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006 兔子與野花

　　玥背著手站在撅著屁股，貓著腰匍匐前進(jìn)的莫茉身后，冷厲的額角漸漸的染上了溫和，淡然的眸子也帶上了笑意，只是這笑極淡，若不仔細(xì)的看，是看不出與平常有什么區(qū)別……

　　“我不信我找不到！”莫茉翻著墻根，只差把那厚實(shí)的院墻給推翻了，她已經(jīng)不厭其煩的翻了幾個(gè)時(shí)辰，只因?yàn)樗陌㈣裨绮灰娏耍』▓@中卻多了一株黑色的牡丹花，她問起，侍女都搖頭說不清，唯一知道情況的雪野卻說沒注意到阿瑾，只說這花是從外面新移進(jìn)來的。

　　本來就烏黑的雙手，現(xiàn)在滿是泥土……忽然，她停了下來，嘴角輕揚(yáng)、回頭，一氣呵成。

　　“……”茉兒？

　　玥的話被掩在口中，剛才還像個(gè)野孩子的小徒弟已經(jīng)掛到了他的身上，臟兮兮的雙手抱著他的脖子，毛茸茸的頭顱輕蹭著他的側(cè)臉，說不出的親昵。玥的嘴角動(dòng)了動(dòng)，臉上淡然的笑意，漸漸的加深，憐愛的抱住掛在他身上的孩子。

　　“茉兒？”

　　“師父……師父……茉兒好想你，師父也每天想茉兒?jiǎn)幔俊蹦缘踔p臂，鼓著鼻翼凝視著一張過分漂亮的臉，深沉的眸子，如同夜幕一樣，神秘的讓人想一探究竟！這是她師父，她最親的人，最喜歡的師父！

　　玥拍了拍莫茉的背，輕聲說，“好了，都多大的孩子了，還和師父撒嬌。”

　　“茉兒再大也是師父的小孩兒！”

　　玥無奈，只好拉扯下莫茉的雙臂，“下來，去把手洗干凈，換一身干凈的衣服。”看著漆黑的手，他微微的蹙眉，又回頭吩咐站在一邊的雪野，“幫小小姐準(zhǔn)備干凈的衣物。”

　　“是，宮主。”雪野低著頭退出花園。

　　“回去洗澡，”只有在自己小徒弟面前才會(huì)出現(xiàn)的溫和，轉(zhuǎn)瞬間冷淡了下來，“再說說你這幾天都做了些什么？”

　　莫茉的笑臉立刻塌了，聳著肩做最后的垂死掙扎，“師父？”

　　玥提留著莫茉的衣領(lǐng)，一躍就到了花園后他們單獨(dú)住的小閣樓……小閣樓后面有一大片的紫竹，旁邊豎著數(shù)塊巨石，天然的圍成一個(gè)居室。里面水汽嫣然，像仙境一樣飄飄渺渺的。

　　“碰！”一道白影落下，只見玥站在巨石上，毫不留情的把徒弟丟進(jìn)了溫泉中，“把臉洗干凈，以后不許再臉上涂藎草汁。”

　　莫茉被丟的七葷八素，還沒喘一口氣，鼻子耳中都是水。她雙手撲騰著，冒著頭頂喊，“師……師父……茉兒不會(huì)水的……唔……”

　　玥冷眼相看，他要好好的教訓(xùn)一下這個(gè)胡鬧的孩子……莫茉的雙手在水面上撲騰了兩下，就沒了動(dòng)作。玥一驚，明知道她不會(huì)有事，卻忍不住擔(dān)心了起來。

　　他掠過水面，很快就在水底下找到了莫茉……玥看著沉在水底的孩子，安安靜靜的仰著臉，似乎沒了生氣。他徹底慌了神，腳一踩就鉆入了水中，心疼的抱起。

　　兩人出了水面，莫茉的臉都白了，顯然她不是在鬧著玩的。玥心疼的用手掌拍她的背，直到莫茉吐出水清醒了過來……

　　醒了后，莫茉也不出聲，只是臥在玥的懷里默默的哭著。

　　“茉兒？”玥有點(diǎn)無措，“不哭……不哭……”他輕嘆口氣，抱緊無聲流淚的孩子，安撫著她的情緒。“怎么了？告訴師父好嗎？”

　　“師父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想要我死？”莫茉委屈的吼出聲，落入水后，書院中小爹爹的話再次涌入她的耳中，她的師父出門這幾天回來，不親近她了，還把她丟進(jìn)水中，恐慌和委屈都深深的占據(jù)了她，她想，索性就這樣死了算了，省的倒時(shí)知道更傷心的事。

