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當時我正往門內走呢，看到他在前臺問了服務員一句話，就匆忙跑開了，我一看這不是我哥的同學嗎，所以就趕緊追了過去，問他要去哪個房間，他說507，我說正好我也在五樓，咱倆一起坐電梯吧，他突然說他暈梯，所以就慌慌張張地跑向了樓梯，這么高他要是爬樓梯上來估計累死了吧，不過現在也應該到了啊，你看這哪里有人上來嘛！”夏婷指著下面，聲音回蕩在空空的樓梯。

　　周曉陽攤開手掌，房卡上清清楚楚地寫著三個數字——507。

　　吳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可思議地張大了嘴。

　　周曉陽突然使勁地打了一下自己的頭，三個臺階并作一個，“噔噔噔”地向樓下奔去。

　　“喂——你等等我——”吳嵐將高跟鞋一脫，光著腳跑了下去。

　　“你倆搞什么名堂呢！也等等我啊！”夏婷踩著高跟鞋，小心翼翼地下樓。

　　夏婷好不容易跑出了賓館，卻看到周曉陽和吳嵐坐上了一輛黑色轎車。

　　“喂！你們這是去哪兒啊？”夏婷對著早已絕塵而去的車喊道。

　　“真是的！跑得我的腳腕差點扭了！啊！累死了！”夏婷一邊揉著酸疼的腳腕，一邊往回走。

　　開車的時候，周曉陽的耳邊一直縈繞著與夏婷的那番對話。

　　——你確定沒認錯？

　　——當然啊，就是他，上次在體育館，用球砸到我頭那次，他還說自己是郭文軒的超級好哥兒們呢！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吳嵐哭著喊道，眼淚花了妝，黑色的眼線暈染成一片。

　　“王杰怎么可以這樣！”周曉陽一拳砸在方向盤上，車子劇烈地晃了一下，又穩住了。

　　一種深深地被欺騙被背叛了的氣氛籠罩在車內，壓在他倆的胸口，隱隱作痛。

　　你毫無設防地向他走去，看著他面對著你，微笑。于是伸出雙臂擁抱了他。

　　突然，一陣劇烈的抽搐，你捂住肚子，彎下了腰。

　　他手里握著一把帶血的刺刀，鮮紅色的液體“啪嗒啪嗒”地落到地上。

　　你倒了下去，望著他離開的背影，久久合不上眼睛。

　　夜幕低垂，校門外來往的學生漸漸少了，春天的風雖不似冬天那么嚴寒，但是晚上的風還是帶著絲絲涼意的。

　　吳嵐一下車，將衣領往上拽了拽，快步跑向了周曉陽。

　　穿著西服的他飛快地跑著。周圍的學生紛紛側目，看著這兩個奇怪的人，發瘋了似的，跑向學校。

　　“你確定他已經回了學校？”吳嵐在后面喘著氣問他。

　　“如果他沒有逗留的話，應該到了。”

　　周曉陽沿著平時回宿舍的路小跑著，看到和王杰長得差不多的背影，就跑上前，拍一下那人的肩膀，但卻沒有看到王杰的臉。

　　“對不起啊，認錯人了。”周曉陽欠身道歉道。

　　“怎么辦？會不會已經回宿舍了？”

　　“看來是……”周曉陽累得蹲到地上，用袖子擦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不然你先回宿舍吧，我去找他算賬！”

　　吳嵐無奈地說：“也只能這樣了。”

　　周曉陽剛一站起身，就像被雷擊了一樣愣住了。

　　迎面走來的王杰低著頭，穿著一件黑色帽衫，大大的帽子套在頭上，手上拿著一個單反相機，行色匆匆地快步走著。

　　周曉陽推開吳嵐，大步向他走過去，一下子擋在他前面。

　　王杰緩緩抬起頭，就被周曉陽一拳打到了地上。

　　“周曉陽！你**有病啊！”王杰在地上掙扎著，用手擦擦嘴角滲出來的血，然后趴在地上，慌忙找著什么。

　　“是這個嗎？”周曉陽用腳踩住摔在地上的相機。

　　“你**別踩壞了！”王杰抓住周曉陽的腳，想把他扳倒，可是他的力氣太大了，王杰無果而終，站起來，用力推了一下周曉陽。

　　周曉陽沒站穩，向后退了一點，腳移開了相機，他喊道：“吳嵐！”

　　吳嵐快步跑上去，將相機一把抓在手里。

　　王杰看到吳嵐后，腿一下子軟了。

　　“你……你怎么在這兒？”王杰的臉煞白煞白。

　　“呵呵，那你說我應該在哪兒？”吳嵐冷笑。

　　“你不是……”王杰想了想，住嘴了。

　　“我不是在賓館嗎？怎么會出現在學校？是這樣嗎？”

　　“這……”王杰的眼神有些躲閃。

　　周曉陽用手捏住王杰的下巴，咬著牙說：“你給我看清楚了。”

　　他將黑色墨鏡慢慢地戴上，正是在賓館里看到的那張臉！

　　“怎么……怎么……可……能？”王杰結結巴巴地說。

　　“怎么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周曉陽又是一拳，“我真是看錯你了！竟然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

　　“好了，曉陽，最重要的是問問他為什么。”吳嵐將發狂的周曉陽拽住。

　　王杰的臉腫成了包子，委屈地喊道：“我是冤枉的！”

　　又是一拳，伴著一聲怒罵：“你**還狡辯！”

　　“我真是冤枉的！我只不過是按照那人說的去做罷了，又沒有想害你們的意思……”

　　“那人？誰？”吳嵐緊張地問。

　　“不認識，前幾天給我發了一封電子郵件，說是只要按照他說的話去做，就會往我的卡里打上兩千塊錢。”

　　“他都說什么了？”

　　“他說讓我跟蹤你，只要看到你進陌生轎車或者和陌生的男子一起走路，就拍下來，把照片傳給他。”

　　“那郵件是誰發的你知道嗎？”

　　“剛申請的一個匿名郵箱，特別普通，根本不知道是誰。”

　　“那既然知道你的郵箱，應該就是認識你的人。”

　　“我的郵箱早就傳到網上了，是公開的。”

　　周曉陽和吳嵐四目相對，帶著深深的失望。

　　“怎么辦？”吳嵐先問他。

　　“還能怎么辦？涼拌唄。”

　　“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吳嵐責備他。

　　 周曉陽沉默了一會兒，從吳嵐的手里拿來相機，打開。

　　一張張兩人親密曖昧的照片，被夸張得不是一點半點，若不是知道照片中帶著墨鏡的男人是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再相信吳嵐的。

　　相機里彈出一個框框：“是否全部刪除？”

　　周曉陽毫不猶豫地點了“是”。

　　綠色的進度條漸漸填滿了，所有的照片全部被刪除。

　　“還給你，以后不要說認識我們。”周曉陽將相機用力地砸向王杰的胸前，拉著吳嵐的手離開了。

　　王杰趕緊打開相機，看到相冊里顯示為無。

　　“啊！真是的！”他狠狠地跺了一下腳。

　　看到周曉陽和吳嵐從視線里消失后，王杰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計劃失敗了，照片全部被刪除了，不過我沒有把你供出來，編了一個瞎話騙他們，還真信了，這次的錢就不用打了，下次我保證不再出差錯。”

　　“做得好。下次，可就沒有這么簡單了。”

　　手機那頭傳來一個幽幽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