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我的生日，我向來不是很喜歡過生日，因為每過一次，我就又老了一歲。

　　然而這一次卻讓我有了一些期待，因為多了一個人給我祝福和陪伴。

　　每一年的這一天，總是會有很多人分期分批的給我過生日，因為我的生日總是在暑假里過。這一次，我費了很大勁，特意把晚上的時間留給了陸遠。

　　2009年8月3日，下午四點，米線店，我和陸遠。

　　我和陸遠談戀愛的三年里，可真是沒少光顧這家米線店，因為他對米線的喜愛可以稱得上是情有獨鐘。當時我還不太能理解他的這種喜愛，等我來到了H省以后，我才意識到，原來我們家鄉的米線那么好吃那么香。

　　那一天，陸遠先是拿出了一對情侶手機鏈，一個藍色的一個黑色的，而我和陸遠的手機就是一個藍的一個黑的。陸遠笑著說，沒辦法，就是給我們量身定做的。

　　我們兩個都是剛剛吃過東西，所以沒在店里多坐，就跑到體育場去了。我們喜歡在那里度過我們的美好時光。

　　陸遠從書包里掏出了他要送我的禮物，粉色的包裝紙，綠色的拉花。

　　“不打開看看嗎？”他笑道。

　　“包裝得太好看了，我都舍不得拆開了。”

　　“那也不能不打開啊。”

　　我拆開一看，是一對情侶杯子。我笑了。我知道陸遠想要和我說的話——要在一起一輩子。

　　因而那一對杯子我一直沒舍得用，因為那是陸遠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禮物。我當時想的是，等有一天我們有了自己的家，我們兩個再一起用這對杯子，那該是有多美好。

　　可我當時萬萬沒想到，這對杯子再也用不上了。它們將永遠壓在箱子底下，永遠壓在我的心靈深處，不再被觸碰，以免傷人傷己。

　　我記得那天他對我說，生日快樂。

　　而我說，我感謝上天賜給我這樣一個陪我過生日的人。

　　陸遠緊握著我的手對我說，他會陪我過以后的每一個生日，直到他離開世界的那一天。

　　我們真是天真啊，天真地以為我們一定會白頭到老，一定會陪彼此走到生命的盡頭，殊不知，我們也不過是彼此漫漫人生中，擦肩而過的那一個罷了。

　　雖然瞞著許媽和沈大姑的事，讓我們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但我們也給自己找一些要在一起的理由。但是我在心里，始終有一件事讓我不能放下。

　　那就是沈老師在談話中問陸遠的那句話，高考的時候，如果你們兩個成績相差許多，要怎么辦，就高還是就低？

　　這句話像一把刀，直接剜到我心里。

　　那個時候，我的成績在尖子班里只能說是中等，只有語文和歷史遙遙領先，

　　所以我再清楚不過，我就是個二本的料。

　　而陸遠不一樣，他很聰明，他中考的成績斐然，老師和家長都對他期望頗多。我害怕我配不上他，害怕到時候我們一文一理、一高一低，實在是難以有結果。

　　陸遠也漸漸察覺到我的這種想法，他也非常認真地對我說，這根本就不算個事，以后高考的時候，誰高就得就低的那一個。當時我不能接受這種方式，因為所有人都以為最后陸遠一定會是考一本的。我不能自私的因為我，耽誤了他的前途。

　　但是當時陸遠就是那么堅定，告訴我，無論有多少艱難險阻，他都認定了此生要和我在一起，要我和他一樣，不要對未來質疑，而是要充滿信心。并在高二的時候就開始找適合我們兩個一起去的學校。

　　后來，我就真的相信了陸遠的話，不再有一丁點的懷疑。可我們還是有太多的意外不能預料，比如報考時的那些問題，比如這個問題最后成了導致我們分手的致命原因，這都是年少的我們累死也想不到的結局。

