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一夜之間，全校的師生都知道了林夢蝶在和李方明談戀愛。我知道這是林夢蝶故意而為之。

　　語文老師終于按耐不住，一日下課之后，他走到我身邊，對我說：“周如文，放了學之后，到我辦公室一趟。”

　　我點了點頭。

　　當日放學，我到辦公室去，里面只有語文老師一人，其他老師早已下班離開。看得出，他在等我，神色有點黯然。

　　“你應該知道小蝶現在和方明走在一起。”他開門見山的說。

　　“是，我知道。”我說。

　　“昨天我和方明談過，他已經愛上了小蝶，而且無法自拔，你也知道，我不能告訴他小蝶是他的妹妹。”他繼續說。

　　“這我也知道。”

　　“我想請你去和小蝶談談，讓她放過方明。”

　　“老師，你不感覺已經晚了嗎？”我提醒他。

　　林夢蝶之所以敢這個時候公開她和李方明的關系，那就說明她已經有把握，李方明已經離不開她。

　　“我也感覺得到，讓方明離開小蝶很困難，可他畢竟不能愛上她，小蝶可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或許小蝶主動離開他，結果會好一些。”

　　但問題是，林夢蝶會主動選擇離開嗎？

　　翌日的時候，我和林夢蝶聊天。當時她在看書，我瞥見書名，是她和我曾經提起過的古龍的《武林外史》。

　　“我決定以后再也不看古龍了。”我對她說。

　　她放下書本，微笑著問我：“為什么？”

　　“因為他叫人絕望。”

　　“但他的書結局都是喜劇。”

　　“不，一個悲觀的人是很難寫出喜劇來的，他的絕望是留露在字里行間的。”

　　“為什么突然有這樣的感慨？”她問我。

　　我看她的面容，和平時沒有什么不同。她難道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嗎？

　　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昨天語文老師和我聊天來著。”

　　“是嗎？”她淡淡的說，“又是私事？他最經和你談的很來嘛。”

　　“是他給了你生命。”我很鄭重地對她說，我希望她能認識到這個事實。

　　“你不應該如此恨他。”我說，“沒有他就沒有你。”

　　“老生常談。”她膩煩似的說。

　　“你為什么要把李方明也牽扯進來？”

　　“我只是和他認識，想不到他竟然愛上了我。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太喜歡投入感情。”

　　“別人不可能都像你這樣冷血。”我突然氣憤。

　　“我什么樣，不用你來說。你沒有資格。”林夢蝶也冷冷的回報我。

　　我被她說得啞口無言。是，我是她什么人，憑什么去說她呢？

　　那一整日我都悶悶不樂，甚至一連三天，我都沒有和林夢蝶說一句話。她也懶得理我。

　　李方明開始天天在學校大門外等林夢蝶放學，然后兩人肩并肩離開。

　　語文老師再次找到我，想讓我勸說林夢蝶離開李方明，我說：“這是你和她的事情，我管不著。況且我說了她也不會聽。”

　　語文老師見我這樣說，只能無可奈何。其實我也是無能為力，林夢蝶和我非親非故，她想怎么做，我如何約束的了？況且，這都是語文老師自己造成的惡果，弄成一家人亂亂糟糟，我一個外人插什么足呢？

　　林夢蝶十八歲生日那天，我決定和她冰釋前嫌。

　　好長時間沒有到她的住處去，那天我買了一個手工雕刻的木馬當做她的生日禮物去拜訪她。

　　一進門，就看到她在給一株百合花澆水。那百合花潔白無塵，高貴的不得了。我想起我曾經送給她一株紫羅蘭，于是環顧四周，可小小的房間里，哪有我的那株紫羅蘭的身影。

　　我想起她曾向我許諾，會把它照顧得妥妥當當。

　　“我送給你的那株紫羅蘭呢？”我問她。

　　“前段時間枯萎了，于是我把它扔了。那日恰好李方明也在，我就是讓他幫忙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去的。沒過幾日，他就送了這株百合花給我。他說他喜歡百合，希望我也喜歡。”

　　我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你不會怪我沒有把它照顧好吧？”她問我。

　　“不會，反正它遲早都要枯萎的。”我說。

　　她看到我手里拿著的木馬，問道：“送給我的？”

　　我把木馬遞給她，說：“生日快樂。”

　　“是啊，時光真是飛逝，一轉眼的功夫我就十八了。”她感慨道。

　　“這木馬雕刻得可真是藝術感十足。“她邊說，邊把那木馬在手里把玩。

　　“那店員說這木馬是個老藝術家雕刻的，純手工，都是他一個人完成。”

　　“真難得，這年頭還有這樣的行業，趕明兒一定要拜訪拜訪這位老藝術家。”

　　我在她那里坐了一上午，盡是說些學校里發生的趣事，對她和李方明的事情，我們都絕口不提，仿佛那壓根不存在。

　　我有點恍惚，感覺她還是以前的她，像和她剛剛相識的時候，雖然她有點冷漠，但內心充滿愛，甚至純潔。

　　但她的一句話又把我拉回到了現實，讓我看到了她的另一面。

　　午時剛過，她就時不時地看表，我問她：“有事嗎？”

　　“我和李方明約好了見面。”

　　我本打算一整天都陪著她，聽她這樣說，我只有苦笑。

　　“你不要忘了，我現在可是她的女朋友。”她意味深長的對我說。

　　“晚上也沒有時間？”

　　“是，她約了我晚上一起看電影。”

　　多么奇特，兩兄妹裝作情人，一起去電影院看電影。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鄭重地對我說。

　　我不知道林夢蝶和李方明的關系會維持多久，這主要在林夢蝶身上，李方明顯然已經不可救藥。一日我見到他，他在和林夢蝶一起用餐，他的眼睛一直落在林夢蝶的身上，連眨都不眨一下。我走過去和他們打招呼，他很警惕地看我，唯恐我會把林夢蝶從他身邊搶走。

　　我心里不免好笑，這個傻得有點可愛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