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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第安酋長  文/卡爾·麥

第一十章    克雷基?佩特拉(5)

  “難道你們比我們享有更多的權利嗎?”“好太陽”繼續說,“你們自稱為基督徒,總是一味地談愛,同時卻要偷我們的,搶我們的。我們卻得誠實地對待你們。這叫愛嗎?你們說,你們的上帝是所有紅種人和白種人的好父親——看起來他是我們的繼父,而是你們的親生父親吧?從前,全部土地不都是印第安人的嗎?可是被奪走了,我們又得到了什么呢?不幸、不幸,總是不幸!你們把我們驅趕得越來越后退,越來越擠在一起,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要被痛苦地憋死了。你們為什么這樣做?難道你們自己缺乏地盤嗎?不,你們只是貪婪,在你們自己的國家里還有能容納幾百萬人的地方,可你們每個人都想擁有一個國家。然而紅種人,這兒的真正主人,你們卻不允許他們擁有頭枕著的地方的任何東西。坐在我旁邊的克雷基?佩特拉給我講過你們的圣經,那里面寫著,世上第一個人有兩個兒子,其中一個打死了另一個,他的血向天空發出了吶喊。那么現在兩個兄弟怎么樣了呢,你們不正是該隱,我們不正是亞伯嗎?我們的血向天空發出了吶喊。這還不夠,你們還要求我們毫不抵抗,聽憑自已被趕走嗎?不,我們要反抗!我們被趕得到處跑,總是這樣。現在我們住在這兒,以為可以休養一下,喘口氣了,可你們又來了,要修條鐵路。你們對自己的房子和土地所擁有的權利,難道我們不應該同樣擁有嗎?要是按照我們的法律反對你們,那我們就得把你們全部殺死。我們雖然希望,你們的法律對我們也適用。事實確不是這樣?不是!你們的法律有兩張臉,也會轉向我們,但總是你們得到好處。你要在這兒建一條路,征求我們的同意了嗎?”

  “沒有這個必要?!?/p>

  “為什么沒有?這土地是你們的財產嗎?”

  “我想是的?!?/p>

  “不對,地是我們的,你買下它了嗎?”

  “沒有?!?/p>

  “我們把它送給你了嗎?”

  “沒有,沒送給我。”

  “也沒有送給任何人。如果你是個誠實的人,被派到這兒來修鐵路,那你就得先問問派你來的人,他是否有這個權利;如果他說有,那你要讓他證明這一點。這些你沒有做,‘好太陽’禁止你們繼續在這里測量。”

  酋長加重語氣,發出了禁令,你可以從中感到他的義正辭嚴。我對這個印第安人感到非常驚訝。我以前讀過很多關于紅種人的書并聽過印第安人做的演講,但聽這樣一個演講還是第一次?!昂锰枴闭f一口清晰流利的英語,他的思路也像他的表達方式一樣顯示出他是一個受過教育的人。他如此出色,是不是應歸功于克雷基?佩特拉——那位老師呢?

  總工程師非常尷尬。他對酋長的指責無言以對;他雖然對付了幾句,可那都是吹毛求疵、顛倒是非的謬論。當阿帕奇人回敬了他,把他逼入困境之后,他就只得求助于我了:

  “先生,您難道沒聽見這兒討論的事情嗎?您倒是表示一下關心,說句話??!”

  “謝謝,班克洛伏特先生!我是來這兒做測繪員的,不是來當裁判的。您不想談,就不要再談這件事了!我應該去測量,而不是在這兒演講?!?/p>

  這時首長果斷地說道:

  “不必再演講了?!锰枴呀浾f過了,他不會容忍你們,這就夠了。‘好太陽’要你們今天就離開這里,從哪兒來,就回到哪兒去。你們考慮一下是不是服從!現在酋長和他的兒子溫內圖要走了,一小時之后還會再來,那時你們要給他一個答復。你們走,我們就是兄弟;你們不走,你我之間就要動斧子了。我是‘好太陽’,所有阿帕奇人的酋長,這就是我的話,Howgh!”

