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原來如此（7）

　　一個月很快過去，某個周末我正在家中看一部肥皂劇，媽媽加班還沒有回來，家里僅我一人。當電視中男主角向女主角表白的時候，我豁然聽到外面“轟”的一聲。

　　我懷疑，那聲音分明來自我家門外，正納悶呢，就聽到外面傳來吶喊聲：“周如文，你給我出來！”

　　我起身去一看究竟，當我把門打開，就看到李方明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站在那里。還有他的裝束，實在令我意外，衣冠不整不說，還蓬頭垢面，整個人憔悴的仿佛蒼老了十年。我差點沒認出這是他。

　　我還沒來得及問他突然造訪有什么事，他就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領，朝我大吼：“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快說？！”

　　我滿腦子疑惑，不知道他在說什么，急忙掙脫他的手，然后問道：“你說什么，我不明白，還有就是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的。”

　　他又要抬手打我，我一看形勢不對，趕忙躲進屋里把門關上，李方明站在門外朝里吼道：“你給我開門！周如文你給我出來。”

　　“我出來你不還動手！有事說事，你老動手干什么。”我在里面隔著門說。

　　“好，我不動手，這樣總行了吧。”他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怒火，說，“現在你把門打開吧。”

　　“你保證不動手？”我依然不放心。

　　“我保證。”他說，我聽得出，他的口吻平靜了很多，只是有點異樣。

　　我緩緩的把門打開，看到站在門外的李方明，然后我就目瞪口呆了。

　　我萬萬沒有想到他會流下淚水來。隨后他蹲在地上，像個孩子似的無助般落淚。

　　“發生了什么事？”我輕輕地問。

　　“小蝶離開了我。”他哽咽著說。

　　我再次吃驚，怎么也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確切地說，我沒有想到它會來的這么快，前段時間他們還如膠似漆，天天約會在一起。

　　我把李方明請到我家里，他坐在沙發上，還在啜泣。一個大男人為了一個女孩落淚，的確很窩囊。但也很值得同情。

　　我遞過去一張手帕紙給他，他接過來默默地擦著眼淚。

　　又過了半響他才開口，“求你把小蝶還給我。”他幾乎是在哀求我。

　　我詫異，想到剛才他的舉動，明白他為什么突然來找我，還對我又罵又打，原來他以為林夢蝶離開他是因為我。

　　可憐的男子，到現在還不明白事情的真相。

　　“周如文，求求你，把小蝶還給我，沒有她我活不下去。”他再次對我說。

　　這可真是實話，看他現在這般模樣，沒有林夢蝶他真是生不如死，但問題是林夢蝶離開他不是因為我，這是一開始就注定好了的結局，只是時間長與短的問題。

　　這是一個陰謀，只有他一個人不知情的陰謀。

　　“我沒有辦法把她還給你，離開你是她的選擇，是她的自由。她有這個權利，你應該明白。而不是跑到我這里哭泣，哀求，失了一個男人的尊嚴。”

　　我毫不留情的這樣說他，我希望他能覺醒。

　　但我失望了。

　　“我真的離不開她，沒有她我會活不下去的。”他再次落淚。

　　“不，這個世界上離開了誰，都一樣能活下去。”我還沒有死心，還想再試一次。

　　“你不懂，你沒有愛過，你不懂得這種感覺。縱使能活著又有什么意義，和行尸走肉有何不同。”他啜泣著說。

　　他的這句話戳中了我。誰說我沒有愛過？我的心里也一直愛著林夢蝶，只是我不會把這愛上升到轟轟烈烈的程度。我太明白不過，林夢蝶是不會愛上任何男人的。哪怕一個男人為她粉身碎骨，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不是她無情，是她太不懂得愛是什么。如果說她愿意和你在一起，那不是因為愛，只是因為她很寂寞。