　　風華是一指流砂，握不住，留不下；蒼老是一段年華，難忘懷，終牽掛。

　　轉眼之間，我們變成了高二的學生。

　　高二了，沒有理由不好好學習了。為了我老爸老媽，更為了我親愛的陸遠，我都應該加倍努力。

　　高二的開始，有一件我很是高興的事情，那就是我換了個同座——耿嵐。

　　耿嵐也是很有才氣的一個女生，我喜歡她溫暖的筆觸，她和我不一樣，雖然也很有文采，但我的文章始終以文筆和憂傷動情著稱，她則是給人窩心的感受，一種鄰家女孩的感觸。她是能安靜地坐在那里寫幾句文藝話的乖乖女，也是能笑得開朗的大姐姐。很早以前就很喜歡她，這次能和她一桌，我也覺得很高興。

　　畢業以后再回想，明白耿嵐是我高中最難以忘懷的同桌，因為她曾陪我走過了太多不為人知的小情緒小糾結，是她用常年掛在嘴邊的傻傻的笑容伴著我一起成長和經歷的。那個時候我就會自己暗暗想，這樣暖心的姑娘，誰將來能握住她的手。很久以后，我終于看到了。

　　現在回想起來，感覺好像是時光匆匆，轉瞬即逝。但當時于我們來說，每一天都是煎熬，不光因為那時候我們過著監獄一樣的生活，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吃的比豬差，還沒有自由；更因為我們兩個無法正大光明的在一起，我們期待著畢業，期待著離開，期待著攜手相伴。

　　我們的學習任務越來越多，我們要完成的任務越來越繁重。但我們的愛卻沒有因此而流失，反而因日漸升溫的思念而熱烈而心動。

　　讓什么不能見面、不能聯系這種屁話見鬼去吧。什么高二高三，也無法阻止我們相愛。

　　每天上課間操的時候，我們會努力穿越茫茫人海尋找彼此的身影，哪怕很不清楚，哪怕只是一個背影，我們也覺得安心，至少知道彼此很好，就已足夠。

　　每天午飯和晚飯吃過以后，我總守在窗前，看著他們四個兄弟走回教學樓，那匆匆幾分鐘，是我一天中最高興最幸福的時刻。戀愛中的男女總是很容易就滿足，一點點不值得一提的事情也能屁顛屁顛地樂呵半天。想想還是那個時候的自己好，可以不顧一切、全心全意的愛，現在就算再給我這樣一個機會，我也可能沒有那樣的勇氣和那樣的熱情了。

　　從小我就不是一個身體強健的孩子，但最起碼小時候還很胖。剛生下來的時候，我是八斤九兩，可謂不是一般的胖了，但這是因為我吸收了我同胞兄弟或姐妹的營養，所以也是不值一提。

　　六歲以后，我日漸消瘦，不要以為我的家人沒有照顧好我，真不是這樣的，我一直都挺能吃的，尤其是上了高中以后，食欲一直很好。但我得承認，我有些挑食，而且只愛主食不愛副食，有時候懷疑自己應該是個重慶妹子，不光嗜辣如命，而且人也夠辣。記得初中的時候，鄰班的一個男生在畢業的同學錄上寫道：對我的第一印象是有點刁的刁婦。好吧，我承認，小時候真是很有脾氣，現在雖然已經好多了，但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說遠了，關于我的身體健康，著實讓好多人不放心，比如我爸我媽，比如我的許媽，再比如陸遠。

　　也許是因為頭一次住校不習慣，也許是因為學業壓力有些大，也也許是因為自己本來就是體弱多病，總之，我高中三年是沒少請假看病，什么感冒、鼻炎、咽炎、腸胃炎……真好像渾身上下都沒有幾個好零件。連我自己都納悶兒了，雖然是瘦的只有八十斤，也不至于什么病都得啊，那時候我的課桌上，除了一堆看也看不完的學習資料外，還有一堆吃也吃不完的各類藥物。

