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25

　　我大伯和四叔把打麥機卸在地里，就回家吃飯了。等他們吃完飯來的時候，家里的人也都來了，其中還有我姐。

　　看到我姐姐我就想起來了她對象來家里被我大鬧一場的事兒，之前我都已經忘了。

　　奶奶抱著書亞和我姐一起朝我這邊走過來了，我感覺特別的尷尬而且也有點害怕，總覺得姐姐過來以后就會把我罵一頓。

　　奶奶把書亞交給我，又給了我的早飯，一個饃半碗菜還有書亞的奶瓶。

　　“劉放，你的腳還疼嗎？還被麥茬子扎到了，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啊？”姐姐蹲下來看著我受傷的腳說。

　　聽了姐姐的話我受寵若驚，心里面說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滋味。因為之前我在學校里就一直躲著她，她也沒有主動找過我。

　　“沒事兒，沒事兒，已經不怎么疼了!”我說。

　　“以后干什么事情都要小心點兒！”我姐說著就站起來往打麥場里走。

　　我沒有說話，可我心里對她充滿了感激。我在脆弱的時候對別人的一句話，哪怕只是一個關心的眼神都充滿感激。這讓我感受到了親情的美妙，不管怎么樣犯錯都會被親人原諒。即使我姐姐說的那些關心我的話全都是假的，我也同樣感激她。

　　都準備好了以后大伯就發動了機器，打麥機立刻就轟隆作響。然后大家就只剩下忙碌了。

　　爺爺和大伯往打麥機里面塞連同麥穗子的麥秸，奶奶和四叔拿著叉子把從打麥機里面吹出來的麥秸叉到一邊，姐姐和虹虹把打出來的麥籽子用盆子往打麥場里鋪好的塑料布上端。

　　大家都忙得顧不上說話，而我卻只能坐在地頭哄小孩兒，心里真不是滋味兒。

　　虹虹是個小孩兒卻拿著同樣大的盆和我姐姐一起端麥子，不一會就累的滿頭大汗了。

　　前天虹虹看著我受傷的腳說，哥，疼嗎，要是我能替你疼就好了，我真的希望腳受傷的人是我。

　　聽了虹虹這句話我當時差一點哭出來，最終我還是努力控制住了，我沒有哭。后來我想起這件事兒的時候還是有點兒不敢相信那么溫暖的話是一個小孩兒說出來的，也許這正是親情的美妙之處。

　　當時我心里就想，我的妹妹，無論我因為你跟別人打過多少次架，受過什么樣的委屈，就沖著你這句話一切都值了。

　　當時我沒有哭，可是當我坐在地頭看虹虹在打麥場上干這原本該我干的活兒的時候我就控著不住了。眼淚都不是滴出來的是淌出來的。

　　我害怕他們會看見我哭就把頭扭向了竹葉河，我淚眼朦朧中的竹葉河再一次變成了紫色，是那么那么的美。

　　書亞還小，不會說話呢！他抱著奶瓶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家人們在打麥場里忙。

　　我擦干眼淚的時候竹葉河又變成了先前的綠色。

　　我瘸著走到打麥場里，麥子的味道迎面撲來。我拿過虹虹手里的盆又給她指了指地頭的書亞，因為打麥機轟隆的響著說什么話都聽不到。

　　虹虹沒有往地頭走，只是站在那里指了指我受傷的腳，就又把盆搶回去端著接麥子去了。我搖著頭走到了書亞旁邊坐下，摸著他的小手。

　　光是我家的麥子就打了兩天才打完，接著就開始打大伯家的，留我在北地的打麥場里看著。因為打好的麥子都在那里曬著呢！

　　這么多天晚上都是我和爺爺誰在打麥場里看著。往年爺爺根本就不允許我晚上睡在打麥場里，今年他卻同意了。或許是因為我的腳受傷了爺爺想將就我一下，也或許是爺爺覺得他自己老了晚上一個人睡在打麥場里想找個人陪著。

　　早上我還沒有睡醒爺爺就去大伯家地里打麥去了，是虹虹來給我送的早飯。

　　“哥，等會兒你吃完飯就把碗和筷子拿到河里洗干凈，等換涼粉的來了你就可以換涼粉吃。”虹虹一邊把書亞的奶瓶擰好一邊說。她就蹲在那里看著我吃飯。

　　“嗯，你吃飽沒？”我吃著飯問她。

　　“我當然吃飽了。你腳還有傷就在這里看著麥子別亂跑啊！我要去咱姐家地里了。”虹虹說完就站起來走了。

　　地里的麥子差不多都已經收割完了，現在大家都忙著打麥呢！地里面到處都是打麥機的轟鳴聲。

　　半晌午的時候靜靜她們村子的那個換涼粉的就來了。

　　每年麥忙的時候我們小孩兒最高興的事情應該就是換涼粉吃了，通常我們在打麥場里看麥子的時候都會偷偷的拿一個碗和一雙筷子。換涼粉的在這個季節也喜歡到地頭去晃悠。他來了我們就用一碗麥籽換一碗涼粉，然后一口氣吃完。有的時候一碗不解饞的話就換兩碗。

　　換涼粉的剛剛走到竹葉河橋上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推著他的倒騎驢三輪車一邊走一邊吆喝，涼粉嘞，涼粉嘞。

　　他走到我身邊的時候我已經弄好了一碗麥子在那里等著了，他把我的那碗麥子到進他三輪車上的袋子里。

　　用水洗了一下我的碗，就開始用搲涼粉的那個漏勺在那盆涼粉上面劃拉，不幾下就劃拉了漫漫一碗。然后再澆上醋、蒜汁和香油，這一系列的動作他做的熟練又自然。

　　我流著口水不幾下就吧一碗涼粉解決掉了，剛剛還有點餓呢突然一下就又感覺肚子撐，還不停的打著嗝。

　　麥子打完曬干以后我爺爺留夠了公糧以后就讓我大伯開著拖拉機把剩下的拉到了鄉里交給了糧食販子，兌現當初的承諾。

　　地里的麥秸和麥糠都是我大伯開著拖拉機給我們拉回去的，爺爺說幸虧有個拖拉機不然要是用駕車拉的話要拉上好幾天。

　　麥秸拉完以后我的腳也好了，讓我早點睡覺明天早上和他一起去交公糧。

　　第二天天不亮我和爺爺隨便吃點剩飯就出發了，因為如果去的晚了就會排在后面。

　　爺爺拉著駕車我在后面撅著屁股推著，我們走到糧店的時候天才蒙蒙亮，可是隊伍已經排得看不見頭找不到尾了。

　　交公糧的又開著拖拉機來的，有趕著牛車或者是毛驢車來的，不過大多數都是像我們一樣是拉著駕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