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和柳藍過了夫妻生活。以前雖同床共枕,但并沒有親近彼此的身體,主要是害怕會懷上孩子,家里窮,養不起。后來雖說依然還是貧窮,但養個孩子,還是勉強可以了。因為沒了顧慮,所以也就不怕了。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新的一年的第一天。那天我沒有工作,柳藍也是。外面鞭炮齊鳴,我們是被這鞭炮聲吵醒的。
柳藍先醒過來,推我,見我睜開了眼,說:“我們也應該放放鞭炮,喜慶。”
柳藍說得很對,大年初一的早晨放一掛鞭炮,整整一年都會交好運。每年的初一早晨,我爹也是那樣,醒來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院子里放一掛鞭炮,隨著鞭炮聲,我和我弟弟陸陸續續地被驚醒。我娘早就下好了餃子,等我們起床吃了餃子,就開始出門,挨家挨戶地給長輩們,磕頭拜年了。
可我沒有買鞭炮,我對柳藍說:“等著,我到外面買一掛鞭炮去。”
“嗯,我在家包著餃子等你回來。”
出了家門,外面真是白茫茫一片,估摸昨晚的寒雪下了一夜。那時太陽出來了,雪開始慢慢的熔化,俗話說,下雪不冷化雪冷。我禁不住裹了裹衣服,腳踩著雪吱吱的響,腳底發滑,因此走得很緩慢,到達集市上的時候,幾乎家家都閉門謝客,畢竟是大年初一,沒幾家開門做生意。我從集市的這頭走到那頭,終于看到一家開張的,急忙走了進去,說了一聲過年好。問及怎么這么早就開門做生意,他說:“我就光蛋一人,上沒老,下沒小的,不開門做生意,還能干什么。”
買了一掛鞭炮朝回趕,就是在半道上,邂逅了安娜。我沒想到,在不久的將來,她會成為我的第二個女人。
當時我拿著鞭炮往家里走,在經過一個拐角的時候,與她打了一個照面。不知是路太滑,還是她走得快,不下心,在和我擦肩而過的瞬間,她差點跌倒了,她本能地抓向她身邊的我,我手中的鞭炮掉在了地上。而我的一只手則拖住了她。
她站起來后,看了我一眼,說了一聲對不起,謝謝。然后彎腰幫我把鞭炮撿起,送到了我的手中,急匆匆地離開了。
我記得那天她穿了一件淺紅色外套,流著長發,打著發卡。她有一張很俊美的臉頰,眼睛很大,瞳仁深邃。還有她的聲音,甜美,富有女人味。但在當時,她對我僅僅是個匆匆而過的過客。
那掛鞭炮沒能在大年初一放成,因為我回去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太陽都高高照了。只能留給大年初二的早晨。
當我第二天在院子里把它點燃的時候,我聽到了它雷鳴般的響聲。可也許是因為它曾被掉在地上,在雪里滾過的緣故,有好多都沒能及時的爆炸,俗稱“啞了”。這真是不好的征兆。
經過那大半年,我對南京城可以說是基本都了解了,什么有頭有臉的人物,什么地痞流氓,什么漢奸走狗,都曾聽他們向我描述過。但最令我感興趣的還是酒館,賭場,煙館,這類的地方。這里的煙館主要是指吸大煙。當然還有一些風月場所。位于下層階級的我們,自然不可能光顧那些高級的賭場,煙花之地,最多也就是去一些偏僻的聚賭之類的地方。在這些地方,尤其是煙館,真是三教九流者都有,我曾和賴子去過一次,是另一個同行,同樣是拉洋車的帶我們去的,他名叫劉三,在家排行老三,他爹就給他起了這么一個名字。但我們都習慣性地叫他“煙鬼”,因為名副其實,他就是個標準的煙鬼。