  “Howgh”是印第安語中表示強調的一個詞,意思相當于“阿門”、“巴斯塔”、“就這樣定了”、“不再改變了”。他站起來,溫內圖也站起來。他們沿著山谷緩步走去,拐了一個彎兒之后就消失了??死谆?佩特拉坐著沒動,總工程師轉向他,請他出個好主意,他拒絕了。

  “做你們想做的事吧,先生!我同酋長的觀點完全一致。紅種人一直在遭受一場浩劫。作為白人我知道,印第安人的反抗是徒勞的。即使今天你們走了,明天還會有別的人來做完你們的事。但我要警告你們,酋長的話是認真的?!?/p>

  “他去哪兒了?”

  “他去取馬了。我們發現附近有熊的時候,把它們藏起來了?!?/p>

  他也站起來,踱著步離開了,肯定是為了躲開更多的發問。我在后面跟著他。

  “先生,”我對他說,“您允許我同您一起走走嗎?我向您保證,不說、不做任何為難您的事。我只是覺得自己非常同情‘好太陽’和溫內圖?!?/p>

  他本人也引起我很大的同情,這,我可不想對他說。

  “好的,那就一起走走吧,先生!”他點點頭,“我雖然脫離了白人,不想再與他們有什么瓜葛了,但我喜歡您,所以我們就一起散散步吧。我看,您像是所有這些人中最懂事理的一個,我說得對嗎?”

  “我是最年輕的一個,還遠遠算不上‘機靈’,或許永遠也機靈不起來。這大概使我看起來勉強像是個好心人?!?/p>

  “不機靈?”他問?!懊總€美國人都或多或少地有點兒機靈。”

  “我不是美國人。”

  “那么是哪國人,如果這個問題不使您為難的話?”

  “一點兒也不,我沒有理由隱瞞我極其熱愛的祖國——我是德國人?!?/p>

  “德國人?”他很驚奇,突然講起了德語:“那么我歡迎您,同鄉!這大概就是我為什么立刻喜歡上您的緣故。我們德國人是特殊的人,在沒有說出我們同屬于一個民族之前,我們的心就已經彼此相親相認了。要是我們的祖國能夠統一該多好!——一個成了阿帕奇人的德國人!您不覺得這很怪嗎?”

  “倒也說不上怪,上帝指點的道路經常顯得很神奇,但卻總是十分自然。”

  “上帝指點的道路!您為什么提到上帝而不提到天意、天命、命運、氣數、偶然呢?”

  “因為我是基督徒,不能喪失對上帝的信仰?!?/p>

  “很對!您是個快樂幸運的人!是的,您說得對:上帝指點的道路往往顯得十分神奇,但總是自然而然的。最大的奇跡是自然法則運行的結果,最尋常的自然現象是偉大的奇跡。一個德國人,一個飽學之士,一個有名的學者,現在是一個真正的阿帕奇人。這看起來很神奇,但將我引向這條道路,是自然而然的?!?/p>

  如果說他本來是出于好意才帶上我的,那么現在則是很高興能說說心里話。我很快就察覺,他的才能非同尋常,但卻提防著我,尤其是問起他的過去,哪怕是無足輕重的小問題。他總是一方面謹慎,另一方面卻大肆追問我的情況,我只能遂著他的心意詳細地回答。到了離營地不遠的地方,我們躺在了一棵樹下。我仔細地觀察他的臉、他的表情,憂傷、懷疑還有患難、擔憂、匱乏交織變幻。他的目光曾充滿著陰郁、威脅、憤怒、不安,也許還有絕望,可現在它清澈、平靜,有如森林懷抱中的一個湖泊,連風也掀不起一絲漣漪,它是那么深,那么神秘。他從我這兒聽到了想了解的一切之后,輕輕地兀自點著頭。

  “您正處在斗爭的開端,而我,已經走到它的尾聲了;對您來說,斗爭是表面的,不會是內心的。您心中有上帝,有主,他不會離開您。我是另外一回事,我離開家鄉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上帝;我隨身攜帶的,不是信仰帶給人的財富,而是最糟糕的東西——一顆壞良心?!?/p>

  說著,他審視著我。看到我的臉依然平靜,他問:

  “您不吃驚嗎?”

