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就是人的生活

　　在我去復讀班領取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萌生了一個念頭，要不要再在這里復讀一年，好歹混一個本科。一個哥們的話提點了我，英語就60分，考個屁呀。這話雖粗但理不粗。是呀，我還是乖乖遵從命運的安排來到宜城，這個靠近長江的地方。

　　學校不是很大，但人還是挺多的，這是第一印象。在長春的那位打電話說，他那里一把瓜子吃完，校園就轉了一遍。于我來說，這里比他那大的多了。

　　夏日的暑氣沒有真正消停，九月感覺仍是仲夏，這從美眉們的清涼裝扮上可以看到。旅途的勞累使我不多時就躺在床上不想動彈，鼻腔中傳來一陣怪異的味道。我想這個宿舍肯定是個懶人成堆住過的地方，臨走時也不注意認真打掃一下。躺在床上，我便開始期待新的生活，樂得我哈哈大笑起來。幸虧我來的最早，要不會被當成神經病罵起來的。閉上眼睛，我回憶起高中的四年。四年，聽起來怪怪的，像是大學。可我的高中是四年，大學是三年，是命運搞的鬼。

　　宿舍的正對面是洗臉池和廁所，這很好解釋了上一屆的幾位兄弟不喜歡打掃宿舍的原因了。陣陣異味忽濃忽淡傳入門縫，帶點水汽的氤氳，我似乎來到了另一個江南。幾天后，我和宿舍的人熟識。這間標著103室的屋子，到了洗澡的時候，基本就是水漫金山寺。十幾個人圍在池邊，沖刷著白花花的身子（不排除有黑種皮膚的），也包括我。水沒能順著下水孔及時溜走，四周宿舍的兄弟們的洗澡水淹到門口，可以養金魚。

　　忘記說了，我們住的是6棟樓，一棟二棟六棟是男生宿舍。不同于前三棟，后三棟的樓都屬于半封閉的，門是朝里面開的，只有陽臺見到陽光。住在一樓的我們活像住在地下室，被囚禁的鳥。還有就是一樓的陽臺被鐵窗束縛，曬個被子，還要跑到外面去。如果你遲于7點起床，你就不要想在夜晚享受陽光的味道。對面樓的姑娘，早已把外面的繩索，乃至樹枝占得滿滿的，除非你曬地下。風大的話，你連地下都沒得曬。

　　幾天的迎新結束，意味著我們的苦日子來了——軍訓。據說每年到九月份，美國偵察衛星都可以尋到百萬的類似解放軍的隊伍。到了月底有全都消失，美國佬甚為不解。后來才知道是中國的大學在軍訓，舒了口氣。軍訓這玩意，說有用，其實沒用，學到什么？每天練幾個站姿、左轉右轉、起步正步、俯臥蛙跳，這就是培養堅毅的質量？我看不然。

　　當然軍訓的樂趣是無窮的，這就是它存活下來的原動力。教官常帶我們挑逗旁邊純女生的隊伍，瘋狂的飆歌。我們班的一個人，我們都喊他小胖子，他是我們班的K歌之王。一首首鄭源的、阿哲的情歌，把人唱到要吐。不是惡心的吐，而是嫉妒的裝吐。當我們軍訓后，一個四眼的女生就屁顛屁顛來纏著小胖子。小胖子愛答不理的，搞得很尷尬。誰都知道，在學校你如果不是美女就盡量別招搖過市，更別多嘴。小胖子一下子變成了“情歌王子”，風頭都快蓋過了吳克羣，起碼在我們學校。我對他懷著崇高的敬意，因為我的嗓子的確很破。

　　回歸宿舍，曹任康躺在床上最先抱怨，“看我的腳底都磨出泡了，什么破鞋。”

