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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年華  文/羅南 向志文

第八章    泗城府的年

  大街小巷都忙著貼對聯貼門神殺年豬的時候素素就知道年來到了。

  一大早,朱府就開始忙碌起來。府里府外到處亮嶄嶄的,地板門窗桌子椅子早被仆人們擦得一塵不染。

  朱府香火臺上的神榜是一年一換的,今年寫神榜的差事理所當然地落到楊懷忠的頭上。寫那“天地君親師位”的神榜是一件很嚴肅的事,要擇好日子待夜深人靜時焚香沐浴后才能動筆。寫的時候要用一塊銀元做鎮紙,寫的過程不能出聲,不能寫錯一個字,寫到最后的那個“位”字時要搬來椅子穩穩地坐好了再寫,意味著一年順遂,四季有財,穩坐江山。

  對聯神榜楊懷忠在昨天晚上就寫好了,門神前一個集市婭囊也給買回來了。此時,朱文璋和楊懷忠正爬在樓梯上伸長脖子貼神榜呢。素素本來也要去幫忙的,可是婭囊說貼神榜貼對聯貼門神是男人才可以做的事,女孩子是不能幫忙的。于是,素素就跟在婭囊的后面,從上房到下房,看著她給桌子椅子貼上一張張剪得四四方方的小紅紙。

  “婭囊,為哪樣要到處貼紅紙呀?”素素問。素素已經六歲多了,她從只能說兩個字很快變成現在的伶牙俐齒。

  “貼了大吉大利唄!”婭囊一邊答一邊手腳不停。

  “哦——,那我也要大吉大利!”素素也想動手貼紅紙。

  “使不得,使不得,這活哪能讓小姐做呢!再說,你也不會貼呀!”

  “我會的!我試試哦!”素素不依不饒。

  “不行,太太知道會罵我的。”

  婭囊連連擺手,可素素像尾巴一樣亦步亦趨,婭囊只好遞一張給她道:“喏,貼一張就好了哦。”

  “哦——”素素開心地答著,蹲在地上,學婭囊的樣子,認真地在紙背上涂米漿。

  “素小姐,把米漿放均勻些,貼在這里。對對,貼穩啰。”婭囊站在一旁看素素貼,一邊不停指點她。

  家里的仆人都把素素稱為素小姐,以便和朱府另外四個小姐區別開來。

  素素貼好了,她拍拍手站起來,歪著頭滿意地上下打量自己貼的小紅紙。

  “婭囊,我會貼啰,我也大吉大利啰!”

  “是!是!素小姐最聰明了。”婭囊彎腰拿起地上的米漿盆,準備給牛欄也貼上小紅紙。素素雙手叉腰,環視滿屋子里的小紅紙。下房里的碓啊,磨啊,水缸啊,至于連耕地用的犁和耙都已貼上紅紙,到處紅彤彤的。年的味兒就從這一張張小紅紙里不停地溢出來溢出來,流得素素的心里暖洋洋的,渾身的血液全都張揚著興奮。

  素素還想貼第二張。婭囊嘆著氣說:“唉,素小姐,等下太太該罵我了。”

  “婭囊,你放心啦,娘娘不會到這里來的。”素素笑嘻嘻的,不理會婭囊的唉聲嘆氣。

  素素直到六歲才會說成完整的句子。剛開始時,她不會發“伯”這個音,等到她會說時,已習慣地把“伯娘”叫成“娘娘”了。

  素素說的倒是真的,平時沒特別的事,朵依是不會到下房來的。

  聽素素這樣說,婭嚷索性由著她,只管拿著米漿盆跟在素素后面,素素每貼一張婭囊嘴里都要跟著唱頌一番吉語。素素貼到牛欄上,婭囊立刻說:“滿圈滿欄,六畜興旺!”;素素貼到糧倉上,婭囊就說:“滿樓滿倉,五谷豐登!”婭囊神神叨叨碎碎念念,惹得素素忍不住咯咯咯地笑起來,她說:“婭囊,你很像卜妗哦!”

  婭囊臉色大變,立刻叨念起來:“大吉大利,百無禁忌!大吉大利,百無禁忌!”念了兩遍后才一臉嚴肅地說:“素小姐,大過年的,不要亂講話哦!”