  “吃驚?為什么?”

  “您想?。阂活w壞良心!”

  “不!您又不是竊賊、殺人犯,您從來就不會有卑鄙的念頭?!?/p>

  “我衷心地感謝您!可您錯了。我是個竊賊,因為我偷了東西!那都是些寶貴的財富!我也是殺人犯,我殺害了多少靈魂!我是一所高等學校的老師,我的驕傲全部在于做一個無神論者,廢黜上帝,用每一個細枝末節證明對上帝的信仰毫無意義。我是個好演說家,能吸引聽眾。我用雙手撒播的雜草,長得十分繁茂,一粒種子也沒有丟失。我搶劫奪去了人們對上帝的信仰和依賴。革命時代來臨了,不承認上帝的人,也不尊崇任何國王和統治者。我成了不滿者的領袖,他們聽信了我的話語——那是麻醉人的毒藥,他們云集起來,抓起武器。有多少人在戰斗中死去了??!是我謀殺了他們,謀殺了這些斗士,還有的人死在了監獄的高墻后面。我逃脫了,離開了祖國,我已經無父無母,也沒有兄弟姐妹或其他親戚。沒有一雙眼睛為我哭泣,但有很多很多雙眼睛由于我的緣故而哭泣。我盡量不去想它,直到一件事情像當頭棒喝一般,幾乎將我擊倒在地。

  “我到達邊防線的頭一天,被警察攆得很緊。在經過一個工人聚居區的時候,我穿過一個小花園,跑進一座可憐巴巴的小房子,在低矮的小屋里發現了一個老太婆和她的女兒;我把自己托付給了她們,但沒有告訴她們我的名字。她們把我藏了起來,她們說,因為我是她們丈夫的同志。隨后,在黑暗的角落里,她們坐在我身邊,流著淚告訴我。他們本來很窮,但很知足。女兒結婚才一年,她的丈夫聽了我的一次演講,他帶著他的岳父參加了一次集會,我奪走了這三個老實人的快樂生活。年輕的丈夫在不是戰場的戰場上陣亡了,老父親被判了很多年監禁。兩個婦女救了我,而我是造成她們的不幸的罪魁禍首。

  “這就是擊中了我的當頭一棒。我仍是自由的,但我的內心備受折磨,沒有一個法官能為此審判我。我從一個國家闖到另一個國家,時而干干這個,時而干干那個,在哪里也找不到安寧。多少次我差點兒就自殺了,但總有一只看不見的手把我拉回來——上帝的手。在多年的漂泊和悔恨之后,這只手將我引到堪薩斯的一位德國牧師那里,他看透了我的靈魂,讓我向他傾訴了內心的一切。我是幸運的,我又得到了寬宥、安慰、堅定的信念和內心的平靜——當然,是在長久的懷疑之后。我主上帝,為此我是多么感謝你!”

  他頓住了,不自覺地合起雙手,沉默不語。隨后他繼續說道:

  “為了堅定自己,我逃離人群,進入了野蠻之地。這時我看到紅種人正在絕望之中反抗著他們滅亡的結局,看到殺戮的欲望正在他們體內沸騰。我心中燃燒著憤怒、同情和憐憫。他們的命運已然注定,我救不了他們;但有一件事是可能的:減輕他們死亡的痛苦,讓愛與和解的光芒照臨他們生命的最后時刻,這是我能夠做到的。于是我到了阿帕奇人那里,我贏得了信任,取得了成果。我希望您能進一步了解溫內圖,他是我最出色的作品。這個年輕人富有才華,假如他是某個統治者的兒子,他會成為一個偉大的將軍,一個更偉大的和平時期的領袖。一個印第安酋長的后代,他只能像他的整個種族一樣走上末路。我是多么希望能看到他稱自己為基督徒的那一天!即使不能,我也要在一切艱險困苦之中留在他身邊,直到我死的一刻。他是我精神上的兒子,我愛他勝過愛我自己。如果我有幸能夠用我的心去迎接射向他的子彈,我會快樂地為他而死,這也是我為自己以前所犯罪愆所做的最后補償?!?/p>

