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追夢

　　我從沒感到過那么強烈的呼吸，就像一個打了一輩子大麻的肺老鬼。眼球以驚人的速度膨脹，癢的難受了，不知道哪一秒它就跳閘。我吐出舌頭像狗一樣地流汗，像狗一樣的麻木地抬著腿，像狗一樣的吃屎式前傾。我不知道我還能跑多久，面前是塑膠跑道散發出的濃重窒息性毒氣，但沒有運動會的歡呼和鼓勵，只有浮躁和我…“咔嚓”一聲后，我倒在追夢的路上，有心、無力。

　　————————前記

　　我上高二了！富有民族特色和歷史底蘊的新鈴聲“跟往事干杯”著實把我嚇了一跳。是的，我們就莫名其妙地度過了美好高中第一年。當我習慣地把手放在同桌的胸上表示委婉純潔的陽剛之交時著實讓我又嚇了兩跳。身旁的祝英臺原來是個女人？我才意識到，我們已經分班了……

　　我開始頃問自己，為什么你身旁是個女人而不是你的夢想？為什么你積了灰的夢想上有兩只臭腳丫印子？————————

　　老李是我初中的語文老師，也是我一生的語文老師。老李是那第一個讓我感受到老師的魅力，也是那第一個讓我感受到文的魅力的。就像那潺潺涓流，帶給岸邊小花小草的不是啰哩八嗦或者清脆悅耳的叮噹天籟，而是一股清新涼爽或者溫文爾雅的愜意感受?？傊覑凵狭宋?，一發不可收拾。

　　中考是一聲響得讓人心慌的發令槍。老李在我下巴毛還沒破土的時候就來問我將來選文選理，這問題對我來說就是做一道八選六的古詩詞默寫那么簡單，因為心中的答案早就像《點擊》一樣被翻爛了。從老李蠱惑的眼神中我想已不必作答了。我滿懷信心的告訴老李我會堅持學文的夢想，我會一直追她直到她愿意和我結婚！

　　但是，我還是錯了。中考根本沒有八選六，我也注定只是文科的一個備胎。高中的當頭一棒把我的文科情結撕地支離破碎，就像你原以為身邊那個羞嬌女生手到擒來，當你全力以赴時才發現她遠在心田；就像你原以為腳下的那個夢想微不足道，當你真正想去實現她時才明白山高路險；就像《高考一九七七》里年輕人追夢的腳步永遠趕不上火車的轟鳴。現實就這樣，等不及你渴望成功的追尋，不是在夢想里迷失，就是在蹉跎中止步。

　　我，迷失了。

　　文科不但沒有回我短信，她還把我和理科的聊天記錄也刪了。我的成績就像這幾年的股市一樣不堪。但是好歹股市里套牢的也不只我一個。而成績里呢？美工刀輕巧地“呲啦”一聲，一到四十七名放上面，我在下面。我們從此以后就都是一串串數字了，前面的不管高矮胖瘦受著老師笑瞇瞇對待的齊刷刷的理科生，最后那個又臭有臟還略帶咸濕的四十八用腳趾頭想也是文科生。

　　我開始考慮是文背叛了我還是我背叛了文？唯一可以撐點臺面的情詩在當今女孩子心里也夠不上理科生沒有情調的思維火花了。老李炯炯的眼神又布靈布靈地在腦海里閃了，沒有了沁油紙般的蠱惑，我看到了更多的憂慮————————我到底該選文還是選理呢？

　　我跑著跑著，風箏斷線了；我追著追著，越來越遠了；我猛然一驚，終于，醒了。

　　電影的尾聲響起，在我心里埋沒已久的夢想我想，也該是出港的日子了。像所有在家長和老師心中只有半毛錢地位的副科一樣，每節勞技課的內容就是看電影，看電影和看電影?！秗acethesun》講述的是夏威夷的“羅羅幫”設計太陽能車參加比賽得獎的故事，或者說八個屌絲逆襲的故事。“羅羅幫”就是指經常被蔡老師談話的同學，就是指不用腹稿檢討就可以出口成章的同學，就是指被美工刀殘酷地劃在下面的同學。他們受了科技老師的鼓勵，為了尊嚴、個性、挑戰而奔跑，更是為了夢想而追逐。我想那科技老師是他們高中的老師，也會是他們一生的老師。和所有飽有阿甘精神的藝術作品一樣，結局必然是成功。于是乎他就有了一個貼切而不失風度的中文名字：追趕太陽；和所有飽有阿甘精神的藝術作品一樣，我還是為之動容了；