  素素知道她又犯忌了,平日里,婭囊的規矩很多,卜妗是巫婆,也許大過年是不能提卜妗的。

  “哦——”素素應著,不敢亂說話了。

  一邊貼紅紙,婭囊一邊和素素講泗城過年的種種禁忌。

  婭囊告訴素素:大年三十,各家從早上就開始準備年夜飯,在吃年夜飯前,每家都要用香燭先把各種要祭祀的灶君、五谷神等外神接回堂屋歸位,和列祖列宗一起祭拜。

  除夕夜也叫三十晚,每家每戶都要做三十樣菜,表示一年到頭全家上下圓圓滿滿;在吃年夜飯的時候不能泡湯吃飯,避免來年農作物受水災,或者是一年四季出門做工常挨雨水淋濕;同時吃年夜飯要慢慢吃,吃的時間越長越好,叫“年根飯”,表示來年家庭富裕,富貴綿長;吃飯時,桌上要多盛幾碗留著,表明有吃有剩,年年有余。

  吃完了年夜飯后,每家都要找一棒很粗大的柴火來燒在火塘里,讓這棒柴火慢慢燃燒,一定從除夕夜燒到正月十五,到了十五早上把燃燒剩下的一點余木拿到土地廟那里供著,讓土地公公保佑來年年豬長得大。除夕那晚的火要一整夜燒到初一天亮,不能讓它熄滅,叫做“三十的火十五的燈”。

  婭囊越講,素素越感興趣,紅紙都忘記貼了。

  婭囊干脆停下來,講起了正月初一。

  婭囊說:“明天是大年初一,一年開頭,記住要聽話,不要挨罵哦。如果初一挨罵了,一整年你就要時時挨打挨罵的。”

  素素仰視著婭囊,眨巴著小黑眼睛,似懂非懂地又長長的“哦”了一聲。

  “初一不能拿針線和剪刀,不然全年都會被人家說閑話,叫做逗口嘴。”

  “初一的碗碟羮匙要輕拿輕放,不許摔壞。如果不小心摔碎了就趕緊講歲歲平安、打發打發。”

  “初一白天不能午睡。白天睡午覺,整年都會很懶惰,田里的稻谷會被大風刮倒的。”

  “初一大早女的不能在家梳頭,在家梳頭會有毛毛蟲進家,所以一般都是要到豬圈旁才能梳頭。”

  “初一小孩不能吃粽子,吃粽子會傻,吃米花才會發財。”

  素素心里把婭囊佩服得五體投地,她真的覺得婭囊很像卜妗,在素素的認知里,只有卜妗才懂得那么多。

  “不講了,快貼,黑了你還要跟伯娘去挑乖水哩。”婭囊說。

  “哦,快貼!”素素又興奮起來。

  挑‘乖水’是泗城府的年俗。泗城府過年有很多講究,比如說,今天這個除夕夜,一家人吃過晚飯后開始閉戶不出門了,男女老少聚在一起,圍在燒得旺旺的火塘旁邊烤火邊聊天坐等天亮。這叫守歲。男人們在守歲的時候豎起耳朵聽門外動靜,第一聲公雞喔喔的打鳴聲一起,立刻爭搶在大門外燃放一掛長長的鞭炮,誰能在第一時辰燃響鞭炮誰就搶到新的一年里所有的好運氣。鞭炮響后,各家的主婦就要將煮好的大粽子、雞、鴨、魚等擺在神臺上祭祖宗。等天蒙蒙亮,婦女們就會挑著空桶,到泉眼或井邊點上一根香,再挑回一擔新水。這挑回來的水就叫‘乖水’。主婦們把‘乖水’挑回家,就是把全家人的福氣和運氣全挑回來了。據說吃了新年頭一早挑回的水,男孩子就會乖巧伶俐,女孩子就會心靈手巧,一家人都無病無災大吉大利。

  婭囊無兒無女,她帶大了朱府的四個小姐又要帶少爺和素小姐。她疼這些小姐少爺,就像自己親生的一樣,可這些小姐少爺畢竟是老爺太太的,他們喝太太挑回來的‘乖水’。而婭囊,她是沒有資格挑‘乖水’的。

