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校運動會(長章節(jié)）

　　學校重開文學社的征文啟事在陸文謙和郭夢寒打賭后不久就貼出來了。而陸文謙和8班郭夢寒關于征文打賭的事被黑瘦那小子說漏了嘴，雖說沒有搞得到人盡皆知那種程度，但卻也差不了多遠。

　　很不辛地是單千雪知道了這件事，更不幸的是單千雪竟然和郭夢寒是好朋友，好姐妹，好閨蜜。郭夢寒在聽說了這件事單千雪沒少打擊他。

　　“陸文謙，你覺得你能贏得了夢寒么？她可是新概念一等獎的獲得者。”

　　“陸文謙，你覺得你贏得了么？她的作文可是經(jīng)常被印給全校同學學習的。”

　　“陸文謙，你趕快認輸吧，連老熊都說夢寒文學天賦極高。”

　　人們常說“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陸文謙這還沒開始和郭夢寒的賭約呢，單千雪就開始打擊起陸文謙來。搞得陸文謙尚未殺敵就自損八百了。

　　“嘿，我說，單千雪，單大小姐你就那么確信我比過她么？”陸文謙偏著頭看著單千雪：“考試還講究個臨場發(fā)揮呢，而且我覺得我的文采也不一定會輸給他啊。”

　　“你知道我們的歷史老師秒殺以前最近常說的一句話是什么嗎？”單千雪笑嘻嘻道，“奇跡會發(fā)生，但不是發(fā)生在你身上。”

　　就在二人說話時，教室里忽然安靜了下來。單千雪和陸文謙二人抬頭望去，發(fā)現(xiàn)老熊正拿著兩張表格不急不緩的走上講臺。

　　“今天，我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老熊笑著說。

　　“可能是校運動會要開始了。”底下有同學說道。

　　“不錯，你們期待已久的校運動會終于要到來了。我手上這兩張表格就是參加運動會的報名表，現(xiàn)在我交給體育委員，你們自己要去的話就到體育委員那里去報名。”老熊把手上的兩張表向黑瘦示意。

　　黑瘦迅速到講臺上去接過了報表。老熊也走出了教室。在老熊剛剛走出了教室后大家就向著黑瘦這里圍過來報名，那火爆程度實在出乎陸文謙意料，因為陸文謙以前在市里上學的時候一說運動會報名大家都遠遠避開，像是在躲避洪水猛獸一樣，搞得每次運動會體育委員都求爹爹告奶奶讓大家去報名參加。

　　一直到上課，黑瘦位置旁的同學才開始如潮水般撤去。上課了一半時陸文謙忽然感到自己的桌子在搖晃，低頭一看，原來單千雪正在提他前面黑瘦的凳子，不過由于黑瘦坐在陸文謙前面，單千雪的腿的長度又不夠，所以每次都踢到了陸文謙的桌子腳上。

　　陸文謙滿臉笑意地望了單千雪一眼，單千雪立馬向他白了一眼。小聲說：“笑什么笑？”

　　陸文謙立即矢口否認：“我哪里笑了？”雖然這樣說著，但是他的腳卻已是向前面黑瘦的凳子踢了一腳。然后說：“把報名表拿過來。”

　　黑瘦聽到陸文謙的聲音立即從桌子底下將那兩張報表遞了過來，陸文謙從桌席底下接過表，然后把表拿在手中滿臉得意地向單千雪晃了晃。正準備給單千雪。

　　單千雪忽然伸手去搶陸文謙手中的表，陸文謙下意識地向后猛地一退，不料凳子突然向后一歪。“轟隆隆——”隨著一聲巨響，陸文謙整個人向后面的桌子倒了下來，跟著陸文謙倒下的還有他后面的桌子上面的書散落一地。

　　老師睜大眼驚奇地看著他，單千雪睜大眼驚奇的看著他，全班同學都驚奇地看著他。教室里忽然陷入了一陣沉默。“哈哈哈……”教室里不知道誰忽然先笑了起來。接著一陣爆笑忽然在教室里洶涌起來。

　　“陸文謙!你到底在搞什么？！你是在故意吸引全班注意力嗎？！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你爸媽有沒有教過你怎么做人？！”講臺上的老師忽然發(fā)了飆。

　　“什么啊！倒了而已！有那么好笑，有那么嚴重么？！我爸媽教我做人做得不比某人差！”陸文謙也發(fā)了飆，他雖然有時顯得很隨和，但是他骨子里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被別人嘲笑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之一。

　　這堂課是數(shù)學課，教他們的是一個女老師，燙著一頭黃色大卷波浪，像是煮得半熟的方便面，所以大家都喜歡在暗地里叫她方便面。她的身材稍微也有些發(fā)福，像是長得渾圓的冬瓜。平時她就比較喜歡在課堂上吼人，每次大家回答不出問題時她就開吼，久而久之搞得大家上數(shù)學課都不敢回答問題了。每次上課她都是板著一張苦瓜臉，像全世界都欠著她幾百萬似的。

　　全班被陸文謙和方便面對吼給鎮(zhèn)住了，沒有一個人敢說話，教室里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鈴……”一陣熟悉的鈴聲忽然響起。

