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離家出走

　　我不是為了李若楠對我感情的背叛，不是因為徐強傻傻地接受李若楠的欺騙，而是他那一副表情，那種對于旁邊有個女孩子依偎在自己身邊卻無動于衷的義務性姿態，我恨極了，他在自己虐待自己么，你若是真的有心，去挽回啊？把她搶到手啊？你過來給我一拳，然后告訴我她是你的，這樣我也會好受點。

　　直到我要上戰場了，我特意打聽了徐強和方正浩的考場，命運總是捉弄人，本希望我們會被分在同一個教學樓，結果徐強與方正浩在求知樓，我在求索樓，這兩棟樓中間隔著一個大大的操場。還沒開考，真個麓陽中學門口就匯集了烏壓壓的一群人，考生、家長堵在校門口，那天的天氣異常燥熱，這人聲鼎沸的場面更提高了高考現場的溫度。我當時是和老媽一起來到校門外，看到很多學生緊張地拿著書背誦古詩詞，老媽說讓我也拿出來看看，可是我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上面，我想找到徐強和方正浩。無奈自己個子不夠高，我只好跑到校門口立著的孔子雕像旁，費了好大的力氣爬上了雕像下面的石臺，抓住孔子拿著書卷的胳膊東張西望，從那一刻起，我的視線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那上千人群中的一點——

　　我看到一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當然是李若楠，而她旁邊的那個男孩子，我多么希望是徐強，只要他們在一起，我也就算是向他道了歉，可是唯一讓我不敢相信地是，那個男孩子居然是方正浩，而此時他把李若楠摟在懷里，全然不顧周圍學生和家長的白眼，而李若楠則嬌柔地拿著紙巾給方正浩擦汗，那表情，就好像是方正浩已經成了他的男人。那么徐強呢，這個倒霉孩子，在小賣部門口的臺階上正在拿著語文課本，奮力地背著古詩詞。他全然不知他在努力學習通過高考來改變自己命運，改變所有人對他冷嘲熱諷的時候，另外一個人，無論從家境，長相，條件或是成績上他都無法超越的人，正在干著什么事。

　　當時，我有種沖動，我想拉著徐強撞翻所有擋路的人，跑到方正浩面前，給他一拳。可就在這時，學校大門開了，學生們就像紅場閱兵后直接涌向前線的戰士，一個個冷靜地走向考場，我也在人潮中被推搡著進了校門，我往小賣部的階梯上瞅了瞅，徐強已經不在那個地方，他去了哪？他進了考場吧。

　　我當時又看了看那個孔子的雕像，沖他許了個愿——孔老夫子，保佑徐強考上他心儀的高校。然后，我突然有種孑然一身的感覺，朝著求索樓走去。

　　兩天后的下午，暴雨傾盆，早上從學校報完志愿回來，我的頭昏昏沉沉，媽媽問我報了哪里，我也沒回答，午飯沒吃，我倒頭便睡。在學校的時候，我見到了徐強，他穿了一件天藍色的T恤衫，趴在課桌上研究報考指南，我大概瞟了一眼，發現他的目光一直流連在北京地區高校的目錄上，我無比的高興。

　　我想，徐強不理我了，那我起碼可以和方正浩說上話吧。在教室里找了半天，沒看到他的人影，我勸慰自己，人家方正浩估計早有目標院校，直接填寫后就走人了，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方正浩啊，從高一到高三，無論是經手還是沒有經過手的老師，哪一個不知道他，再加上方正浩的父親是財經學院的教授，留美教學那么多年，大家都認為方正浩鐵定上了他父親推薦的學校，況且，據說學校早就有免推名額，高二的時候就把方正浩納入人選。

　　沒見到他也是應該的吧。

　　大概晚上七點的時候雨停了，我也醒了過來，媽媽正在廚房做晚飯，于是我聚精會神地看著《仙劍奇俠傳三》的電視連續劇。我決定把這三年的高中錯過的好書，喜愛的電視連續劇以及電影一股腦地看完，沒日沒夜，癡狂忘我。當時，風靡全球的《哈利·波特》出書的時候，我在上初三，上演第一部電影的時候，老師告訴我，你英語這么好，但是單詞量還不夠，我去書店買了大學英語四級的單詞背誦，錯過了當地市電影院的首映；《還珠格格》在湖南臺首播的時候，我英語成績下滑，晚上去上補習班，回到家晚上九點多，還要完成作業。到了高中，我幾乎把所有的時間用來學習，我從每個單詞的發音，到句子結構，到語法，到語感訓練，到處理那些瑣碎的知識點，我發現好像永遠都與這門自己已經忘記是喜愛還是生命中的一部分的語言脫不開關系了。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有一部電視連續劇叫做《仙劍奇俠傳三》，我給同學說我高考之前的三天放松時間看了一部電視連續劇叫這個名字，他們笑我說自己的表妹都看了三遍了。

　　我很無語，我本身想跟他們爭論——你們看過英文版的《飄》這部小說么，我小學五年級就讀過《麥田里的守望者》，雖然是翻譯過來的，而且當時無知地給以評價，說主人公滿口臟話，是一個不好好學習的孩子。后來覺得和他們爭論這些沒什么意思，你沒看過《仙劍奇俠傳三》，沒看過《還珠格格》并不代表你失去了什么。這些連續劇經常重播的。

　　我正看到龍葵講述自己的上一個輪回，就被一陣狂暴的敲門聲打斷了注意力，白灰從簡陋的門框上震落下來。我聽見媽媽開門的聲音，然后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飄過來，我仔細分辨，聽出是李若楠，然后我的房門被打開了。

　　“怎么是你？”我面無表情地問，一看到她我就想起高考那天她和方正浩的形象，她讓我想起了商紂王和蘇妲己。

　　“別說那么多，你今天見方正浩了么？”她張口就提方正浩，真是讓我怒火中燒，想到媽媽還在外面，我只好冷嘲熱諷地來了句——她不和你在一起么？

　　見她頓了一下，我換了口氣：“有什么事么？”

　　“方正浩家已經雞犬不寧了，他家人沒一個知道兒子去哪了，今天整個城市都被掀得底朝天了也沒見蹤影，Joe一直哭，他讓我來問問宋哥哥，方哥哥在不在這。”

　　“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買了哈根達斯，準備給他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