  克雷基?佩特拉沉默了,垂下頭顱。我深深地被感動了,在這樣一番坦白之后,任何話語都是毫無意義的。我握住他的手,熱烈地握著。他明白了我,并用輕輕的點頭和回握來示意。過了好一會兒,他問道:

  “我怎么會同您說起這些呢?我今天第一次遇見您,也許還是最后一次見您?;蛟S我在這兒遇見您,也是上帝的旨意吧?您看,我,從前的反上帝者,如今卻試圖事事都求助于這一更高的意志。我突然感覺很奇怪,很虛弱,心中隱隱作痛,秋天樹葉飄落的時候,人也會陷入類似的情緒中。我生命的葉子將怎樣從樹上脫落呢?無聲地、輕盈地、平和地嗎?或者時間不到,就會被人從樹上折下?”

  他眺望著山谷,似乎沉浸在寧靜而情不自禁的向往之中,我看到“好太陽”和溫內圖正騎在馬上,牽著克雷基?佩特拉的馬向這邊走來。我們起身回營地,幾乎與他們同時到達。拉特勒斜靠在車邊,一張臉火紅、腫脹,呆呆地瞪著我們。他在很短的時間內已經喝得爛醉。他的目光陰險毒辣,就像一頭行將發起進攻的猛獸;我決心要盯住他。

  酋長和溫內圖下了馬,走近我們。我們大家站成了一個大圈。

  “那么,我的白人兄弟們是否考慮好了——留在這兒還是離開?”“好太陽”問道。

  總工程師想到了一個斡旋的辦法。

  “就算我們想走,也得暫時留在這兒等待命令?!彼忉尩馈!拔医裉炀团扇巳ナ?菲送信詢問,然后我就可以給你答復?!?/p>

  他設想得不錯,等信使回來,我們的工作也該完成了??汕蹰L用肯定的語氣說:

  “‘好太陽’不能等那么久,我的白人兄弟必須立刻回答怎么辦。”

  這時拉特勒又灌進去一杯白蘭地,向我們走過來。我以為他是來找我的,可他卻轉向兩個印第安人,大著舌頭說:

  “如果印第安人和我喝酒,我們就按他們的意思,離開這兒,要么就不。讓這個年輕人先開始吧,給你燒酒,溫內圖!”

  他舉著杯子伸過去,溫內圖做了個拒絕的手勢,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你不想跟我喝一杯?”拉特勒發怒了,“這是極大的侮辱。給你臉上沒點兒白蘭地,該死的紅鬼!你要是不想喝,就把它舔了!”

  沒等我們阻止他,他已經把酒杯連酒一起向那年輕的阿帕奇人的臉上甩過去。在印第安人的概念中,這是最不可饒恕的侮辱。溫內圖憤怒了,他一拳打在那無賴的臉上,他摔倒了又費力地爬起來。我已經做好了插手的準備,我以為他要動手打架了,然而沒有,他只是威脅地瞪著年輕的阿帕奇人,咒罵著,又搖搖晃晃地走回車那兒去了。

  溫內圖擦干臉,像他父親一樣,表情靜止,你無法看出他的內心活動。

  “‘好太陽’再問一遍,”酋長說。“這是最后一遍——白人們是否今天就離開山谷?”

  “我們不能夠?!边@就是回答。

  “那么我們離開。你我之間沒有和平。”

  我仍試圖從中調解,但沒用。那三人走向馬匹。這時,車那兒傳來拉特勒的聲音:

  “趕快滾吧,你們這些紅狗!但那小子要先賠償打在我臉上的一拳!”