　　還好我家就在縣城里，回家是易如反掌。我的許媽也無語了，成天看著我剛從這一個病痛中解脫出來，又馬上進入了下一個疾病的隊伍。那時候我絕對和紅樓里的林妹妹有一拼，來場大風都得擔心會不會把我吹跑。

　　要說當時我班的女生里，肯定沒有人比我生病頻繁，但是男生里，還真是也有一個，那便是郭明玉的那口子陳東。

　　話說陳東，對郭明玉那真叫一個好。記得有一段時間，郭明玉正好是我前座，有一次她和她的姐妹聊天，無意中說出，陳東是她的第十七任。想想吧，他們是初二好的啊，也就是說，在初二以前，郭明玉就已經談過十六次戀愛了，這真讓我無法想象，這就是高富美啊，就是不同常人，反正我當時真覺得是驚為天人。

　　所以，下了課就立即打電話叫陸遠出來，質問他我是他的第幾任。

　　我的樣子把陸遠嚇壞了，忙問我怎么了。

　　我將原因告訴他以后，他大笑，捏著我的小鼻子說：“小傻瓜，我才不會那樣呢，雖然在你前面我也和另外兩個女生在一起過，可你不是都知道了嘛，放心吧，你一定是我的最后一個。”

　　種種誓言盡在耳畔，仿佛還是昨日之事，卻不得不接受此時人各天涯的悲哀。

　　有一陣子，胃腸性感冒甚為流行。我和陳東那小體格子都沒能頂住，都光榮的生病了。因為我們學校的醫務室實在是水平有限，所以我都是請假回家看病。

　　下午第一節是體育課，所以我和陳東都跑去和許媽請假。陳東比我先得了好幾天，在學校看也沒什么效果，我就提議讓他也去校外看病。許媽也同意了，把我們兩個送出校門。

　　當時我家離人民醫院很近的，所以我和陳東搭了同一輛車走了。為了遷就他，明明我沒有到家，我也讓開車的師傅停在了人民醫院門口，我便和他一起下車了。

　　下了車我才發現，他根本沒打算去醫院，就想要去個診所看看。我看他當時的樣子真是病得不輕，加上我也正打算去一家診所，就給還在單位的媽媽打了電話，然后和他一起去了離我們家很近且水平不錯的一家診所。