　　“就你這身肉，軍訓等于減肥了。”程思新煞有介事地說。

　　“你們就沒有別的收獲？軍訓的時候我看到隔壁場地的女生在向我拋媚眼，哈哈。”薛啟差點打翻學校發得瓷缸。

　　“就你？一個黑小子，誰愿意往黑炭上湊，有也是馮鞏。”我笑道。

　　“你就看著吧，我肯定比你先泡到妞。”學校發的瓷缸被他在桌臺上重重磕了下。

　　“別吵呀，我還在看書呢……”柯晗扶扶眼鏡。

　　“我們到外面抽根煙，走。”周曉宇拖著我和其它兩個坐在底下的程思新和薛啟，往外走去。

　　月色皎潔如明鏡，我們三個人蹲在宿舍樓外的拐角抽著“紅塔山”，煙斜霧橫。

　　“明天軍訓就要結束了，還真懷念這半個月，教官真有意思。他是不是還想在大學泡個馬子？”周曉宇說。

　　“還要有意思，就一變態。我不就遲到幾分鐘，罰我做了那么多俯臥撐。”黑小子吐了口痰。

　　“其實我覺得這個地方還可以，比沉悶的高中好得多。搞不好我還能帶個妞回去。”我彈飛了煙蒂。

　　“對了，蘇航你高中談過嗎？”程思新問道。

　　“不算談吧，只是和某個女生較好。后來她打工去了，我就沒聯系上了。”我起身。

　　“切，一定被甩了。”黑小子插話道。

　　“我看是你被甩了差不多。”我沒好氣地說。

　　那晚我們三個聊了很多很多，有關于高中的，有關于愛情的等等話題，這是第一次在大學失眠。

　　第二天軍訓完，我們和教官來了最后一次互動，煽情的女生竟留下了眼淚，盡管我們班只有10個女生。教官從口袋里掏出一大堆紙片，這是你們的請假條，現在拿回去，沒事別老生病。我們被逗樂了，原來他以前也干過這事。

　　在匯報演出的完的時候，我們目送接走教官們的客車。也許他們就再也回不來了，才開學就有了離別的傷感。

　　想到這個，不覺惆悵一番。生活有時是個折磨人的東西，譬如我在高中四年，雖說沒有讀過多少書，卻也吃盡苦頭。我淪落到這種地步，非我所愿，但也沒啥不好的。

　　軍訓結束后幾天，大學的生活正式開始。起初幾天，覺得很新奇。漸漸發現上課是無聊之極的東西，再看看那些學姐學長，把上課都當成副業了，愛來不來的。出雙入對的情侶，讓我無限懷念高中，和高中時的泡妞時光。轉而進入大學，基本與那些妞斷了聯系。即使偶爾拿起手機翻到號碼，也不知道到說些什么，淡淡的一個不關痛癢的短信。當我第一次在職院看到摟摟抱抱的學姐學長們，我就定下了一個目標：要找個好姑娘，結束游蕩的日子。還有兩個希望就是少掛科，長帥點，起碼長到陳翔韓庚那般。

　　話說有如此想法的不止我一個，光我們宿舍就有三個，另外兩個就是薛啟和周曉宇。三個人就這樣暗自較勁，誰也不相信自己是最后泡到妞的。忽然有一天，南京的同學他打來電話說他已經把到妹了。還發了張彩信過來，我嫉妒的回了幾個字：“玩蛋去，呀呀的。”他就再也沒發了。

　　宜城的秋天就像是夏天，先前聽說這里只有夏冬之分，果然名不虛傳。我加入了文學社和話劇社，目的很單純，只是為了找個姑娘。宿舍其它的幾個人也報了幾個社團，也就是開開會舉辦舉辦活動。我的個性屬于話多，自然被安排排練話劇。

　　迎新的話劇，排得昏天黑地。光光找個排練的場地就煞費苦心。我是在周曉宇的“慫恿”下才勉強加入的，他還硬拉強拽了薛啟、曹仁康，組成史上最黑關羽、最胖張飛、最短發的劉備和最帥氣說書人的組合。我們幾個排練的話劇是和三國有關的，不過是搞笑版的《桃園三結義》。我就五句臺詞演的是個說書先生，卻被一干人等逼著搞了幾個通宵，想來就可氣。周曉宇就安慰我說，排好了搞不好就能進院的晚會，那時你就是大眾的偶像了，還怕沒有姑娘嗎？我為之一動，反正我也不念書，無聊的時候排排話劇也不錯。

　　直到我發現周曉宇不可告人的秘密時，怒不可止，咒罵他悶騷。原來他看上了話劇社的女社長，也是一個黑妞。我說，這只適合薛啟的口味，巧克力口味。他倆一聽差點把我抱捶一頓，虧得有硬漢程思新，我躲在他身后非常安全。在打打鬧鬧后，我們的《桃園三結義》成功上演，雖然只是系里的晚會，也吸引了不少學生。我們名揚天下，很多人都知道我演的先生。一時間搞得我在學校像是在古代，好多人見到我都喊我先生。所謂春風得意之時，必有大浪在后面。我們三個“大明星”的苦果就是拿著柯晗的作業，狠抄了一個晚上，差點沒能交掉幾科的作業。我所厭惡的就是，大學還搞什么作業，還與掛科相關聯，真是蛋疼。

　　課真的是很少，大一就開了一門專業課，是輔導員教的《建筑識圖制圖》，這是萬萬不能逃的課。其它所有的都基本可以54，忽略不計。對于我這個學文科的而言，跑來讀理科的建筑，發揮不了余熱，對于唯一的一門思修只好從不逃課。這是大課，所有人都坐在后面，只有我和柯晗坐在前面。不，柯晗是一直坐在前面，我只是這門課坐在前面。每到上課我便接老師的話往下講，活活的把老師的政治接茬成歷史，是下面百來號人忍俊不禁。政治老師對我的話從不反感，每當有什么問題總喊我回答。好幾次她沒喊我，我自己習慣性的站起來，尷尬不已。她說過的最真的話就是，蘇航你是個有思想的人，以后定有一番作為。我對此深信不移，政治學博士呀，會騙我嗎？她看來的確實是個好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