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再落虎口

　　“Crystal,好了嗎？”晏卓小聲問。現在已是早晨，她們凌晨就游水而來，趕到汽車旅館時天已經大亮。

　　Crystal用力掰開窗戶上的一根手指粗細的鐵條，隨手扔在地上，“好了，我先進去開門，你在門口等我！”晏卓馬上跑到門口等Crystal開門。

　　大門打開，晏卓立刻認出躺在床上的父親，他還在酣睡中，紅潤的臉龐看起來很安詳。“晏，我們快走！她回來了！”沒等到享受重逢的喜悅，晏卓就被Crystal拖起來。

　　久別重逢的父親近在眼前，怎么能讓這一切變成泡影呢？晏卓死死抓住父親的胳膊，“不，我要帶他一起走！”

　　“來不及了，巴托麗回來了！”Crystal很著急，手上的力量變得很大，但還是不能迫使晏卓放開手。

　　“求你！”晏卓可憐巴巴地看著Crystal，這種無助的眼神讓她不知如何拒絕，于是她一咬牙，背起昏睡中的晏禹，一手拉著晏卓，飛也似地奔出房間。

　　耳邊呼嘯著風聲，草木的影子飛速倒退，她們很快來到河岸邊。晏卓暗暗松了一口氣，抓起父親垂在Crystal肩頭的手，想好好看看他，她激動的心情讓她自己都懷疑是在做夢，此時唯有暗暗感謝上帝讓她順利找到了父親。

　　這時Crystal卻一動不動，晏卓感到她抓著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輕輕顫動了一下，當下意識到不對抬起頭來。

　　一個黑衣女人站在河岸邊，墜地的黑絲絨長裙在風里輕輕擺動，她并不急著回頭，看著遠處的風景，輕松地說：“你好，晏卓，我們終于見面了！”她的聲音和她的身材一樣讓人感到和諧自然，晏卓沒有感覺到這女人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卻能感覺到Crystal更加用力地抓緊自己的手。

　　“Crystal，你以為魔精的消息會這么容易得到嗎？你真是一個天真的水妖！”女人慢慢說，語氣柔緩而溫和。“不過，也虧了你的天真，不然我怎么能遇到她呢？”她說著慢慢轉過身子，優雅的舉止充滿魅力。拋開此時的恐懼不談，晏卓覺得她是自己見過的最高貴優雅的女人。她和Crystal的冷艷不同，她冷艷中的高貴更加強大，好似女王出現在殿堂中，周圍的一切人和物都變得黯然失色。她的皮膚像嬰孩一樣完美，雖則蒼白卻透著瓷器般的剔透光澤。黑絲絨的光澤也被她的高貴給比下去，胸前那顆碩大的紅寶石除了讓衣服看起來不那么單調，實在感覺不到它在這個女人身上能發揮出什么裝飾的作用。晏卓下意識里知道，她就是吸血鬼家族中惡名昭著的巴托麗伯爵。只是晏卓暫時還無法將她和殘忍無道的惡魔聯系起來，她看起來很美好，哪里有絲毫殺人魔頭的模樣。

　　“巴托麗伯爵，我想您也知道，Van一直在跟著我們，要是您想帶走晏卓，最好先考慮一下后果。”Crystal平靜地說。盡管她表現得很冷靜，晏卓仍然感覺她的驚恐，她的手比剛才更冷，并且不能控制地顫抖著。

　　巴托麗好像沒有聽到一樣，微微笑著朝她們走過來，她笑起來的樣子有少女般的陽光，雖然她并不是年輕的女人。“真是個干凈的人兒！”她圍著晏卓走了半圈，挺直的鼻子幾乎掃過晏卓的額頭。巴托麗對她做出這種充滿危險的近距離接觸并沒有讓Crystal采取任何動作，晏卓發現Crystal整個人好像僵住了，手像木頭一樣僵硬，但晏卓顧不上觀察她的情形，因為巴托麗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除了想要從眼睛里鉆進自己的心里去，她還看到了一種遇到可心獵物的目光，那里藏著無盡的貪婪，甚至還有一種害怕失去的不安。幾秒鐘后巴托麗放棄了眼神的騷擾，有些遺憾地幽幽說：“好強大的結界，不過沒關系，我相信你會配合我的。”

　　她說著舉起左手鎖向Crystal的脖子，晏卓會意立時大叫：“住手！”巴托麗停下來看著她，她已心甘情愿地繳械，說：“我跟你走！”

　　剛才情況危急，她已慌亂失措，在敵手面前做出這種不理智的表現只會讓對方得逞，但若不是她及時制止，Crystal恐怕已殞命在巴托麗的手上。巴托麗微微一笑，Crystal的手一軟，立刻擺脫控制，她驚恐地看著巴托麗，近乎哀求道：“求你，不要傷害她！”

　　巴托麗仍淡笑著望著晏卓，眼中滿是欣賞和喜愛，嘴上的話卻是說給Crystal，“我現在不會殺她，但是有可能會要你的命，你可以走了，不要等我改變主意！”她語氣越來越冰，已透出寒冷的殺氣。

