　　我們不再交談，繼續朝前走。又拐了一條街道，我對她說到了。對面就是一家房屋出租中介公司。看到它，她愣了一下，隨后釋然，淡淡地說：“謝謝你這么幫助我。”我尬尷的笑笑，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租房只能找中介了。”我確實沒有朋友有房要出租，當時之所以那么說，無非是想給周如文一個臺階下。好在林夢蝶沒有再說這件事。我想只要她接受就好。

　　隨后我陪著她一起去看房，最后選了一處遠離鬧市區的一間老房子，房主搬到國外去了，僅過年的的時候回來一次，于是平時想把房子租出去。房子雖然陳舊了一些，但還算寬敞，環境也好，價格也尚公道。我說就是它了吧。看得出她也很中意這間房。可還是有點猶豫。我知道她為何遲遲不決。那一定是資金的問題，雖然價格已經很低，但于她來說，可能還是高了一些。

　　最終還是選了那間房。我替她交了半年的房租。她說將來有了錢會還我。我說到時再說吧。

　　隨后我幫她把行李搬了過來，又簡簡單單的收拾了一些，一個新家算是妥當了。等一切完畢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沉，我和她肚子都餓了。我提議到外面小吃一頓，算給她的喬遷之喜了。本來想約好周如文一起的，可打了他的電話，他卻還在公司沒有回來。電話中又是少不了一陣抱怨。最后只剩我和林夢蝶一起共進晚餐了。

　　本來我想帶她去高檔一點的飯店，可她執意不肯，說在路邊找個小攤隨便吃一頓就好了。我記得大學城附近有一家燒烤店，生意很好，價格也很合理，最重要的是做的燒烤味道極佳。我帶她去了那里。

　　不多時就到了，生意依然火爆，老板和店員都忙得不可開交，我調笑地對她說：“以后不應該坐在辦公室上班，應該開個燒烤店才是。賺的錢比白領還多。”

　　她接著我的話說：“還是依著個人的興趣來，有些人就適應坐辦公室，也向往那樣。”

　　我忙問：“你呢？喜歡什么樣的工作？”她沉思了片刻，回答：“任何工作都不喜歡。”

　　我微愣了一下，調笑道：“那應該找個男人好好養著。”

　　又過了半響，我們要的燒烤還是沒有做好，我有點急躁，她倒耐心得很，一直盯著面前的餐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我問她：“聽說以前你在上海，那從事何種職業？”

　　她說：“很多種職業，換來換去的，沒有固定下來，主要是受不了那樣的束縛。”

　　她突然改變話題，問我：“聽說你已訂婚了？”

　　我有點吃驚，想不到她會知道這個事情，我說：“是的，上個月訂的婚。”

　　我本以為她還會再繼續問下去，至少也應該說兩句祝福之類的話，可她卻適時地無言了。

　　我們要的燒烤終于上了桌，我嘗了一口，味道十分美妙。想到前不久來，坐在我對面的是另外一個女孩——我的未婚妻。那日也是在這個時候，她突然對我說，想吃燒烤涮涮腸胃，于是我就帶她來此。而如今坐在我面前的是一個陌生的女孩，我們相識不到半日，我卻感覺已經認識她好多年了。此時的她正在慢慢的咀嚼肉絲，白皙的腮幫此起彼伏，形成一道道好看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