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第七章】誰堪癡心付錯人

　　有是這樣寂靜的夜晚，寂靜到能把人在瞬間就吞噬，整個人和黑夜交織纏繞，用力掙脫，卻仍免不了被征服。

　　皇后早已忘卻，有多少個夜晚一夜未曾合眼。是在期待些什么嗎？還有什么好期待的呢？別傻了。

　　即使這樣一遍遍地告誡自己，還是免不了那幾滴熱淚滾落在冰冷的肌膚上，緊緊地咬了咬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婉兒，來看，朕給你帶什么好東西來了。”皇上極力掩飾著心中的失落，強笑著。說著徑直走到夏婉殿中。

　　夏婉急忙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因為太倉促手指不小心被戳破了，鮮紅的血凝成滴從傷口處涌出來。

　　“婉兒，怎么了。”皇上關切地把帶來的東西順手放到太監手里，跑道夏婉身邊，緊緊握住夏婉的手腕，輕輕地觸碰著傷口處，緊縮雙眉說道：“怎么回事，也不小心點，看，血都出來了。真是的，還像個孩子一樣。”像是責怪，更像是發自內心的關心。

　　夏婉反而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下意識地縮回了手，表情不自然，做了個禮貌的微笑：“皇上，沒事的，不小心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待會兒讓碧月包一下傷口就好了。”

　　皇上沒有完全放開夏婉的手，只是感到心里一顫，仿佛又想到了那天夏婉和林如在一起的場景，拼命眨了眨眼睛掩飾將要落下的淚水，向后退了幾步：“好吧，既然你覺得沒事，那，朕就先回去了。好好照顧自己。”說完拂袖而去。

　　夏婉感到心中一陣一陣的隱痛。自己這樣做真的值得嗎？我這樣拒絕皇上的關心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夏婉只是感到心里很煩，很亂，像是自己十六年來所有遇到的煩惱都在這一刻向她侵襲過來，她那瘦弱的單薄身體早已經承受不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這該是新皇登基來第一個新春，皇宮里各處張燈結彩，把本來就精妙絕倫的宮墻琉璃映襯得更冷艷而不可接近。夜如白晝，處處是歡聲。

　　夏婉在重華殿就這樣一天天地過，沒有什么特別的驚喜，生活漸漸趨于平淡和瑣碎。夏婉仍然常常嘆氣，看初秋的第一片落葉時，看御花園池塘歡悅的錦鯉時，看宮墻上藍如琉璃的天空時；在案前伏案寫詩時，在布滿塵埃的古箏前撫琴時，亦或僅僅是在看到古今有情人難成眷屬時。

　　這晚天亮如白晝，大年夜按慣例所有的妃嬪要和皇上一起守歲。夏婉披上淡粉色的披風，碧月為她扎好紅色的帶子，抖了抖塵埃，臉凍得有點紅，任然掩不住心中的喜悅，笑著對夏婉說道：“娘娘穿粉色的衣服再合適不過了，再配上這百合玉簪，定能艷壓群芳。”夏婉臉上仍舊沒什么表情，許久才反應過來，微微笑了笑：“凈會胡說，這么素的衣服哪里就艷壓群芳了。“說著雙手調整了下帶子的位置。

