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熱愛生活

　　羅曼羅蘭曾說：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在認識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熱愛生活。

　　在他看來，熱愛生活并不難，可貴的是認識生活后依然懷抱這份熱愛。我們成長的過程是我們認識生活的過程，我們會慢慢發現這個世界早已不是曾經稚嫩的雙眼中簡單的模樣，它有太多的不公與壓抑，有時我們甚至會被這份黑暗狠狠地傷害。認識生活已屬不易，而多數人面對這生活殘酷的真相時，要么成為一個整日抨擊社會的憤世嫉俗者，要么縮回殼中“風淡云輕”地說著神馬都是浮云。

　　說到底，這些人都已被生活的真相擊倒。而真的勇士，正如羅曼羅蘭所說，恰是在認識這真相后，仍用自己的一片熱忱去擁抱這不完美的生活，正如王爾德的夜鶯明知會被刺破喉嚨卻依然固執地歌唱。當我受挫于生活的真相（即使只是冰山一角）時，我第一次讀到食指的《相信未來》。我被詩中明媚的希望和對于生活的孩子一般的期待與熱情深深打動。然而查了它的寫作背景后，我陷入沉思。那也許是一個對于詩人來說最壞的時代，當他的生活遍布蜘蛛網與塵埃，當他的鮮花依偎在別人的情懷，當他認識并感知到生活最殘酷的真相時，他喊出的是相信未來，他踐行的是熱愛生活。

　　這樣一份熱愛一直震顫著我的心。它不是心血來潮，也不是出于無知的天真，而是在經受了無數次磨練后的一種選擇。正如梁遇春的散文《天真與經驗》中寫道：“孩子的天真是脆弱的，經不起現實的敲打，而在看清世界后仍保留的天真則是被經驗淬煉過的天真，是真正超然物外的天真。”某種意義上，真正的熱愛生活也是如此。梵高何其潦倒，人們從他的畫作中感到最多的是對生活的熱情；沈從文被剝奪寫小說的權力，卻留下《花花朵朵壇壇罐罐》，用另一種方式熱愛生活。即使生活的真相永遠不會因為一個人的熱情而改變，熱愛生活依然是對其最好的反擊。英雄們無論受到怎樣的打擊，都不會舍棄自己的赤子之心，這顆金子般的心也在黑暗的現實中顯得越發高貴而動人。

　　真正的勇士，他們直面慘淡的人生，他們無畏地熱愛生活。但多數時候，生活的真相并不為其所動，這份熱愛無法拯救他們，甚至將他們推向毀滅。這種熱愛某種程度上顯得何其絕望，可正如顧城所言“它們的可貴不在于它們的成功，而在于絕望努力的本身已成為一個瞬間的永恒光明”。食指最終沒有迎來他相信的未來，但千千萬萬的人卻感動于他那份堅定的信仰。英雄們一派“天真”的熱忱可以化為光芒穿越時空照進自怨自艾的人們的心中，當我們看到曾有這么多人在黑暗中尋找光明，也許更多人會重新燃起對生活的希望。而當我們中的大多數能堅定地熱愛這痛苦的生活時，生活的真相也許不會再那么殘酷。

　　認識生活，熱愛生活，縱然我們無法擁有那種飛蛾撲火式的熱情，至少也要懷抱對生活起碼的感知與期冀，若一顆心易感就注定柔軟，也總好過堅硬卻冰冷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