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以前常常在周末午休時間去學校看他打籃球。因為他是高年級,他需要在周末和放假時補課。那時候,我記得他的頭發在陽光里會隨著他身體運動而舞動跳躍,他的笑容里干凈得沒有一點雜質,他的灰色襯衫被汗水打濕了也停不下他運球的手。他會頑皮地向我大力揮手,他會大笑著把球朝我丟過來又大笑著看我滿球場追逐我沒有接住的球。而這個畫面卻永遠定格在了那個夏天,那個我對他發火前的夏天。
自從我對他發火后我們就再也沒有任何交集了。在學校里我們像陌生人一樣擦肩而過。我看到他和別人談笑風生,我看到他路過我面前時毫無防備地打了個噴嚏,我看到他打完噴嚏無意對到我的眼神后又迅速而冷漠的避開,若無其事地走過了我,但他的眼神里明明走漏了一種無以言說的哀愁。也許是我發火嚇著他了,他不敢和我說話?還是他也生氣了,他覺得我無理取鬧,莫名其妙?或者他覺得我已經不可一世到可以對他隨便發火了?不管是哪種可能,反正他就是不理睬我了。
我也堵著氣不去找他,憑什么我還要主動找他,難道他不該為再一次說了刺痛我的話而負責任嗎,至少跟我說句對不起也是應該的呀。他有什么理由生氣,自始至終挑剔我外形的都是他,我始終都是在他影子里的,自卑的,仰望他的,把他當成花澤類一樣崇拜的小粉絲。他連是否和我在一起這樣一個肯定的回答都沒有給過我,我就一直是這么不明不白的。他寫紙條給我就是害怕別的人發現我們有聯系,他把我約到小花園就是怕別的人看到我們有來往,他不讓我給他打電話就是怕我纏著他,我當時一直這么執拗的認為。就這樣,這些不知哪里冒出來的想法就來來去去、反反復復地在我腦子里繞啊繞,越想越我越生氣,越想我越難受。慢慢地他在我心里的形象變得丑陋不堪,變得自私自利起來。我再也不在“剛好”的時間點去食堂吃飯,我再也不期待早操或課間時遇見他,我再也不往我們經常回家的那條路走。就算是在學校里,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他突然出現,我也趕快逃開。日復一日,我們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陌路人,好像從來就沒熟悉過,好像從來就不認識彼此,好像從來就沒見過一樣。
而可怕的是我很快很快地就習慣了我們的“相見不相識”。這世上最可怕的真的就只有“習慣”了。據說一個行為重復90次就可以成為一個習慣。我常常想,如果我用左手重復著寫字,拿剪刀剪東西甚至拿刀切菜,堅持下來我的左手一定會靈活得和右手一樣,習慣成自然嘛。任何困難的事情只要反復去做形成習慣便沒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所以世間萬物的敵人不是困難,不是懶惰,而應該是“習慣”。
他即將畢業的那段日子,我曾看到他坐在我隔壁班門前的石階上,和一個與我同年級戴眼鏡的短發女孩兒坐在一起聊天——那個新一輪傳聞中他喜歡的女孩兒。我不知道我是否曾經成為過緋聞女主角,或是我當時太醉心于扮演他的小粉絲的角色而忽略了身邊的一切。看到他倆時我已經過了躲避他的時期,我淡然的看著他和那女孩兒的背影,想著如果不是我朝他發火,或者事后我能主動找他和好,也許現在公開坐在他旁邊的就是我。一意識到自己有這種不爭氣的想法,我就拼命地搖頭,仿佛搖得越厲害就越清醒,或是搖得越厲害就越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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