　　那天下午，我和陳東一直在診所里輸液。我的是兩瓶小的一瓶大的，而陳東的則是三瓶大的兩瓶小的，多得嚇人。

　　我們兩個也沒有什么事，一邊打針一邊隨意聊聊天。中途時間漫長，郭明玉沒有給他打過一個電話，而陸遠卻每逢下課必來電話。

　　陸遠問起我的病情，也問我在做什么。我說我沒事就和陳東聊聊。陸遠說他真羨慕陳東，我將此話轉告給陳東，他只是一笑，沒有開口。

　　我的藥量比陳東少，自然也比他先打完，但我實在放心不下陳東，不忍心讓他一個人留在那里，舉目無親的，便一直陪著他，沒有離開。

　　下班以后，我媽媽直接來到診所看望我們倆。我永遠記得我媽看見陳東時說的第一句話：“這孩子長得還挺好的，就是黑點兒。”這句話讓我笑了好久。

　　我媽媽絕對是婉轉著說的，因為陳東實在不是一般的黑，讓我們一度懷疑他是從非洲移民過來的。

　　我媽媽是個熱情好客的人，對待我的朋友和同學們也都非常好。所以我似乎是理所當然的就讓媽媽回家給我們做飯去了。

　　我實在是有點餓了，就先跑回家去吃飯了，然后找了個飯盒，把飯菜裝上，給陳東送過去。可是那個討厭的醫生說他病情比我嚴重，不能吃飯，吃了就會吐，只能早上喝喝粥。

　　我有點失落，陳東那么瘦弱，還不能吃東西，尤其是我媽媽做的飯還很好吃，我都替他惋惜。

　　陳東陪我回家把飯盒送回去，我媽媽聽說他只能喝粥，就忙著把冰箱里的幾個咸鴨蛋都給他拿著了，還說讓他以后好了來家里吃飯。

　　為此，我欠了陳東一頓飯。多年以后，我和陳東再次回想這些，才發覺，這是我們成為哥們兒的開始。

　　但當年的我們并不知道，這樣的一件小事會引起日后的種種事端。

　　我生性好交友，因此分外珍惜我身邊的每一個稱得上是朋友的人，包括當時對陳東亦是如此。

　　關于陳東，除了他對郭明玉一片深情以外，還是一個很仗義的人，雖然脾氣有點臭，但這也是獅子座的明顯特征，因而并不失為一個好兄弟。

　　我也記不清我和陳東是怎樣成為說心里話的兄弟的，反正我倆就是有很多相像的地方，包括脾氣、性格，甚至日后的情感經歷，我們都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受，因此格外理解彼此的傷痛。

　　郭明玉和陳東一直是很好生氣的那一種情侶，郭明玉有點耍小脾氣，而陳東有時候倔性子又上來了，兩人就會吵起來。

　　我呢，卻一直很清楚卻不愿意接受他們兩個的結局。

　　許媽很信任我，也經常在和我聊天時談及這個話題，人人都清楚他們家境懸殊而且郭明玉家里人全都不同意這段感情，所以失敗是必然。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是沒有一個人和他們談論起這個話題，因為誰都不想要多事，誰也不想要那么無聊的管別人的閑事，所以，這個人盡皆知的答案顯而易見卻沒人提及，都是自己心里有個譜罷了。

　　而我卻真心的希望他們兩個在一起，因為我看到了陳東的執著，看到了這段感情一路走下來的不易，所以愈發的希望他們好好的。就算我也聽到了太多不樂觀的想法，也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覺得結局已必然。

　　等到我和陸遠走到盡頭的那一天，我才知道，原來我以為我與陸遠的這段美好的感情，其實也和陳東他們兩個一樣，太多人不看好，太多人看透了結局，卻也從未有人對我提起過。那一刻我才意識到，這么多年，我們不敢坦然面對的，其實都是不堪的結局。也意識到，這么多年，原來我們的緘默不提才是最大最深的殘忍。

　　原本平日里陳東和我的聯系并不多，只在和彼此的另一半生氣的時候，才會找對方訴訴苦水，提提建議。為了避免我家陸遠和他家郭明玉的瞎想和猜忌，我還叫了陳東一聲“東哥”。

　　可就是這樣，還是讓郭明玉誤會了、吃醋了、鬧翻了。

　　事情得從他們兩個人鬧矛盾說起，具體原因陳東沒和我提，我也沒有細問，只是知道他二人生氣了，而我也就是和他說說話，寬慰一下他。

　　當時我們不可能在班級聊天，所以就是回宿舍發了幾個短信說說。偏偏陳東這個人好困，很多次都是說著說著就睡著了，把我一個人晾那兒了。我左等右等也不見回復，就打電話晃了他一下，見他沒反應，就猜到他已進入夢鄉，便也自行睡了。

　　殊不知，就這么一個電話竟然掀起了軒然大波。

　　事情的經過是這個樣子的。其實我倆發的短信還真都很正常，完全都是互相勸慰的話，但陳東還是怕郭明玉看到了會吃醋生氣，因而將我們互發的幾條信息都刪了，但惟獨忘記刪掉通話記錄。郭明玉看到已經半夜十一點多了，我還給他打電話，立即就怒了，和陳東翻了臉，而且絲毫不聽解釋，不依不饒的。陳東被她逼得沒辦法，只好答應以后不聯系我。但我對此絲毫不知情。

　　那晚下課，我一個人提著暖壺正準備去打水再回寢室，就被他們兩口子叫住了。

　　“怎么了，有事？”我開門見山地問道。

　　“安意，我有話對你說”，陳東壓根不敢正視我，低著頭開了口。

　　“嗯，說吧。”