  素素滿心歡喜的盼著第一聲公雞快些打鳴,盼著娘娘快把神臺上的祭品擺好,因為這樣就意味著她和哥哥很快就能跟著娘娘去挑‘乖水’了。

  早在臘月二十三“送灶王”那天,卜妗就算出今年雨神在龍淵泉。因此,素素知道,娘娘今年會到龍淵泉那里挑‘乖水’。娘娘每年挑‘乖水’的地點都不同,這是因為雨神每年所在的方位不同。

  據說雨神一年四季周游南北,視察東西,哪方百姓心地善良就使那方風調雨順;哪方惡人當道,就讓他旱澇雙災。泗城府的百姓對雨神都很尊敬,每年一到臘月二十三,就有人去請卜妗卜算雨神的所在。等卜妗算出后,家家戶戶都早早把清茶果品準備好,等婦女們去挑‘乖水’時,就把這些祭品拿到泉邊井邊擺好,把大吉大利的紅紙貼到泉邊井旁的樹干或墻上,燃香點燭誠心朝拜。

  伙間的大鐵鼎罐里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有淡淡的糯米香氣溢出飄滿一屋。婭囊揭開鼎罐蓋看,一股濃郁的糯米香和著乳白色的水汽猛地冒出來,撲了婭囊一臉,嗆得她連連把臉撇躲到一旁。

  “婭囊,枕頭粑熟了嗎?”朵依和兒子、四個女兒、素素坐在火鋪上烤火,聞到香味,往這邊看過來,問道。因為春節包的粽子扎起來像枕頭,所以人們習慣把粽子叫做枕頭粑。

  婭囊伸手指在粽子上按了按,說:“太太,已經熟了,不過再讓它多煮下下,枕頭粑會更加好吃點。”

  “哦,那就再煮下下。等老爺他們放完炮了再撈出來。”

  “哦。”婭囊應道,準備退下去。朵依卻叫住她:“婭囊,你來抱素素,看樣子她困得想打瞌睡了。”

  婭囊雙手在胸前的圍裙上擦了擦,走過來準備抱素素。素素卻扭扭小身子,不讓她抱。

  “娘娘,我不困。我才不想睡呢,等下我還要和哥哥跟娘娘去挑乖水!”

  “還沒困啊?那就讓婭囊編謎語讓你們猜吧,婭囊懂得編好多好多好玩的謎語哦。”朵依微笑著,她知道素素早就很困了,她現在只不過是嘴巴硬,死撐著罷,不消一會兒她準會睡著。于是,示意婭囊一起坐到火鋪上來,待會兒好搭個幫手。

  這種半人高用木板搭成的四方形的火鋪泗城府的僮族人家是不會有的。但朱洪昌是漢族,他們一家人遷到泗城府的同時也把許多漢族的生活習慣給帶來了。朱府的火鋪很特別,既寬敞又平整。其實,這都是朵依的意思,朵依雖然是僮族,但她極喜歡這種漢族家才專有的火鋪。冷天的時候,她喜歡讓下人把火鋪上的火堆燒得旺旺的,然后一家人圍坐在暖和和的火炕旁,一邊烤火取暖一邊聊天。

  婭囊依言爬上火鋪,坐在素素的身邊。婭囊是朵依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丫環,從小陪著朵依,跟著朵依一塊兒長大的,因此,她和朵依的關系向來很特殊,非主非仆,介于主與仆之間。像這樣主仆平起平坐不分主次地在火鋪上坐著聊天的特權,除了婭囊,朱府的下人們沒有第二個人能夠享有。

  “嗯,那婭囊就給少爺和小姐們編編謎語解解困吧。”婭囊屁股剛挨在火鋪上的小矮凳上就興致勃勃地編開了。

  “穿綠衣,綁黃帶,今天丟下河,明天浮起來。少爺小姐們快猜是哪樣?”

  幾個孩子抓頭搔腦,就是想不出是什么。朵依悄悄向鐵鼎罐那邊呶了努嘴,朱文璋立刻興奮地大聲答:“我知道了,是鼎罐!”幾個姐姐“嘩”地笑起來。

  “笨哦,婭囊明明說的是‘穿綠衣,綁黃帶’,鼎罐黑麻麻的,怎么可能是穿綠衣嘛?”三姐竹掩嘴咯咯地笑著反駁朱文璋。

  朱文璋仔細想想,三姐說的有道理。他抓抓腦袋,吐吐舌頭,不服氣地說:“就你聰明,那你懂得是哪樣不?”