我曾聽賴子和我說,當年煙鬼的父親很有錢,是個貨真價實的大財主,曾娶過七房太太,有三個兒子,八個女兒,可后來不知如何染上了煙,一發不可收拾,從此正途不入,整日沉迷于煙館,家道是一天比一天敗落,他的那七房太太,帶著女兒兒子逃的逃,改嫁的改嫁,最后只剩下煙鬼和他爺倆了,煙鬼之所以沒有一腳把他爹踹開,主要是因為他也染上了大煙,這也是拜他爹所賜,一日他爹吃醉了煙,拉著他的三兒子,也就是煙鬼,非讓他嘗一口不可,說欲仙欲死,保證比當神仙都快活。就這樣,煙鬼和他爹一樣,成了不折不扣的煙鬼。為了有錢吸煙,煙鬼就到他爹那里偷,他知道他爹有的是錢。可再有錢的人家,也經不得他們爺倆這樣折騰,很快,煙鬼他爹一命嗚呼。關于煙鬼他爹的死因,也有很多傳聞,有人說煙鬼他爹是被煙鬼害死的,為的是能獲得他爹的遺產。也有人說,是煙鬼偷他爹錢的時候,被他爹發現了,倆人打了起來,煙鬼失手,把他爹打死了。總而言之,人們都認為是煙鬼害死了他爹。
我倒對煙鬼很是同情,與其說是煙鬼害了他爹,不如說是他們彼此害了對方。那時煙鬼已是三十歲的人,可依舊沒有娶得老婆,沒有哪個女人愿意嫁給他這樣的男人,自然他也就不可能有后了。再看他的長相,三十歲的男人,一眼望去,和年過半百的老人沒什么區別,而且渾身上下瘦的皮包著骨頭,很難找到一塊肥肉,這全都是因為長年累月吸食大煙的結果。要不是因為他爹當年誘惑他,致使他染上了戒不掉的煙癮,也就不會這樣了。
我曾問賴子,就煙鬼這熊樣,劉一怎么肯接納他。賴子告訴我,這全都因為煙鬼他爹當年幫助過劉一。想當年劉一初來南京城的時候,也是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流浪漢,幸虧遇到了煙鬼他爹,煙鬼他爹雖說是個癮君子,但很有善心,看劉一可憐,給了他一些錢財,這才有了后來的劉一,否側劉一早就被活活餓死了。
那日煙鬼在煙館里吸完煙,出來后,我們就朝回走。在經過一條繁華街市的時候,煙鬼突然停下腳步,告訴我們附近有一家舞廳新開張,問我們有沒有興趣去瞧瞧。
我在一旁打趣說:“就我們這熊樣,人家門都不會讓我們進。”
煙鬼說:“放心好了,我有一親戚在里面管事,保證進的去,只是進去以后,我們不找女人,不跳舞,就是了。”
見他說得這么成竹在胸,不像是在騙我們。我問賴子去不去,賴子還在猶豫。
煙鬼說:“你不會是怕老婆吧?放心好了,我們只是去看看,即使你想找女人陪,也花不起那錢啊。”
最終賴子沒有去,他說他要去酒館喝酒,酒癮犯了。我們也就不勉強,和他分手了。
在去的路上,煙鬼一直對我說:“賴子就是膽小,怕老婆,唯恐他老婆知道。哪像你,這才是男人。”
我說:“賴子和我不一樣,他上有老,下有小,當然要節儉一點。”
很快我們就到了,煙鬼果然沒有騙我,他真的有個親戚在里面,但并不是他說的管事,僅僅是在里面打雜罷了。我們也沒能從正門進去,而是走了后門。進去以后,煙鬼那親戚就讓我們站在那等著,過了很長時間,他才出現,手里拿著兩套衣服,讓我們換上。他說:“就你們穿成這樣,還沒進大廳呢,就被轟出去了。趕緊把這衣服換上。不過我要提醒你們,里面的消費是很昂貴的,你們喝喝茶水還可以,其他的就想都別想了。”
看他那盛氣凌人,輕蔑的樣子,我真想給他一拳頭,但再怎么說人家也是好心,他說的話雖說聽著很不舒服,可的確在理,我也只好忍了。
換好了衣服,我和煙鬼跟在他親戚的后面,尾隨著他,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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