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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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學畢業后我去了一家設計公司。公司里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男生特別少。可能是因為男生都去家裝公司了吧，把平面設計的活兒都默契地攤給了學設計的女生身上。

　　剛剛進公司不久就恰逢公司五周年慶，老板約所有員工下班后到一家壽司店慶祝。因為難得老板這么大方，席間我們拼命猛灌清酒，不到8點大家都有些醉醺醺的架勢了。我和一個同事不勝酒力先離了席，留下一幫千杯不醉的女漢子還在和老板干杯，高喊不醉不歸。

　　我和同事東倒西歪地走在馬路上，深冬凜冽的寒風吹得我一陣陣的惡心反胃，剛找到一個人行天橋旁的垃圾桶準備開吐，就看到同事有些往下倒的趨勢。順勢一把扶住她，由于我也是昏昏沉沉的，腳下差點沒站穩，還好我抱住了她，她也心安理得地躺在了我懷里。正在慶幸時，面前一個白色身影閃過，黃色的頭發，軍綠色的大口袋褲子，這樣的打扮不被注意實在很難。我瞥了白色身影一眼，而就是我這適時的一瞥，我幾乎是百分之三百的肯定那個白影就是我日思夜想的他，盡管我喝醉了。

　　我看著他大快步跳著上了天橋的階梯，他的背影旁邊還跟著另一個留著和我當初一樣馬尾辮的女孩，是的，就是那個被他討厭的缺氧、無型的發型。他開始喜歡那個我留過的發型了嗎？他開始喜歡留這種發型的女孩了嗎？我朦朧的看著他們倆消失在天橋階梯的最高點，好像是看到了他和另一個“我”走在一起的畫面。他們相視而笑，那洋溢著的幸福笑容好像是對著我的。我仿佛聽到了他輕言細語的噓寒問暖，我仿佛挽到了我朝思暮想的胳膊，我仿佛感覺到了他的手掌撫摸著我的臉所傳來的溫度，這是我夢寐以求的情景。但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對著另一個“我”做出來的。被冷風吹得麻木的嘴突然感覺到了一絲暖意，那是我的兩行熱淚。它流到了嘴角邊又改變了它原本的航線徑直滴落到我的衣服上，滴落到我懷里同事的頭發上。我的心像被捏緊的海綿一樣，血一點一點地被擠出，變成干癟的一團，但無情的擠壓卻并未停止，還在繼續蹂躪我。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心里的酸楚找到了宣泄點，在天橋上下來來去去行人的注視下，我的哭戲愈演愈烈。雖還不可能到嚎啕大哭的地步，但也是啜泣不止。

　　這一次他還是沒有看到我。這一次我也并沒有叫他住他。上一次是來不及叫他，這一次是我無法叫出口。我不忍心撕碎那個我編制了許多年，關于我和他的夢。那將要撕碎的是我保留的一點小小的期望，那將要撕碎的是我長期風干的心。

　　這次的天橋事件距離上一次美術聯考巧遇之間，又整整隔了四年。他又蹦蹦跳跳地跑快了四年，而我就如同在天橋之下的那天一樣，踏不出追趕他的那一步，也就永遠都追不上他。不爭氣的我就是不甘心。如果沒有試過所有辦法，我絕不會再一次放棄和他相見甚至相戀相守的機會。

　　轉眼間又是四年了，我再也沒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