　　寂寞和愛永遠隔著一段很長很長的距離。

　　“或許你說得對，心中沒有愛，和行尸走肉沒有什么區別。那我只能祝你好自為之。”我說。

　　“你什么意思？”他問我。

　　“我的意思還不明顯嗎？林夢蝶離開你不是因為我。你誤會了。我并沒有從你手中把她奪走。我的確很喜歡她。但也需要她主動選擇我才行，否側任何人休想改變她的意愿。她不會為任何人改變自己的初衷，尤其是男人。這點我比你有自知之明。我比你更了解林夢蝶。”我繼續說，“話已經說的夠多了。總而言之，林夢蝶選擇離開你，那是另有原因，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你想知道為什么，盡管去問她好了。”

　　“我已經問過她了。她說沒有原因。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愛過我。她說自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一廂情愿。”他低著頭，緩緩地說著，神色沮喪到極點。

　　“既然你知道原因，那就沒必要哭哭啼啼。”

　　“但我覺得她是在騙我，如果她不喜歡我，沒什么每天又要和我在一起，還會親自下廚做飯給我吃，晚上陪我一起看星星看月亮。這一切的一切，又作何解釋？”他痛苦的問我，也是問他自己。

　　答案自然很簡單，她這是在演戲。我不得不佩服林夢蝶的演技會如此逼真。當然這更多是由于李方明，在他的眼里，林夢蝶每一個不經意的動作或說的一句話，于他而言，都充滿著暗示與隱喻。這就是典型的自作多情。每個戀愛中的男女最容易犯的毛病。

　　“那是以前。或許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她覺得很快樂，現在她又有了不一樣的感覺，所以她選擇離開你。這不很正常嘛，相識，熱戀，分手，自然法則。”

　　“不，她不會是那種有厭倦感的人。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她從來沒有表示過自己不快樂。”

　　“表面說明不了什么，或許她心里已經煩了，只是一直沒有說出來。”

　　“不，她不是這個的女孩子，上周我們還一起逛公園，她還說會一直愛我。”他還在狡辯，不相信林夢蝶已經對他變心。

　　“你認為你很了解她嗎？”我向他提出了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對她算不算很了解，她的確有點特別，有時候會對我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還會對我忽冷忽熱，比方說有一次她突然問我，感覺她像不像壞女人。甚至偶爾她會一整天一言不發，僅僅坐在窗前看外面的天空。”他回憶。

　　“這就是了，林夢蝶很特別。她的內心沒有人可以透徹的了解，說不定連她自己都不明白，所以更不用說想知道她想什么了。”

　　“可我愛她，不能把她失去。”他又來了。

　　“外面的女孩那么多，你為何非要挑選她呢？她這樣的女孩，是不能讓男人來挑選的，只能讓她去挑選男人。”

　　我如此勸說李方明。同時心里也在勸說自己。

　　自從知道語文老師是林夢蝶的爸爸，他們之間不可能有愛情存在，我就蠢蠢欲動，幻想著有一天林夢蝶能主動走進我的心扉。畢竟在我的心里，一直有她的存在，深愛她那么久，也曾向她表白，可她都拒絕了。之前我以為那是因為語文老師的障礙，后來知道他們的關系，我本以為我會有機會。但漸漸的我開始明白，林夢蝶這樣的女孩，是可遇不可求的。你盡可與她邂逅，去追她，甚至與她有曖昧的關系，但希望她愛上你，那需要很大很大的機遇。

　　所以我一直認為，林夢蝶是不會愛上任何男人的。

　　李方明離開我家的時候，依然在飲泣，我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一個男人離開了女人是不會死的。相信我。我也曾遭受過林夢蝶的拒絕，你看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他困惑的看我一眼，不相信我也曾被林夢蝶拒絕，他說：“我和你不同。你沒有真正的愛上她。如果你愛上一個人，是會為她生，為她死的。”

　　說完這話他默默地離開。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我突然有點佩服他。

　　但這是一出鬧劇，一出徹頭徹尾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