　　“朋友啊，朋友，你可千萬不要憂愁。你說地上有陰影，因為你總是低著頭。挺起胸來迎太陽走，把陰影拋在身后”和所有飽有阿甘精神的藝術作品一樣，每當關鍵時刻總會有貴人出手。我的第二任語文老師蘇先生這樣告訴我，我也一并期待著第三任吳先生會有何高點?！傲_羅幫”的堅持源自他們綠色的夢，就像沒一點雨露都有自己想滋潤的種子，每一粒種子都有一個追趕太陽的夢想。種子可以沒有對夢的執著，因為執著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但她不能沒有對生活的熱愛，否則她將連破土的勇氣也沒有。

　　我開始以一個有天下大業雄心的文弱學文，就好像范進的半癡半醉，但我還沒有瘋，因為我始終還沒有等到作文得獎的那一天。我夢想有一天，各大八卦網上的名人不再是干露露、濕露露、郭美美而是國學大師季某某；我夢想有一天，我可以徒以口舌廢了哪個想挑事的國家而不是計算導彈飛到那需要的時間；也許我夢想的只是，到我長發及腰的那一天我還會堅持這個夢想。因為我知道，終有一天，我會成功的，和所有飽有阿甘精神的藝術作品一樣。

　　當我躺在文學知識里貪婪著，我能感受到絲絲語言的柔動性，她時而像一個忠實的朋友，給我一鶴包容萬物的精神飛鳥；時而的，她是一幅命運跌宕的抽象畫，她給我講述張愛玲的憂傷情資；她有事也寫照我的真實人生，在情感里，在鐵生剛毅的影子里……我想，Ihavefellinlovewithher.

　　夢想的路上我們從不孤獨。學校的門口每天都比車友會還熱鬧，把學校圍得像動物園一樣。從一到二十，放學總是一溜煙得上了各自的奔馳寶馬保時捷。我想，那些家長要么是想實現孩子的夢想，要么是想自己的夢想，毋庸置疑的是，他們正在與我們并肩攜手！每一天，總有一個硬要送水果的人被我以同樣的方式趕出房門一千遍；每一天，總有一個懼怕著提醒我放下手機立地追夢的老頭；每一天總有一個踮起腳貼在冰冰冷后門玻璃窗上的臉。他們是抱蠟燭的油點的是你，疼的也是你，但化的卻是誰呢？

　　但是，

　　我們帶著力量上路，也會增加另一種負擔。動物園里被關住的不僅僅是活猻們的自由，還有他們的夢想，那個天天給我送水果的終究還是為我填上了理科，就好像指定婚姻一般。風兒唦唦響，鳥兒吱吱叫，鮮艷的入射角不會折射出我易碎的夢。不管怎么追，我備胎的命運無法改變，無論如何夢，難道我的文學就到此為止了嗎？

　　和所有飽有夢想精神的選秀節目一樣，好聲音每個學員都有一個像太陽一樣的夢想，并且他們都堅持不懈地馳騁在追夢的疆場上。那結果呢？只有一個第一名和一個第一千名，是他們的夢想有優劣嗎？是三十二場和三百六十六場的區別嗎？我們可以沒有對夢想的不拋棄不放棄精神，但我們不能沒有對生活的熱愛，因為我們需要破土，我們需要在身后留下影子。

　　我束起長發，披上玉蘭白的浴袍，我廢情地宣讀著，“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我抽泣著，坐在窗邊，腳底一塵不染，只有綿長黑夜的空虛。不留一毫痕跡的，我下去了，優美而華麗。我不是沒有夢想，只是沒有熱情。

　　所以為什么我身旁的是個女人，我的夢想呢？

　　喔！我才想起來，原來我夢想的腦漿已經灑在塑膠跑道的“咔嚓”聲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