  “就不講給你聽!”竹也猜不出是什么,但她就是死不承認。

  “切!才不信你哦!”

  朵依見姐弟倆爭起來了,又笑瞇瞇地往鐵鼎罐方向用力地眨了眨眼。朵依做得這么明顯,所有的孩子都看見了。

  “是枕頭粑。”大女兒梅說。

  “猜對啦!大小姐真聰明!”婭囊高興地拍拍手,直夸梅聰明。她給幾個孩子分析這謎語:“包枕頭粑的那層竹葉就是綠衣啊,捆枕頭粑的稻草就是黃帶啊,煮粽子就是丟下河,粽子熟了撈出來就浮起來啊。”

  “切,這也算謎語呀!”四姐菊翹翹嘴巴,不屑地說。

  “當然算了,婭囊,再來一個。”朵依微笑著說。

  “是,太太。”婭囊想了想,又出了一個。

  “小小一個寶,滿屋裝不了。這次是一個晚上我們少不了的東西,家家戶戶晚上都要用的,少爺小姐們猜猜是哪樣?”

  提示得這樣明顯,還有人不懂嗎?除了素素還懵懵懂懂的,什么也猜不出,其他幾個孩子在屋子里環視了一番后,爭先恐后地喊出來:“桐油燈!”

  “對啦對啦,就是桐油燈!少爺小姐們真聰明呀!”婭囊贊不絕口,聽得朵依忍不住也跟著笑出聲來。

  “還有還有,聽好了哦,這回比剛才那兩個難得多了。”婭囊得意洋洋地,又開始編謎語了。

  “別笑姑娘背醉壺,姑娘和醉壺是親屬,醉壺的妻兄是姑娘的舅,醉壺的妻侄叫姑娘他媽作姑。少爺小姐們請猜,這醉壺是哪個?”

  別說猜了,光聽謎面就叫人暈頭轉向。少爺和小姐們沒一個能猜出來的。

  朵依啟發說:“想想看:是不是只有媽媽的兄弟你才叫他舅舅呀?既然醉壺他老婆的兄弟姑娘叫他舅舅,那醉壺的老婆是不是姑娘的媽媽呀!既然醉壺老婆是姑娘的媽媽,那媽媽的侄子不是叫媽媽作姑姑嗎?”

  朵依倒是越啟發越亂了。看著幾個孩子一個個張大嘴巴看著自己,朵依笑著搖搖頭,說:“算啦算啦,越說越亂了,告訴你們啦,這個醉壺就是姑娘的阿爸!”

  “哦,原來是姑娘的阿爸呀!”幾個孩子恍然大悟。

  “這個謎語編得一點兒也不好玩!又是舅又是姑的,繞來繞去,繞得人都要打瞌睡了!”二姐蘭也學著三妹剛才的樣子,不屑地翹翹嘴。

  婭囊這次編的謎語果然讓人想打瞌睡,因為朱文璋和素素的哈欠一個接一個的來了。他們拍拍嘴巴,揉揉眼睛,一左一右地趴在朵依的大腿上。

  “你們是不是想睡了?”朵依低頭問他們。

  兩個孩子同時搖搖頭。

  “不,我要跟娘娘去挑乖水!”素素嘴里堅持著,眼皮卻像是壓有千斤重,越來越撐不開了。

  素素覺得最漫長的夜就是除夕夜了。哥哥和她的眼皮早打無數次架了,城里還是沒有哪一只公雞愿意打鳴。娘娘說:“素素、文璋,你們還是先去房間‘瞇’一下,等阿爸放炮了我才喊你們。”素素和朱文璋仍是一左一右地趴在朵依的腿上,又同時搖了搖頭。可他們的眼皮還是越來越重,終于再也撐不起兩邊眼皮不爭氣地‘瞇’了起來。

  婭囊從朵依腿上抱起素素,想把她抱回房間,朵依說:“算了,不用抱回房了,就在這里抱吧,等下放炮了又成喊醒他們。現在時辰應該差不多了。”