　　“從今天開始，我不再和你有任何聯系，不和你打電話、不和你發信息，不和你說話。”

　　“你也別和他聯系，離他遠點。”郭明玉沒好氣的說。

　　我當時雖然不知道為何突如其來的說起這個，卻也能猜出一二，我能理解陳東的苦衷，所以雖然有些生氣，也并沒有發火。因為我知道，陳東太愛郭明玉了，絲毫不想忤逆她，為了她甘心做任何妥協。我也曾經覺得這樣的愛太沒有自我了，有一點悲哀；后來我才明白，我們其實都一樣，為了愛不顧一切、奮不顧身，忘了世界，甚至忘了自己。

　　這就是愛到極致，即是愛得低入塵埃，并于塵埃中開出驚世的花。

　　本來我也不是那種記仇的人，雖然脾氣不夠好，一旦和人生起氣來也絲毫不含糊，但過后也就忘了，我總覺得這還算得上是我的一個優點。

　　但是有些事情真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比如那一次，我是真想息事寧人，但郭明玉就是不肯罷休，非要糾纏下去。

　　次日清晨，我剛從餐廳回到班級，正和陸遠打電話呢，郭明玉就沖我來了，一屁股就坐在了我同桌的位置上，要和我談談。我讓陸遠掛電話，因為昨晚我也和他提起了這件事，所以他說不用掛，他也要聽聽。

　　郭明玉又開始和我說起前一天晚上的話題，絮絮叨叨，好像我真要強了她的老公似的，讓我非常受不了。我一直聽她說著，沒有開口，但是心里已經翻江倒海了。

　　她見我沒有說話，自以為占理，又說了一會，然后轉身就要走。等她快要走到座位的時候，我終于沒能忍住怒火，當著全班幾乎超過一半人的面開口罵了她。

　　“郭明玉你他媽的真以為我安意好欺負啊，是不是我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hellokitty啊？就那么一丁點的破事你還沒完沒了不依不饒的，至于么你？我跟你說我安意現在是沒有對象（因為當時我和陸遠還屬于保密期），但是我要是真想找我不是找不著。你以為你喜歡陳東所有人都得喜歡他啊？知道什么叫做敝帚自珍嗎？就是一個破掃帚自己還當成個寶兒似的。再說了，就算陳東真的很優秀，那世上優秀的男的多了去了，我個個都喜歡，我喜歡的過來么？你至于小心眼到這個地步嗎?再說了，又不是我主動和他說的話，是他說你們兩個生氣了，我好心去勸他，讓他作為男生讓著你，你倒好，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昨晚我沒有和你計較就算了，你還蹬鼻子上臉了。我告訴你，別把我對你的容忍當成是你不要臉的資本。他是你對象沒錯，但你也不必看得那么緊啊？今天是和我干起來了，那以前吶？陳東和你最好的姐妹說一句話你都生氣，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今天就他媽的實話告訴你，別說今天沒人搶你老公，就是有一天你老爺們真被人搶走了，那也不是他媽的別的女生的問題，是你自己沒能耐，看不住你自己的對象。”

　　如果沒有記錯，當時我就是這樣罵的，就這一罵，全班都震了，沒人吭聲，都是屏氣聽著，就連一旁的主人公陳東也沒有說一句話。事后每每想起這件事，我總忍不住笑出聲來，想不到吧，其實我安意也可以是個厲害的角色，不是誰都敢惹的。

　　等他們兩個分手了以后，陳東和我通電話，再次談及此事，我問他當時為什么一言不發。陳東無奈地笑笑，說他那種場面幫誰都說不過去，還不如老實呆著。我也跟著笑了，原來事隔多年，我們不提既罷，提起了，便是人人自有一段不為他人所知的感受。

　　這次和郭明玉大吵一架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因為“觀戰”之人太多，人人心里都有一桿秤，孰對孰錯無需多言，心里自有分曉。

