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左右為難

　　嘻嘻哈哈的李季番也有發愁的時候，他嚴肅地坐在圈椅里，右拳抵在鼻下，低頭沉思著。杰夫在一旁抓耳撓腮地翻看檢查著厚厚報告單，顯得很急躁，那是溫蒂一直以來的各種化驗報告單。瑞查坐在一邊的圓凳上弓著身子玩弄著交疊的大拇指，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們。

　　Ben守在溫蒂身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好像她會隨時憑空消失似的。拉瑞斯弄不懂這些醫學問題，不會給自己找壓力，端一杯熱咖啡半躺在實驗室外面的沙發上看著當天的報紙。

　　監視儀屏幕上的數字和曲線規律地變換著，但溫蒂像個睡美人一樣已昏迷了十幾個小時。

　　溫蒂的化驗報告單顯示一切正常，Ben已經確認過，現在連李季番和杰夫都束手無策，他的情緒慢慢焦躁起來。

　　“不行，我要送她去醫院。”Ben站起來說。他好像是自言自語，亂了方寸。

　　李季番和杰夫一愣，不知該說什么。一個醫學博士，一個醫學碩士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去醫院能解決嗎？那只會露出馬腳，將疫病的消息傳播出去而已。他們心里也著急，特別是見Ben對溫蒂的病情急得如火焚心，內疚不安一樣折磨著他們。

　　杰夫走過來，一手搭上Ben的肩膀，“伙計，冷靜點，你知道那沒有用！”他看看Ben的反應，這家伙熬得兩眼血紅，英俊的臉顯得很憔悴。

　　Ben懊惱地嘆口氣，“我知道可能沒有用，但是只要有一點希望，我也要救她！”

　　李季番和杰夫走上來安慰他，Ben不便再意氣用事，垂頭喪氣地又坐下去。見他不再說話，大家又散開，杰夫一言不發拿上外套出去了。

　　拉瑞斯扔下手里的報紙，去沖了一杯茶進去遞給Ben。Ben接過杯子抬頭看看他，點頭表示謝意，又低迷地垂下頭去。

　　“嗨，伙計，想出去走走嗎？”拉瑞斯說。這個時候和他談一談，或許能幫他疏解一下情緒。Ben點一下頭，起身和拉瑞斯走了出去。后門是一片冷清的街道，除了呼呼作響的寒風和幾處冰冷的廣告燈光，幾乎沒有行人和車輛。兩人在門口的石階上坐下，看著夜景沉默了好一陣。

　　“晏已經走了很長時間了?！崩鹚瓜壤鹪掝}。他很溫和，除了一句話，其它完全在接收Ben的信息，等著對方傾訴。Ben沉默一下，說：“對不起，我今天失態了?！?/p>

　　“不必這么說，大家都理解你?！崩鹚够卮?。

　　Ben低著頭有些無助地搓著自己的外套扣子，“晏走了以后，我一直很難過，每天要找一些事情做才能讓自己暫時忘記?！?/p>

　　“我理解你的情緒，晏是個非常好的姑娘。”拉瑞斯看著他肯定地說。

　　Ben輕輕嘆口氣，抬頭望著漆黑的天幕，“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那個臭小子不知道怎么對她的？”

　　拉瑞斯微微一笑，“一個好姑娘自然會有天照應著，你不必這么擔心。”這些話是在拉瑞斯離開軍事組織之后，自己重新去解讀的人生道理。他知道自己依然堅毅，但已不再是以前那個殺人機器。

　　“溫蒂和晏有很多相似之處，看到她受傷害，我沒法克制自己。”Ben繼續說。

　　“我明白，溫蒂是個可愛的姑娘?！崩鹚贡硎纠斫?。

　　“碧姬想辦法幫晏卓辦了病假，我一直都幻想著她會突然回來，但是不知道那會是哪一天?！盉en說到了碧姬，突然有一種歉意，“碧姬也許誤解我了，我對溫蒂沒有那種感情，我只是覺得她很像晏?！彼氲奖碳ё蛱熵摎怆x開，心里仍是不安，從來不見這個開朗熱情的吉普賽女孩和自己生氣，一時間他有些弄不清在這三個女人之間，他到底想扮演什么角色。

　　對Ben的問題拉瑞斯看得更清楚一些，寬慰他：“我明白你的想法。”

　　“碧姬到現在都沒有來，希望她不要生我的氣?！盉en苦笑一下，責怪自己氣走了碧姬，他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被拉瑞斯收入眼底，意味深長地點點頭。而Ben只是表達自己的情緒，沒有注意拉瑞斯的臉。

　　“嗨！吃宵夜啦！”這是杰夫的聲音。他剛才去外面買了食物，目前飲食無常的狀態里，大家經常需要這些東西。Ben原本是熱愛專業的，但和這群瘋子比起來他還算正常，所以只要條件允許，他很樂意為大家準備食物，而晏卓和碧姬都曾夸獎過他的廚藝。目前的狀況讓他變得反常，所以大家的伙食供應很不正常，今天的晚飯就是一些牛奶和幾塊干面包，難怪杰夫要出去買宵夜。

　　拉瑞斯拍拍Ben的胳膊，叫他一起回去。實驗室外面大家已經擺開桌椅餐具，大有不消滅食物不罷休的陣勢，桌上的披薩和炸魚、薯條散發著誘人的香氣。拉瑞斯將Ben帶到座位前，氣氛已不似剛才拘謹，大家邊夸贊杰夫邊埋頭吃東西，冷不丁旁邊站出一個人，“我肚子餓了！”

