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回家的路上

　　蘇曉漠看著高速公路上閃現的樹影，想著躺在醫院里等錢救治的父親，聽著電話里弟弟焦急的聲音，一種難言的痛楚，撕裂了她的心，那種痛苦是無奈的，是連著血緣的親情，是人類的基本情感需求，是一個女兒對父母、兄弟最樸實的愛。

　　“我回來了，在高速公路上，你午飯后到鎮上接我吧。”蘇曉漠顧不得司機會聽見什么了，她的心里只有家人，快點回家，把錢交給媽媽，一切問題都解決了。

　　錢，是生活的保障；錢，是所有物質的基礎；錢，是醫院里衡量生命長短的尺碼；錢，是讓人甘愿付出一切的誘惑。

　　此刻的蘇曉漠，恨不能馬上將汽車后備箱里的錢，牢牢地抱在懷里；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回父母的身邊。

　　“姐姐，你大概幾點到啊，媽媽還在醫院，我沒有地方去，只能跟著小舅舅到處借錢啊，嗚嗚”弟弟哭了，哭的很無助。

　　“你沒有去上學嗎？”蘇曉漠也著急了，聽見弟弟的哭聲，兩行淚，無聲無息的流下來。

　　“都這樣了，我還上什么學啊。”弟弟依然在嗚咽著。

　　“子豪，你別哭，不要去借錢了，姐姐帶了錢回來。”蘇曉漠的弟弟名字叫蘇子豪，這個名字還是蘇曉漠給取得，姐弟兩人的年紀相差了十歲，蘇曉漠對弟弟的關愛里，既有姐姐的愛心，又有大人對孩子的憐愛。

　　“姐姐，你帶了多少錢啊？夠不夠爸爸開刀用，醫院說要三萬多塊呢，嗚嗚。”蘇子豪沒有停止哭泣，旁邊有勸慰的聲音，估計是他的小舅舅在說話。

　　“子豪啊，別哭了，有姐姐在，天塌不下來的，手機費很貴，掛了吧，回家再說。”蘇曉漠一邊用手擦眼淚，一邊勸弟弟，咸咸的淚水在蘇曉漠粉嫩的臉頰上流下了一條深深的溝渠。

　　司機默默地開著車，他聽明白了一切，他不再鄙視這個自己看不慣的姑娘了；因為他知道，皖北的卻很窮，女孩們離家打工也不容易，不管做什么都是為了能減輕家里的負擔。

　　“蘇小姐，你別急，我們一點鐘就能趕到了。”司機安慰蘇曉漠說。

　　“一點鐘？你不是說要四個小時嗎？”蘇曉漠明白司機洞察了一切，她顧不得面子了。

　　“我開快點，適當超速，反正吳總不介意的，呵呵。”司機笑了。

　　司機的笑聲讓蘇曉漠覺得很刺耳，自己忽略了吳雨軒的司機會匯報行程的。

　　“算了，反正以后也不會和吳雨軒接觸了，他知道就知道吧。”蘇曉漠的內心在自己安慰自己。

　　蘇曉漠不再與司機交流，司機快速地在高速公路上穿行，時速在140-160碼之間交替。

　　“蘇小姐，前面有個服務區，你需要去嗎？”司機突然減速問話。

　　“不要了，你開吧，注意安全就行了。”蘇曉漠是想去洗手間的，但是，近鄉情怯讓她不愿意浪費一分鐘，弟弟的嗚咽讓她心痛，她不知道醫院里的父母現在怎么樣了？沒錢交住院費被趕出醫院的事情，她聽的很多，她不愿意看見自己的父母因為沒有錢而被驅趕出來。

　　“好的。”司機重新加速，但是，他用眼角的余光看清楚了蘇曉漠臉上的淚痕。

　　“蘇小姐，家里出事情了吧，急也沒用，如果有什么解決不了的事情，我那邊有幾個戰友倒是可以幫忙的。”司機是個絕對的熱心人，也是蘇曉漠眼淚標準的“南京大蘿卜”，他的話讓蘇曉漠突然有了靈感。

　　“師傅，你在哪里當兵啊？”蘇曉漠避開司機的問話，開始詢問司機。

　　“呵呵，我在合肥當了七年兵，阜陽那邊很多戰友的，有些退伍了做生意，也有在市政府工作的。”司機一點也不回避蘇曉漠的問話，坦誠地說著自己的人脈關系。

　　“哦，是這樣啊，那蘇集廟鄉的鎮長你們有人認識嗎？”蘇曉漠問道。

　　“我不認識，但我可以找到認識他的人，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幫忙嗎？”司機關切地問。

　　“現在沒有，以后有事再請你幫忙吧，您若方便就留個電話給我吧。”蘇曉漠邊說邊拿出手機。

　　“我姓朱，若不嫌棄，你就叫我朱大哥吧。”司機很實在。

　　蘇曉漠完全沒有想到過，利用自己在電視臺的身份去結交家鄉的權貴，去挖掘那邊的資源，去給父母尋找一條更好的出路，她只是想通過現在的這個司機，以后能保護一下自己家里人，也許用的上，也許用不上。

　　“如果順利，再有半個小時就可以下高速了。”司機有些小小的興奮，沒有吃午飯的肚子，一直在上演著空城計，司機知道蘇曉漠也餓，但是，他沒有提出吃飯，因為他知道蘇曉漠的眼淚意味著什么。

　　“好啊，就是說，我們一點鐘能到蘇集廟鄉了對嗎？”蘇曉漠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還不到十二點半。

　　“是的，蘇小姐從哪來？在什么地方工作啊？”司機終于問出了自己憋了很久的問題。

　　“我，我在…”蘇曉漠原本不想回答，也不想告訴司機自己在電視臺工作，但是，她想起司機有很多戰友在她的家鄉，她停頓了一下，說了實話。

　　“哎呦，我真幸運啊，能看見電視里的主持人，難怪你那么漂亮，難怪吳總對你那么用心呢。”司機說話的語氣有些夸張。

　　“謝謝，吳總并不知道我的家鄉在哪里，也不知道我家里的事。”蘇曉漠聽見司機提起吳雨軒，她有些失落感，不是因為她喜歡吳雨軒，而是怕吳雨軒知道自己的出生后，再也不會與她有任何交流了。

　　在蘇曉漠的心里，但凡有點小勢力的人，都是功利的；李曉斌就是一個典型，一個讓自己心碎的典型。

　　“明白了，你是怕吳總嫌棄你的家人吧，放心，我不會跟他說的，你們找到合適的機會，自己慢慢溝通好了。”司機快人快語，讓蘇曉漠覺得有些溫暖，也許是離家越來越近了，蘇曉漠對司機的態度也越來越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