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綠木香

　　“師七現(xiàn)在是一個木匠，任何東西，大的小的都可以，像桌椅凳、臺柜門，打造起來像玩兒一樣；還有些玩的，小木劍、小車子，也是來得容易；只是有一樣，他是絕對不會做的，就是木人。因?yàn)樗f他已經(jīng)有一個了，不用再做一個多余的出來礙眼。而他做得最認(rèn)真的東西，就是棺材。老死的，病死的，戰(zhàn)死的，夭折的，老人，壯年，小孩，嬰兒，男人，女人，或者半男半女，他都可以做出最合身的棺模來，所以他對來店問他的人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只有死得完的人，沒有做不出來的棺村。沒錯，他就是這么自信?！?/p>

　　這不是自信吧，這是自負(fù)?？炼嘞脒@么說，但始終沒有說出。

　　“所以，現(xiàn)在他是個正常人，就像你看到的一樣。當(dāng)然，是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小怪，這你不知道?！?/p>

　　突然樓下爆出一聲大響：“行了，你們兩個磨磨蹭蹭什么呢？下來吧?！笔菐熎咴诮?。

　　這下子，苛多是有點(diǎn)冒冷汗的感覺了，明白了他的過，殺過人的兇手，可不是那么簡單的。萬一不小心說錯話，誰知道他會不會一把木工刀將自己解決掉呢。

　　樓下又傳來一聲大喊，因由拉著他，一臉不要緊的樣子帶他爬下樓梯，苛多的頭發(fā)開始豎立起來了。

　　但下來站穩(wěn)之后，屋子里的樣式卻讓人感覺如同到家了一樣。三面的墻邊立著高高的木架子，分成高度不一的五層，上面擺放著很多的木制品。最底的一層里，放著大小不一的圓木球，可是以苛多的眼睛，他看不出那是什么木材做成的，有火紅色，有熒綠色，有奶白色，有全黑色。第二層里是一些多面體，三面，四面，六面，甚至還有二十八面，也是各類顏色都有。第三層里卻是一些有趣的動物，仔細(xì)一看，居然是十二生肖。在第四層里卻是一些不規(guī)則的木頭，苛多認(rèn)真地看著，卻實(shí)在不知道那是什么，而且看它們的樣子，也好像沒有經(jīng)過雕琢，但就那么擺放起來，也有一種美感。在最頂上的第五層，上面卻是什么也沒有。

　　他四處打量著，看到這些手法精致的作品，真心地佩服師七的技藝?？墒?，好像有哪里不對。

　　剛剛因由不是說師七也做棺材嗎？為什么這里連一個象征性的樣板都沒有呢？

　　“好了，看夠了吧?！睅熎咭徽f話，讓苛多趕緊收神回來，而且有點(diǎn)警惕地看著他。

　　“不用緊張，小因子說的都是些老故事了，誰知道是真是假。”他說著，好像老故事的主角不是他，而是另外的人。

　　他從腰間抽出來一個小包囊，遞給苛多：“這是你要的東西，拿好，認(rèn)真地用。”

　　我要的東西？我沒要什么東西啊?？炼噙€回不過神來。

　　啊，是綠木香！因由說要的就是這東西?？墒俏疫€不懂它是做什么用的呢。

　　他手里拿著包囊，帶著詢問的眼神轉(zhuǎn)向因由。

　　因由一攤手，搖搖頭。

　　“好了，你該走了，出去吧?！睅熎叽蜷_了門。月光灑了進(jìn)來。

　　“那么，因由呢？”看到因由并沒有跟過來，他忍不住問。

　　“他留下來，幫我打理屋子?！睅熎邤[擺手，然后把他推出門外，在后面重重地關(guān)上了門。

　　他著急地拍在門上，可是根本沒用，一會兒后，里面的燈熄滅了。

　　看來沒辦法了，只是他現(xiàn)在有點(diǎn)擔(dān)心因由，不知道師七留他下來要做什么，難道是剛剛他向外人說了師七的過去，要將他留下來懲罰？但既然因由說是他的仆人，而且看上去師七也算是個斯文人，不至于動刀動槍的吧？唉，不管了！現(xiàn)在最緊要的事是，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然后好好想想能用手上的綠木香做點(diǎn)什么。

　　他收好包囊，穿過廣場，沿著原路返回。

　　坐在顛簸的三輪車上，看著司機(jī)的后腦勺，苛多思討著師七給他的東西是做什么用的。按它的手感，軟軟的，好像是一些粉末，可能是用來撒的。叫做綠木香，難道很香，想到這里，他拿出來隔著包囊聞了一下，卻只聞到包囊的臭味；難道是袋子隔住了它的香味？他剛要將包囊打開，可面上吹著夾著煙塵的風(fēng)，怕會被風(fēng)吹散弄到自己。還是等到回了城里再說吧，別讓這個東西把自己毒到了。

　　就這么打算著，車子一路奔馳著，回到了那個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