　　“我合作，但是你要先放了他們！”晏卓鼓起勇氣提出交換條件，她知道現在自己就是一塊唐僧肉，每個魔靈都在垂涎她。

　　“不要，晏，她會殺了你！”Crystal低聲說。然而她縱使有心搭救晏卓也是徒然，一個失去生命之匙的水妖要戰勝吸血鬼巴托麗，簡直是天方夜譚。

　　巴托麗微微一笑，好似在嘲笑她們的無能和天真，“他們對我沒有一點價值，只要有你就夠了！”

　　晏卓松開Crystal的手，主動向前一步靠近巴托麗，“我相信你，你是一個體面高貴的人！”晏卓也不知道自己哪來這么大勇氣，敢和一個雙手沾染了幾百名少女鮮血的魔鬼這么說話，不過看著對方的眼睛，她確信，除了吸血鬼，巴托麗伯爵也是一個女人——一個有身份的高貴女人。

　　巴托麗眼里的殺氣略微收斂，輕輕捏住晏卓的下巴，用震懾的口吻說：“小姑娘，你知道我的過去？”

　　“我更相信我現在看到的。”晏卓迎著她的眼睛，不斷在心里肯定——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她會答應的。

　　“和你看到的沒有關系，但我會做到！”她放開晏卓的下巴，轉向Crystal，“帶他走，馬上！”

　　Crystal無奈地看著晏卓，晏卓向她搖搖頭，示意自己不會有事，她只得背著晏禹縱身躍入水中，很快不見蹤跡。

　　阿格里從Van手中接過阿歷克斯的身體，恭敬地說：“侍者，救出米盧后怎么辦？”

　　他的意思是，要不要殺了阿歷克斯，畢竟他知道了不能外傳的秘密。

　　“殺了他！”薩拉在一旁發出命令，但Van卻說：“抹去他的記憶，讓他回去做個普通人。”

　　“是，侍者！”阿格里領命，將阿歷克斯放在地上，薩拉氣惱地瞪他一眼，又看向Van，冷哼一聲。Van沒有理會她，靜靜地看著昏迷中的阿歷克斯。

　　這個漂亮男人雖則社會地位卑微，但比那些體面人要好得多，至少他出賣肉體是為了生存，而那些體面人為了貪欲在踐踏別人的尊嚴。此時Van眉宇間露出的悲憫讓薩拉無比吃驚，她不愿相信最優秀的吸血鬼獵人Van，竟然會對一個卑賤的MoneyMan表示同情，她覺得有人在拿針扎自己的臉，難道自己看錯了人嗎？雖則他和自己地位懸殊，而且有著不能公開的背景，但他的確是靈界最優秀的男人，英俊冷酷，具有超凡的靈力，是靈界公認的白馬王子，為什么他會對自己如此冷漠，以自己的外貌和地位，有哪里會配不上他呢？

　　薩拉覺得自己的尊嚴、高傲被他一次次踩碎，尤其是那個凡人女孩的出現，幾乎粉碎了她對愛情的幻想。只要靈父首肯，這將是一段傳奇的聯姻，她甚至愿意忘記Ben的出身，不在乎他的過去，即使他沒有其他追求者的高貴地位和狂熱愛情，她也愿意追隨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曾經以為自己可以征服他，因為如果她做不到，她不知道誰可以做到，至少在自己眼里，那個叫晏卓的凡人女孩沒有和自己競爭的資本，現在她多半是死了，還有誰會來和自己爭奪呢？難道Van會喜歡一個男人嗎？

　　薩拉的眼淚蓄在眼眶里，卻不愿就此認輸，她要得到一個答案，為這她一直在等。

　　另一邊，阿格里已摘去手套，蒼白的雙手突然發出尺余長的藍光，這光似煙氣一般輕柔躍動著，又似火光一般透徹明亮，他揮動雙手在阿歷克斯身上隔空拂過，這漂亮男人似乎有了意識。他慢慢坐起來，雙眼透出淡淡藍光，渾身的皮膚都像被阿格里的雙手點燃了，發出明晰的藍光。

　　“智者！”阿格里呼喚著他，他的眼睛動了一下，阿格里接著呼喚他：“智者，我來接你了，準備好了嗎？”

　　他慢慢點點頭，又看向Van，做出肯定的表示。Van知道已經成功了——“他”舉手投足的神韻與米盧一模一樣，特別是他寬和慈祥的氣質不是任何人能偽裝出來的。米盧已經回來了！

　　“智者，我要帶你出來，請你暫時離開這尊肉體，我們會安排你去新的地方。”阿格里輕聲說，雙手微微往前一送，將“他”輕輕放倒。

　　一個淡淡的藍色人形慢慢離開阿歷克斯的身體，先是緩緩坐起，繼而站起身立在阿格里的對面。

　　“智者，歡迎您回來，阿格里隨時為您效勞！”阿格里向他鞠下身子表示敬意，他也謙恭地做了同樣的動作。

　　“您想保持游離的狀態還是找一個合適的肉身附體？”阿格里問。如果米盧選擇保持這種游離狀態，他只能通過心電感應和外界交流；但如果他附身在肉體上就可以用多種方式和任意形式的生命溝通。

　　“阿格里，有人來了！”Van眉頭一皺，警覺地說。

　　阿格里的黑帽子動了動，那是他在點頭，他手中的藍光也同時消失。Van身形一晃，人已經離開大殿。薩拉猶豫一下，還是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