　　在大家驚愕的眼神里，溫蒂站在后面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食物。

　　次日清晨，碧姬敲開了門，睡眼朦朧的杰夫將她迎進屋里，告訴她：“溫蒂醒了?！彼涞鼗貞骸芭??！?/p>

　　拉瑞斯從沙發上爬起來，隨便用手拔一下頭發不好意思地和她打了個招呼，然后趕緊鉆進衛生間。李季番和瑞查已經忙碌在實驗室里，Ben在廚房給大家準備早餐，杰夫告訴碧姬可以去那里找他，碧姬點下頭，去了廚房。

　　系著圍裙的Ben麻利地準備著食物，廚房里飄散出香味。他聽見有人進來，頭也不回地說：“有你愛吃的意大利面！”見后面無人回應，他回過頭來，看到表情失落的碧姬。

　　碧姬不喜歡吃意大利面，那是Ben專門為溫蒂做的。

　　Ben尷尬地說：“嗨，你來了！”然后他舉著鏟子不知該做什么。

　　“有面包和雞蛋嗎？”碧姬打破這尷尬，Ben點點頭，她就默默轉身出去了。

　　如同一個大家庭的早餐，大家吃得很滿足。李季番吃得很快，站起來輕拍自己的肚子表示吃飽了，爾后拿起外套出門去了。

　　拉瑞斯奇怪地問：“胖子李這是要去做什么？他不是不喜歡逛街的嗎？”

　　的確，李季番上次去超市購物都是一個月以前的事情了，平時的日用品都是Ben和瑞查打理的。瑞查看拉瑞斯一眼，淡淡地說：“他給我們掙生活費去了。”

　　拉瑞斯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今天發薪，我也要出去了?！比缓蠛虰en打了個招呼也出門了。

　　溫蒂埋頭專心對付碗里的意大利面，碧姬低頭斜瞥她一眼繼續默不作聲地吃東西。Ben看出碧姬的不滿，同樣不做任何反應。杰夫和瑞查也吃完了，瑞查說：“Ben，辛苦你了。”他意思是收拾打掃的工作還要煩勞Ben，說完和杰夫離開餐桌去忙試驗的事情。

　　人走得差不多了，Ben頓時感到氣氛異樣，悄悄抬頭看看碧姬和溫蒂。碧姬假裝鎮靜，嘴里慢慢地咀嚼食物，漫不經心地看手機瀏覽新聞。溫蒂還是專心地吃著東西，很斯文的樣子，她低頭的樣子像極了晏卓，Ben心里忍不住一陣悸動。

　　碧姬端起空盤起身看一眼Ben離開餐桌，眼里無法掩飾的淡淡幽怨像一把鹽灑在Ben的心里，讓他很痛苦。

　　溫蒂最后一個吃完東西，用餐巾仔細地擦凈嘴巴和手，沖Ben甜甜一笑，“Ben，我想出去買點東西。可以借我一些錢嗎？”

　　她有些靦腆地看著Ben，臉上嬌羞的紅暈著實讓男人疼愛。Ben連忙答應，從褲袋里拿出錢包抽出一沓錢遞過去，溫蒂顯得更害羞，低頭從里面抽了兩張，小聲說：“夠了，以后再還給你?！?/p>

　　目送溫蒂離開，Ben有點失神，突然反應過來四處尋找碧姬。碧姬正在休息室用電腦，見Ben進來，急忙合上屏幕站起來看著他。

　　“有事嗎？Ben?！北碳枴?/p>

　　“那個，碧姬，我想和你談談溫蒂的事情。”Ben有些局促。

　　“嗯，我明白，你希望我不要排斥她?！北碳芍磺宄旱难劬ν鳥en，俊俏的小臉泛著健康的光澤，Ben忍不住暗暗贊嘆她美麗的容顏。由于空間狹小，兩人挨得很近，Ben嗅到碧姬身上淡淡的花草香，她披散的卷發松松地扎了個低馬尾，灰色的牛仔外套里穿一條大碎花的長裙，顯得她高挑的身材充滿青春的活力。Ben知道自己此時的尷尬和心動的感覺，對晏卓會如此，對溫蒂也會如此，而對碧姬他也有同樣的反應。他不是一個木訥的人，但是他專情，知道自己想要追求怎樣的愛情。他要處理好這件事。

　　“是的，謝謝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說的是，溫蒂現在很需要幫助，我們都應該保護她?！盉en突然覺得自己在碧姬面前也是一樣語無倫次。他悄悄吸口氣極力掩飾自己的緊張，等著碧姬的答案。他在乎碧姬的感覺，他希望碧姬能接受溫蒂，同時也希望碧姬不要誤解自己和溫蒂的關系。

　　“我不會做什么的，Ben，你對她怎么樣，是你的自由，我不會干涉的。之前只是我對她有懷疑，所以才這樣，你知道的，我就是發一下小脾氣，這沒什么，過去了就好了。”碧姬輕松地說，灑脫地笑笑。

　　“哦，我想多了，謝謝你，碧姬！”Ben見她這么說，態度也很輕松，心里頓時踏實了。碧姬見他緊張的表情突然松弛下來，暗暗好笑，大方地張開雙臂，兩人擁抱在一起。

　　“Ben，你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我會支持你的。”碧姬像哥們似地拍拍Ben的后背小聲說。

　　一股暖流流過Ben的心臟，他用力抱緊碧姬，回應她：“謝謝你，碧姬！”

　　一滴眼淚滑過碧姬上揚的嘴角，臉上仍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