  于是,婭囊和朵依分別抱著素素和朱文璋,繼續坐在火鋪上聊天。

  仆人們在忙著準備著各種祭品,朱洪昌和楊懷忠從閣樓上取下一大圈鞭炮,解成長長的一掛懸掛在長竹竿上,等下公雞一打鳴,點燃了竹竿上的鞭炮準可以爭得個好時辰好彩頭。

  火鋪上的火燃得旺旺的,朵依看看懷里熟睡的兒子又看看被炭火烤得小臉蛋紅撲撲的女兒,在她們五官上捕捉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四個女兒出落得越來越漂亮了,都說男孩子像媽,女孩子像爸,可這四個女兒還是像自己多些。

  朱洪昌對四個女兒極為疼愛,她們的名字還是他想了很久才決定下來的。四個女兒的名字合起來是花中四君子:梅蘭竹菊。她們的性格也真像這花中四君子一樣,傲、幽、堅、淡。

  “等下要和阿媽去挑‘乖水’嗎?”朵依問四個女兒。

  “才不要呢!等下這兩個小屁精還不像跟屁蟲一樣屁顛屁顛地跟在阿媽的屁股后面呀!麻煩鬼,我才不要和他們一起去!”小女兒菊噘著嘴,不滿意地說。阿媽疼素素比疼自己多,她早就對阿媽有意見了,現在還叫她和這個小麻煩鬼一起去挑‘乖水’,她才不去呢。

  四個女兒都不愿跟朵依去挑‘乖水’。她們最關心的是大年初一的新衣服。誰不知道等下門外的鞭炮一響,她們就可以脫下舊衣服換上阿媽精心為她們挑選縫制的新衣服呢?阿媽的刺繡是一流的,剪裁衣服的技術也是一流的,天一亮,她們肯定是府城里最美的那個人兒。

  朵依會心地笑笑,并不點破女兒的心事。她也曾年輕過,她明白她們的心思。

  讓素素和朱文璋牽心掛肚的鞭炮聲終于響起來的時候,他們卻還在婭囊和朵依懷里呼呼大睡。朵依吩咐仆人把煮好拿來的大枕頭粑和雞鴨魚等熟品放在神臺上擺好才叫醒他們。一聽到要去挑‘乖水’了,兩個還睡意惺忪的孩子立刻跳起來,歡天喜地地跟婭囊到房間里換新衣服。朱文璋的新衣是紅綢鑲邊小夾襖藍綢長褂,頭上戴著一頂片金邊鑲綠玉的寶藍六合帽,從帽頂往后垂掛著一縷一尺來長用紅絲繩做成的紅穗子;素素一身大紅:紅斜襟衣紅褶裙,衣領衣袖衣襟裙據都鑲有藍黃黑三道欄桿邊,她的腳上是一雙小巧精致的黑底繡花鞋。婭囊一邊幫素素編辮子一邊笑吟吟地說:“素小姐耶,看看你,穿上太太做的新衣服,比‘囊姬’還好看哦。‘囊姬’是僮族人說的新娘子,每當僮族人夸一個女孩子長得漂亮時就會說“比‘囊姬’還好看”這句話。

  素素開心得咯咯地笑,已穿戴好等在一旁的朱文璋則不耐煩地不斷催促婭囊快點梳。這時朵依走進來,她手里拿著兩串長命富貴銀鎖鏈,分別給素素和朱文璋戴上。

  “銀子能驅邪,‘毒惡’就不敢吃你們了。”朵依說。

  “毒惡”是水里面的蛇妖,據說每年都要吃一兩個小孩子它們才停止興風作浪。

  素素和朱文璋脖子上掛著沉甸甸的銀鎖鏈,一走動,鑲綴在銀鎖下的幾個銀鈴就叮叮當當地響。朱文璋笑嘻嘻地說:“妹,你像牛,走路叮叮當當地響。”素素也笑嘻嘻地說:“哥,你也像牛,走路也叮叮當當地響。”朵依笑著說:“你們都像牛!還不快走!再不走別人家就把‘乖水’挑完了。”

  “哦——”素素和朱文璋同時應了一聲,叮叮當當地跑到前堂找管家要火把。天還不太亮,路上看不清,得拿火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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