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思，我自由

　　契科夫的小說《打賭》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一位律師和一位銀行家打賭，律師被囚禁在一件小屋里，但他要求的任何東西——書、樂譜等等都會得到滿足。多年后他在給銀行家的信中這樣寫道：啊，但愿您能知道，由于我能了解那些天才們，現在我的內心體驗到多么巨大的非人間的幸福！

　　律師被關在小屋中，他的身體受到限制，成為了“囚”。但他的心卻超越了小屋這個框框，甚至超越了空間與時間，不受任何限制地與古今的天才們對話，也因此得到了非凡的快樂。其實每個人人都面臨著和律師相同的生存環境，我們無法離開的環境就是這樣一座小屋，我們的肉身并不自由。從這個意義上說，每個人都是一個囚徒。可是有些人卻突破了這個牢籠。梭羅居于瓦爾登湖畔，卻在與自然的水乳交融中感知世界，重塑自我；辛棄疾閑居江南，他的心卻在夢中又回到金戈鐵馬的戰場；蘇軾被貶時被嚴密監控，卻在一座小小的赤壁下完成了對苦難的突圍？究其原因，只因他們的心靈脫離了肉體不能擺脫的桎梏。心在框框外，就是“思”，思想是無形的，思想是個體的，因此思想可以不受任何限制。當我們思考我們的人生、我們的夢想、我們的情感時，肉體所在的有限世界便被突破。

　　帕斯卡曾說：“人是一顆會思考的蘆葦。”意指人用自己的思想對抗肉體的脆弱與短暫。同樣的，人們也用思想沖擊著肉體背負的枷鎖。一顆心可以只有拳頭大小，但更多時候它應該變得廣闊，當一顆心包容了天地，一個人的靈魂就可以在這個世界中自由翱翔。當思想不受有型框框的限制，我們在無限的想象空間中找到另一種自由。

　　肉體受限，成為“囚徒”，這是我們的痛苦。然而從另一種意義上說，也許正是因為意識到肉體所受的這份限制，古往今來的人們才從沒有停止過思考。因為明智的人們明白當環境的枷鎖注定無法掙脫時，唯有不停地思考可以幫助自己獲得另一種自由，一種更高遠的，乃至超越時間與空間的自由。而放棄思想，我們只能在環境條件的限制下淪為真正的囚徒。

　　然而，隨著科技的發展，在人與人被不斷拉近的今天，當網絡的觸手可以伸遍世界每個角落，我們肉體的限制正被一點點地打破，然而我們的思想卻沒有變得比從前更活躍。古希臘的圣賢們只能在海灘上用樹枝畫幾何圖形，但他們思維的緯度卻無比寬廣；今天的我們有無數唾手可得的資料，卻難以潛下心來真正做一些思考。是因為我們的肉體已經自由到不再需要思考來為自己解脫了嗎？還是因為當牢籠被打破，無數的誘惑涌進時我們無暇再顧及自己的心靈？若我們將心靈鎖在黑暗的角落不再問津，我們將成為真正的囚徒。須知，心靈的自由往往可以彌補肉體的桎梏，肉體的自由卻永遠無法彌補心靈的沉寂。

　　“人是生而自由的，卻又無往而不在枷鎖中”，生而自由某種意義上正是因為思考是我們與生俱來的能力，而它又幫助我們去突破那份無處不在的枷鎖。人雖在框內，但可以想著窗外的藍天，只要思想不受有形的框框限制，仍然可以有無限的想象空間。這是屬于我們的真正的自由。如何保護它，謹記一點：

　　我思，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