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上林苑你可去?”他問。
“姐姐來不來?”她沉吟片刻方道。
“她也這樣問。”他說,不免幾分好笑。同一個問題問了兩人競得來同樣答案,好似定要與對方同進同出。
“好,那便去。”她點了頭。
“皇帝哥哥,明日我能同姐姐一起去上林苑嗎?”她問得幾分小心,畢竟六年時光里從未出過宮門一步。這樣緊張著,手心也握出了汗來。
“????呵呵呵,想便去吧。”他正沉吟,可一見初宜眼巴巴緊張的神態,便先繃不住笑了,自然地握過她的手掌,塞了條手帕進去。
“果真?”初宜一聽便興奮地跳了起來,也不注意腳下的臺階了,直接便調轉了腦袋同劉弗陵講起話來。
“謝謝你,皇帝哥哥!你真是太好了?????”整個太液池上都會當著初宜忘形的稱贊聲。
所謂樂極生悲,初宜很不幸的被祖先留下的咒語給框中了。
“小心????”不等劉弗陵提醒,初宜便感覺腳下一空,身體失衡下傾。
劉弗陵輕巧一個水中撈月便將那抹紅影撈入懷里。胸口“咚”一聲悶響,竟分不清是他的心跳還是撞擊聲。
初宜早早便起了床,催著哈切連天的老嬤嬤和睡眼朦朧的宮人將自己打扮好了送出宮去。
結果,初宜神采飛揚地出門了,留下一堆宮人差點直接睡倒在地上。
“娘娘,這位是芣苡,這位是有梅,為了您的安全著想,皇上吩咐奴才將這兩個人帶來給娘娘看看。”劉微躬身稟報。
“奴才(奴婢)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跪下兩個宮人,分別是芣苡和有梅。
“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采采芣苡,薄言掇之。采采芣苡,薄言捋之。好名字!”初宜忍不住贊一聲。
“那我呢,那我呢,娘娘?我的名字好不好?”這邊初宜話音放落,那邊有梅便拿不住叫喚起來。
“不好!”初宜皺眉,指著有梅煞有介事地搖起頭來。
“啊?”有梅一聽,便垮了臉,失落的竟像是失了魂。
初宜不禁暗笑。
這人好有意思,一身宮裝妥妥帖帖,一套禮儀絲毫不錯,乍看同一般宮人無異,接近了才知道原來這樣天真爛漫,竟像是不識世事的閨房小丫頭。不過??????我喜歡。
這要比宮里那些個前篇一律的宮女太監有趣多了。
“噗——!”初宜先撐不住了,笑了起來。
“啊!娘娘你故意的!”有梅一下子跳了起來,也不跪了,孩子氣地同初宜生氣起來。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初宜華麗麗轉了個身大步走著吟著,最后頓了頓,轉回有梅,惡作劇似的眨了眼,這著她就唱也似地道:“摽有梅,頃筐墍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這位姑娘不知等著何人求娶呢?”
若是開始幾句不懂,最后一句有梅總是聽得明的,一下子便知道初宜前面所吟定然不是什么好東西。
“娘娘就會取笑我們做奴才的,有本事拿著皇上的名字也唱著歌的嘲笑啊,哼,沒膽量!”有梅跺腳惱怒地嗔了初宜眼。
初宜這回卻是不玩笑了,搖搖頭,不響一聲地鉆進了車里。
有梅的目光怎么也從初宜身上移不開。
暗嘆一聲,果然是如花美人!
這位娘娘果真有趣,宮里生活了六年,心性卻同孩童無意,隨便一個陌生人便插科打諢起來。哪里像個宮里的娘娘,簡直是個少不更事的大小姐。
也難怪主子擔心她的安全。
連自己也開始喜歡她了。
“蓋姐姐,以后會經常進宮看一一吧。”初宜像兒時樣拽拽長公主的袖子,以為什么事只要扯扯姐姐的袖子就好。
“一一快十三了吧。過兩年就及笄成人了呢。”長公主摸摸初宜烏黑的額發,答非所問。
“一一已經長大了呢。有陵兒在姐姐很放心。”
“蓋姐姐????”初宜有種不祥的預感。
“以后,蓋姐姐都不進宮了。除了一一及笄的好日子。”長公主一如既往溫柔地撫摸初宜的額發。
可是初宜卻覺得蓋姐姐在說謊,她的眼睛藏著自己看不懂的情緒。初宜一時失落在長公主的眼神里,沒發現迎面而來的儒面書生。
“草民丁少君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少君恭迎娘娘鳳架。”
丁少君?初宜如夢初醒地看向匍匐在地上的書生。
“少君,起吧。初宜,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便是少君。”長公主親自扶了丁少君起身。轉向初宜介紹起來。
少君?初宜如遭雷擊。腦袋里嗡嗡作響。
便是宮里宮外,長安城傳遍的內幸丁外人?
便是這個人害得姐姐處處遭非議,成了皇家笑柄,百姓談資?
就是他????
初宜腦中各種想法交纏碰撞撕咬最總結成一團死結,死死卡成腦中一片空白。
“跪下!”才發現丁少君已經同自己一樣站著,初宜只覺得渾身顫栗,指著那個粉面儒生,脫口而出。
“別鬧了,一一。”長公主含笑的臉色一僵,扶住初宜搖搖欲墜的身子,柔聲道。
“蓋姐姐,這個人是誰?姐姐不是說出宮嫁人的嗎?怎么會有這個人?”初宜哀求地看著長公主。
蓋姐姐不是那樣的,一定有原因的,蓋姐姐才不會干那種事呢!她已經有心上人了,才看不上這個人呢。
初宜一遍遍在心里否定。
不是這樣的,對不對,蓋姐姐你告訴一一。
看清初宜眼里的意味,長公主避開初宜哀求的視線,狠下心,道:“是,正如一一所見所想所聞。蓋姐姐是個不貞不潔的女子。”
不可能的!初宜搖頭,我不相信。
“功成畫麟閣,獨有霍驃騎。白馬黃金寒,云砂繞夢思。那堪愁苦節,遠憶邊城兒。螢飛秋窗滿,月度霜閨遲。摧殘梧桐葉,蕭颯沙棠枝。無時獨不見,流淚空自知。蓋姐姐,一一不信。”
聽著初宜一字字的念著那首詩,長公主渾身顫栗,指尖深深陷入肉里,臉色一整,從未有過的嚴峻表情:“別說了,如果鄂邑所作所為令皇后娘娘不恥以后娘娘只當不認識鄂邑好了。”
初宜呆立在長公主府門前,通體寒冷。不知站了多久,再看時,府門前竟只剩自己一人。
旁邊,有梅和芣苡也不知陪自己站了多久,現在才隱約記起方才一直有人在喚她。還以為自己一時魔癥入了夢產生了幻聽,原來是她們兩人。
“回宮吧。”初宜說著自己便上了車。
有梅和芣苡相互對視一眼,知道娘娘心情不好,也不敢去惹她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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