　　玥一驚，冷漠的臉上有了痛苦的顏色，緊緊地的抱著她，他不知道這孩子怎么會(huì)這樣想，她知不知道，他花了多少精力才保住她的性命，又尋找了多少世才尋回了她？“師父怎么會(huì)想要你死？”

　　莫茉還是委屈的哭著控訴玥的罪行，“你把我丟水里，我喊救命，你不理我……小爹爹說，你總有一天會(huì)厭煩我的，不要我的……我害怕，師父是我最親的人，師父都不要我了，我還活著做什么，師父要我死，我就死！”

　　玥靜靜的聽著，微微的皺眉，擺正她的臉，“茉兒，看著師父。師父不會(huì)不要你的……永遠(yuǎn)，只要你不想離開，師父永遠(yuǎn)陪著你。”

　　莫茉呆住，一項(xiàng)靈活的腦子再也不管用了。完全空白的凝視著絕美的臉，那雙不外露情緒的眸子，布滿了真誠，似乎她是師父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超過了師父自己……

　　“哇！”莫茉撲到玥的身上，既是害羞又是難過……心酸酸的，漲漲的，麻麻的，這種奇怪的感覺不知道是什么，難過異常卻又喜歡這樣心要跳出來的悸動(dòng)。“師父，茉兒只喜歡師父，要永遠(yuǎn)陪在師父身邊……”

　　玥愣了愣，略微僵硬的抱住趴在他身上的孩子，心里也漲漲的，麻麻的，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不哭……”清淡的語調(diào)生生的被壓下，他很久沒有看見他的茉兒哭過，他也不想看見她哭，還是他一手造成的傷害！

　　雪野送來莫茉的衣物，默默的看著這一幕，微微的蹙眉，放下衣服后又無聲的退了出去……

　　得寸進(jìn)尺就是說像莫茉這樣的人，一番折騰后，她又困又累，自然要求多日不歸家的師父陪睡，還很冠名堂皇的要求玥以后只能喜歡她，要養(yǎng)她一輩子……玥聽著混混沌沌模糊不清的語言，眉頭漸漸散開，一一應(yīng)答著，又親自在溫泉中為她洗去臉上的黑藥汁液。

　　……

　　午夜的月光透著一層朦朧的詭異，不同往常的清明。陪睡結(jié)束的玥從莫茉的房間內(nèi)退了出來，雪野已經(jīng)侯在中庭花園之中，他就站在一株黑色的牡丹花旁邊，遮蓋的枝葉間，散發(fā)著朦朧的光輝，和應(yīng)這月華，妖媚！只是那株牡丹花瑟瑟的抖著，好像害怕極了走過來的玥，有趣可愛倒勝了妖媚一籌。

　　玥低眸看了一眼，冷淡的說，“出來！”

　　不是命令，只是不帶任何感情的話，讓凋零的牡丹花更是亂顫，害怕極了，墨綠的葉子下垂，就像那抬不起的頭……

　　雪野移動(dòng)了步子，手指輕點(diǎn)一片無精打采的墨色葉子，那株牡丹花顫顫抖抖的化為一個(gè)黑衣女孩，垂著頭，閉著眼，雙肩顫抖。雪野難得一見的勾起嘴角，小小姐那性子，怎么會(huì)結(jié)交這個(gè)膽小的孩子？

　　玥斂眸，“叫什么？”

　　女孩驚慌的抬頭，又快速的底下，小聲說，“瑾語。”

　　“雪野，你去安排住處……既然是茉兒帶回來，就按茉兒的意思辦。”

　　“是，宮主！”雪野退開。

　　瑾語驚訝的張大嘴，這個(gè)人類沒有害怕她是妖，還收留了她？她抬頭看向玥，嘴張的更大了——比流螢還要美，這就是茉茉口中的師父？

　　玥背過身子，直接道，“我不希望你傷害到茉兒。”

　　沒有感情的淡漠話語，不狠毒也不是警告，卻讓瑾語非常害怕，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兩步……

　　“你是妖的事暫時(shí)不要對(duì)茉兒說。”那個(gè)孩子不然又要翻出了天，他不怕世人知道有妖的存在，只怕會(huì)傷了她！

　　他不允許有任何意外的存在！

　　背著月光的眸子，里面不再淡漠，而是嗜血和冷酷的要?dú)Я苏麄€(g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