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清始終一言不發,邵京莫名得有點失望,隱約得還有點惱怒。
“你就沒有什么想說的嗎?”他望著她,緩緩說道。
沈清一怔,四目相對,結秋愁。他的眼眸中完整映著她的模樣,目光含雜著些許錯綜復雜的情愫,她似乎有些懂,又似乎還是看不真切。
只是她的思緒已經不受理智控制,肆意翻涌開來,腦海中霎時回想起他們以前一起徹夜討論案件,商量計策,規劃行動的那些場景。
仿佛,時光未走動,他們亦如舊。
那時的他們,能為一個細節翻來覆去考慮多種情況,能為一個行動從早到晚演練確保萬無一失。
現在的他們,仍是聰睿敏捷,眼光獨到,考慮周全,只是,他們的各種想法再也不會如從前那般坐下詳談。他們都按著自己的思路去走每一步,開始有分歧,有隔閡,以至于到現在相對都無言。
“你想讓我說什么?”她低下頭,不再看他。
邵京看著眼前面色平靜如水的少女,再也不是曾經那個能為一個案件與他爭論,甚至拍桌子叫板的生疏特工了。
她似乎漸漸地,學會了遇事淡定,懂得收放自如地控制自己情緒,真正能夠做到以不變應萬變了。
而這些,都是他當初教給她的。
毫無無疑地,她學得很好。
按理說,作為教官,他該欣慰才對。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這種感覺反而讓邵京心里很不舒服。
他突然就想起,那個三年前在父母陪同下第一次來到軍情七處的少女。那時的他,正在為一件恐怖襲擊犯愁,少女就站在他面前凱凱而談,見解精辟。她是他見過最具備成為精英特工潛質的女子,十六歲那年便可槍無虛發,射程六百米的狙擊也不在話下。她敢作敢為,又謹慎如塵,多少次的案件,都多虧了有她出謀劃策。
邵京以前出任務總是特別擔心沈清的安危,生怕她有一絲一毫的損傷,他無法向只有獨女的沈上校交代。
但是她偏偏敢為人先,無懼危險,每次總是親自深入虎穴,讓他常常擔憂不已。
有一次,少女執行任務時遭遇圍攻,雙拳難敵四手,她受了槍傷,雖然穿了防彈衣,但由于是近距離掃射,子彈還是打斷了她的一根肋骨。
等到邵京趕到的時候,她就奄奄一息地癱坐在一名嫌疑犯身上,連說一句話都費勁,但還是用盡全力死死壓著嫌疑犯的胳膊,怎么也不讓他逃脫。
醫院的診斷結果顯示,少女肋骨不但斷裂,而且斷骨距離肺部只差一寸,如果稍有不慎,她就會肺部大出血而死。
他對她這般不計危險的魯莽行為很是生氣,怒不可遏地大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沒命了?”
她只是勉強扯出一絲有氣無力的微笑,淡淡道,“我不擔心,因為我知道,你會趕來的。”
那個時候,他們彼此信任,合作無間。邵京就是現在想來,也仍是他一段寶貴的回憶。
可現在,兩人之間不過幾步的距離,卻好像面前擋著一重重山,隔著一條條河,千山萬水,荊棘叢生,他越不過去,她也不愿渡過來。
算了,罷了。
回憶催人瘦,又何必惱心頭。
邵京不再冥想,而是直入主題,將一個密封的檔案袋遞了過來。
沈清一低頭,首先看見的不是檔案袋,而是他那右手上閃著銀光的戒指,硬生生地,就晃了她的眼。
“這是,新任務。”
少女打開檔案袋,里面整齊堆疊的數張資料讓她眼前一愣,她抽出第一張,上面的男子照片她一點也不陌生。
夏宇哲。
“你懷疑他?”
像是指揮任務一夜有些乏了,邵京手托腮靠在桌上,眼瞼微合。聽到沈清主動跟他說話,他捧起茶杯,淡淡抿了一口茶,精神也好了些。
“只是懷疑。”他微微皺起眉,“我也不希望全國前三的商業集團和軍火組織有什么牽扯,那樣對我們瓦解這個組織,難度又加大了些。”
是啊,這個軍火組織越來越猖狂了,今天當著他們的面就引發了一場恐怖爆炸,也不知道和昨天的超市爆炸案有沒有關聯。
我們在明,敵在暗,總有一種被他們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你負責監視他,如果發現任何異常,千萬不要貿然行動,一定要先通知我。”說著,邵京的面部不知不覺地就成了擔憂狀,他真怕沈清又再一次安危堪憂,命懸一線。
只是,現在不是因為她是沈上校的女兒,他才擔心。
沒有理由,沒有原因,也許,是習慣。
沈清點點頭,道,“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這是你的新身份,還有就讀大學資料,你傷還沒好,就下個星期再去上課吧。”他目光落在她的胳膊處,停頓了一下,然后說道。
沈清站起身,已經開始整理東西,“不用了,我明天就去。”
如果軍火組織真的有夏氏集團這個金庫資助,那不知道還會制造出多少起爆炸,造成多少人傷亡,給社會帶來多少動亂。
多耽擱一天,也許傷亡就會多一些。
她,等不得。
他了解她的性子,只要是她決定的事情,她就一定會做到。
而他能做的,就是給予她最大的支持。
任務已經交代完畢,沈清也不想再多待一刻,敬了軍禮便轉身往門外走去。
突然,他出聲叫住她。
“沈清……”他猶豫著,像是欲言又止。
少女驀地停步,卻沒有轉過身來。
他眸色似乎瞬間染上了一層黯淡的陰影,邵京動了動喉結,道,“我已經派人去湖邊打撈爆炸殘留物,等第二起汽車爆炸的檢驗結果出來,我會第一時間做硝煙顆粒物比對,如果兩起爆炸案之間有聯系,我會通知你。”
沈清整個人一怔,立在原地一動不動,這么些年,他還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在著急什么,在擔憂什么。
“另外,關于你在超市見到的嫌疑人,我也已經著手從本市的五十所Nike專賣店查起。”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經過擴音器放大了似的傳入她的耳膜,至少他對她的信任還在,還是會如從前一樣,哪怕只是她推敲的只字片語,哪怕只是她突如其來的特殊感應,這些在別人眼里看起來無比怪異的想法和舉動,他都會放在心上,并且順著她的思路深入調查。
只是,她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怎么樣去相信他。
他知道她在聽,便繼續說道,“法醫在第二起爆炸案中找到一些燒焦的殘骸,現在正在做指紋比對,是不是張亞虎本人,再過幾個小時就會有結果。”
這一次,沈清終于有了回應。
她背對著他,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聽她聲音冷如寒冰,“第二起爆炸時間計算得很精準,簡直就像是沖著我們軍情七處而特意準備的。”
沈清頓了頓,沉聲道,“中校,你覺得,軍火組織的人怎么會知道我們出現在S皇冠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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