  他從車上抽出槍,以他目前的狀態而言,他的動作快得出乎人們的想象。他對準了溫內圖。年輕的阿帕奇人這會兒站的地方毫無遮攔,子彈一定會打中他的,這時克雷基?佩特拉恐懼地大叫起來:

  “閃開,溫內圖,快閃開!”

  同時他一躍而起,要用自己的身體護住溫內圖。槍響了,克雷基?佩特拉的身體被子彈的力量推得半轉過來,他用右手捂住胸口,踉蹌了片刻,倒在地上。與此同時,拉特勒被我的拳頭擊中,也倒在地上。四周一片驚叫,只有兩個阿帕奇人沒有做聲。他們跪在他們的朋友身旁,默默地檢查他的傷口。子彈打在靠近心臟的地方,鮮血噴涌而出。我也奔過去??死谆?佩特拉閉著眼睛,他的臉色迅速地蒼白下去。

  “把他的頭抱在你懷里!”我請求溫內圖,“如果他睜開眼睛看見你,會死得安心一些?!?/p>

  溫內圖一言不發,照我說的做了。他的睫毛一眨不眨,目光停留在垂死之人的臉上。克雷基?佩特拉緩緩抬起了眼睛,看到溫內圖俯身在他面前,一絲幸福的微笑掠過他凹陷的臉頰。

  “溫內圖——溫內圖,哦,我的兒子溫內圖!”他的聲音如耳語一般。

  然后,他似乎還在尋找什么人。他看見了我,用德語請求道:

  “同他在一起……對他忠誠……繼續我的工作……”

  說著他抬起手,我用右手握住他的手,保證道:

  “我會的,一定,我一定會的!”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近乎超凡脫俗的神情,他用越來越微弱的聲音祈禱著:

  “我的葉子落下來了……被折斷了……不是無聲的……輕盈的……這是……最后的補償……我要死了……像……像我希望的那樣……上帝,原諒,原諒我!……饒恕吧……饒??!我來了……來了……饒恕我……!”

  他合起雙手——他的傷口又涌出一股鮮血,隨后他的頭垂下去了——他死了!

  現在我知道是什么驅使他對我傾吐心聲了——是上帝的旨意,正像他說的:他希望能為溫內圖而死,這個愿望實現得多么快??!他要做的最后補償,已經做了。上帝是愛,是憐憫,他不會永遠對悔恨的人發怒。

  溫內圖把死者的頭平放在地上,慢慢地站起來,用疑問的目光看著他父親。

  “兇手躺在那兒,我把他打倒了,”我說,“他是你們的了?!?/p>

  “燒酒!”

  首長口中只吐出這樣一個簡短的語句,但那是充滿了多少憤怒和蔑視的聲音?。?/p>

  “我想成為你們的朋友和兄弟,我和你們一起走!”我脫口而出。

  他一口啐在我臉上。

  “癩皮狗!為發財偷盜土地的竊賊!臭氣熏天的狼!還敢跟著我們,我就碾碎了你!”

  如果換一個人對我這樣做,這樣說,我會揮拳相向。但這時我忍住了!并不是因為我作為闖進他人領地的人,就配受這樣的懲罰?我只是聽從了一種直覺。

  白人們全都啞口無言地站在那兒,想知道兩個阿帕奇人會怎樣做。

  他們再沒看過我們一眼。他們把死者抬到馬上,系好,隨后上了馬,又把克雷基?佩特拉癱軟的身體立起擺正,一左一右扶著,慢慢地騎馬走了。他們不曾留下一個表示威脅或復仇的字眼,也沒有回頭看過我們一眼。

  “這太可怕了,并且還會變得更可怕!”塞姆?霍肯斯說,“那個惡棍還躺在那兒,還沒有醒過來,我們拿他怎么辦?”

  我沒有回答。我給我的馬配好鞍,騎上馬走了。我得一個人靜靜,至少要掙脫這可怕的困擾。我晚上很遲才回到營地,身心疲憊,像被擊垮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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