　　當晚我回到宿舍，姐妹們就和我說今天罵得實在太過癮了，罵的一點都沒錯。我只是笑笑，也不好多說什么。但我心里還是很欣慰大家能這么看我，至少沒有把我當成一個潑婦處理。

　　至于陸遠，對我的這次舉動，不但絲毫沒有反感，反而覺得我是很有骨氣，但同時也不希望我把這件事弄得太大了。

　　然后我和他說了這樣一段話：“我的為人方式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人再犯我，我還一針；人還犯我，斬草除根。”

　　我說完以后，陸遠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我問他笑什么，他說我可愛了。

　　我說這不是可愛，這是為人的底線問題，不反抗的結果就是以后要受更多的欺負。這是我真是的想法和做法。

　　上大學以后的第一個假期我回到高中去看沈大姑，她還和我說，她們班上當初有好多人對我的評價就是“敢愛敢恨”，是的，我一直這樣，我一直說，我只是為我自己的心而活，其他的，我不想理會，也不屑去理會。

　　在我和郭明玉吵過架的第二天，他們兩口子就紛紛被許媽叫到辦公室去了，我一度以為也會叫我的，但卻始終沒有。直到我將要忘掉還有這樣一件事的時候，許媽也始終沒有因為這件事而叫我去談話。

　　等到一年以后，已經高三的時候，我和許媽才在一次偶然的談話中提起了這件事。我說我一直很納悶為什么沒有叫我，許媽說這事根本不是我的錯，所以無需叫我。

　　而許媽也大笑著跟我說，那個“敝帚自珍”的話題她聽好多個同學提起過，覺得我這小丫頭太有意思了，許媽這么一說，反而讓我感到不好意思了。

　　此時我低頭記錄這些往事的時候，早已經看透了這些，什么吵架什么生氣，不過是年少輕狂的一種舉動，誰還會計較，誰還會為此不歡？所以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

　　要說郭明玉吃我的醋有點捕風捉影的意思那還能說得過去，可是我吃孫小婷的醋那可真是理所應當。

　　某日課間，我看見陸遠和孫小婷并肩在我前面走，本想要追過去拍他一下。無奈他倆走得那么快，而我偏偏又腳疼走不快，只好心里干著急，又不好直接喊他，只能眼看著他倆拐彎離去了。

　　本來我心里就稍有不快，然后我同學知道我和陸遠關系不一般，就故意逗我，在一旁假裝和別人說話，其實是說給我聽的。

　　“你看他們兩個（陸、孫）都穿著藍色T恤，是不是有點情侶裝的意思啊？”

　　我不知道說者到底有意無意，反正我這聽者確實有意了。

　　我知道我應該信任他的，可是他們這樣走在一起怎么解釋？難道就是偶遇嗎？我心里酸酸的，突然就很難受。

　　書上說，女生應該大度一點的，不要太計較男朋友的前女友，可是我真的不會強顏歡笑，我無法當做沒看見，是天生的小心眼兒，還是為這份愛而自私起來？我不知道，也說不清。

　　趁著課間，我發短信問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說是沈老師讓他倆一起去政教處查班里丟分的事情，還說沒告訴我，才讓我多想了，叫我別生他的氣。

　　我賭氣，沒給他回。

　　晚三下課，班里的同學都去跑步了，我因為腳疼而留在班里，因為實在困得不行了，就披了件上衣睡著了。正在迷糊之際，覺得有人拍了我一下。睜眼一看，發現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陸遠，他正在我旁邊看著我呢。

　　當時我的第一反應以為我自己在做夢呢，因為陸遠出現在我的夢里太平常不過了。

　　后來睡意漸消，才知道這是真的，忙抬起頭四處張望，還好班里除了我倆，只有一個男同學在。我便趕緊拽著他出去了。

　　我們在食堂門口說了一會兒話，他又解釋了一下，還笑我知道吃醋了，我啐了他一口，但心里的介懷總算是解開了一些。看在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走進我班找我的份上，我就原諒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