　　碧月看到夏婉手上包的傷口，深有意味地說道：“娘娘即便不穿艷麗的衣服，照樣有人關心。“說完低下頭笑了笑。

　　夏婉也聽出了碧月話中有話：“說什么呢，好了，別貧嘴了，快把本宮的手爐拿來，去遲了可不好。“

　　夏婉到時，皇后湘嬪皇上都已經到了。夏婉行了個禮：“參見皇上，皇后娘娘，湘嬪娘娘。“

　　“這婉美人架勢可真夠大的，可讓皇上皇后娘娘等了這么久。真是姍姍來遲，這莫非就是大家閨秀的作風嗎？“湘嬪斜著眼看著皇上卻在對夏婉說話，還不停地擺弄著手里的手帕。

　　“愿皇上皇后娘娘湘嬪娘娘贖罪，臣妾有事耽擱了故來晚了。本宮愿受罰。“夏婉雙腿微曲在一半并不起來，頷首低眉，樣子嬌嗔動人。

　　“算了算了，這不過是一點小事而已，湘嬪也不用太計較。今天本是個舉國歡慶的好日子，切莫為了小事失了興致。婉美人也入席吧。”皇上啜飲了一口茶，看著夏婉做了個免禮的動作，嘴角微微上揚。

　　“謝皇上。“夏婉一邊走向座位一邊斜眼看著湘嬪滿臉嫉妒的表情，做出了個勝利的微笑。

　　席間，湘嬪總想找時機羞辱夏婉，卻每每都被夏婉的聰敏機智氣的無言以對。突然，湘嬪看到下面跳舞的宮女，計上心來。端著一杯酒，緩緩起身，走到夏婉和皇上的中間位置，對著皇上說道：‘皇上，臣妾自選秀是時就聽說婉美人舞技了得，這宮女跳來跳去也就這幾種花樣。要不讓婉美人屈尊為大家舞一段助興。“

　　夏婉聽說，一口酒差點沒吐出來，連忙拒絕：“不不，湘嬪娘娘過獎了，臣妾的舞技不過是自編自演，自學成才，并未受過舞娘訓導。跳出來只怕會貽笑大方。”

　　皇上正悶悶間聽說夏婉會跳舞，正想借機怎么打開話題，真好尋得個由頭，順勢便答應了。

　　夏婉無奈，只好起身：“容臣妾更衣。“轉身看到湘嬪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

　　那是怎樣一首古曲，琴聲婉轉動人，一弦末，余音裊裊，讓人的心為之一顫。夏婉若柳細腰在琴聲中搖曳，水袖半遮半掩，真有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韻味。皇上在龍椅上看的如癡如醉，眼中泛起點點微光，手拿裝滿一半的酒杯搖晃著。湘嬪見此情形再不服也無可奈何。

　　皇后看夏婉搖曳的婀娜身姿又看皇上為之沉醉摸樣不由自嘆自愧不如，聲聲嘆息，悄悄起身離開了。

　　有誰知那如花的笑靨又包含了多少無奈和蒼涼。就在這樣寒風刺骨的寒冬夜晚只剩伊一人獨舞，為君王，療孤獨。又有誰感到伊內心之傷，那心寄之人，如今在何方？

　　沒有解答，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平平淡淡地過去。本想著這守歲之夜能有讓人驚心之事，卻各懷心事，難以暢懷。唯有獨舞療寂寞，就讓伊舞到天荒地老，舞到把時空都舞穿，踏碎滿地哀傷。

　　皇上一杯又一杯地飲酒，似未注意到皇后的離去。雙眼只聚焦在夏婉身上，看薄如蟬翼的紗幔輕拂夏婉的玉肌，就這樣，不要停吧，讓時間就此靜止吧，我不想再失去。

　　驀地，琴音住了。夏婉收住了舞步，站在大殿中央。

　　“好！“皇上放下手中的酒杯，徑直走到夏婉身邊，近在咫尺。彼此能感到對方那溫潤的呼吸。夏婉頷首。皇上突然將手放到夏婉右肩上，輕輕地說：“讓朕和你共舞。“說著向旁邊說道：”琴聲繼續。“

　　夏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皇上拉著一起舞了起來。夏婉那么清晰地感到皇上熾熱的體溫就這樣緊貼著她的身體，帶著一股特殊的熏香氣味。夏婉沉浸其中，仿佛和皇上融為一體，旁若無人地盡情舞了起來。

　　或許，當初，沒有最初遇到彼此是今生最大的錯。如果可以一直讓時光停留在這一秒，那一切只是一場繁華，失去了，又何憾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