　　“下課！”方便面冷哼一聲，匆匆走出了教室。

　　旁邊的同學都幫著陸文謙撿掉在了地上的書。單千雪也幫著他撿書，他看著陸文謙冷漠的臉龐，張了張嘴想要說出一句對不起，可是話還沒有說出口一個聲音就打斷了她。

　　“陸文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熊忽然走進了教室，語氣嚴厲，“數(shù)學老師說你不尊重她？”

　　“沒什么事兒，就是上課的時候人倒了，她吼我我抵了兩句。”陸文謙冷冷說道。

　　“你看看你的態(tài)度，說了你你還不樂意？還有，上課的時候沒事你怎么可能摔倒呢？”老熊繼續(xù)問道。

　　單千雪望著他，沒有說一句話，浩南，桌布黑瘦也望著他，默不作聲。

　　“我自己蹺二郎腿沒蹺好自己摔倒的行吧？”陸文謙翻了個白眼。然后拍了拍摔得生疼的屁股。

　　班上的同學聽到他的話都笑了起來，連老熊的嘴角都不由勾起了一抹微笑：“你今晚給數(shù)學老師道個歉。下星期一再在全班做個檢討。”

　　“嗯。”陸文謙不情愿地應了一聲。

　　老熊走出了教室。浩南，桌布，黑瘦幾人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單千雪走到他面前看著他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說，更不用道歉。”陸文謙冷冷說。

　　單千雪聽到這句話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突然狠狠扯了一下，難過像是一股潮水在自己的心里洶涌起來。

　　接下來幾天陸文謙都沒有再和單千雪說話，上課做筆記聽講，下課做練習，儼然一副我是學霸，你別打擾我學習的樣子。他那副樣子氣得單千雪牙癢癢，好幾次單千雪都想和陸文謙說話，不過陸文謙卻總是視之不見，最后弄得單千雪不由在心里怒罵“陸文謙，王八蛋。”

　　正源中學的星期一下午第四節(jié)課是班會課，陸文謙靜靜坐在位置上看著窗外血色般的火燒云等著上課鈴聲響起，就像是在等著一場末世審判。

　　在此之前陸文謙曾想著要不要寫一份檢討書草稿來著，但是發(fā)現(xiàn)自己拿著筆實在什么都寫不出，只能想出什么諸如“我不對，我有罪，我犯錯，我改過”這樣的廢話。

　　終于，上課的鈴聲響起。

　　老熊拿著一份報紙走了進來。班會讀報紙，是高二七班長久以來形成的一個習慣，一些比較好的評論文章和一些特別的文章老熊都會拿出來讀給大家聽。

　　“今天這次班會主要有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我們經(jīng)常干的一件事——讀報。第二件事就是陸文謙為上次和數(shù)學老師的沖突作檢討。”老熊從講臺俯視著全班同學。

　　“新華社北京9月15日電被炒得沸沸揚揚的李雙江之子李天一及蘇楠二人打人事件，北京警方公布了最近的事件進展……”老熊開始不急不緩地讀了起來。

　　其實關于這件事很多人都是知道的。李雙江的兒子李天一囂張跋扈，打人引得李雙江出來道歉，最后與受傷人達成和解。

　　其實就陸文謙看來，這個和解不過是受傷人對于強權的一種屈服，但是卻被某些人美化為“和解”。

　　陸文謙不會想到在兩年之后這位“海淀銀槍小霸王”犯了一件更大的事兒而引發(fā)了中國廣大網(wǎng)友的怒火，這件事也導致了他的十年牢獄之災。

　　老熊念完，教室里突然喧鬧起來。

　　“那些無節(jié)操的富二代，垮掉的一代人啊。”

　　“家里有背景，他們當然藐視法律了。”

　　“好了，安靜，我只是在這里給你們念一下這篇稿子，希望你們能好好讀書成為有用之才而不是成為那樣的社會渣滓。”老熊在上面發(fā)了話，“現(xiàn)在，陸文謙開始檢討。”

　　教室里安靜下來，陸文謙臉色冷漠走上講臺。

　　“我現(xiàn)在站在這里作檢討，我承認自己錯了，但是，我并不認為這份檢討是做給哪一個老師的。這份檢討，只是為班上同學做的，我檢討自己耽誤了你們的學習時間，我不檢討自己抵回了老師的兩句話，我的父母有沒有教我怎么做人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訓斥的！中國人，屢屢低頭于強權，古代低頭于酷吏，現(xiàn)在低頭于權貴，就像剛剛這個案件，所謂的達成‘和解’，也不過是另一種低頭而已！我，不會向任何一個專以權以力壓人而不以理服人的人低頭！”陸文謙說完徑直走下了講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下面的人聽著臉色不由變了，所有人都沒想到他竟然作出了這樣一份檢討。老熊的臉色變得鐵青，然后又緩和下來。

　　“陸文謙，你和我到辦公室來，其它人繼續(xù)自習。”老熊望著教室內說了一句，接著轉身走出了教室。陸文謙跟著他后面向辦公室內走去。

　　“或許老熊要把我父母叫道學校或者讓我回家“休息”幾天吧。”陸文謙這樣想。在以前，每次只要他犯了錯頂撞了老師就會被叫家長，或者被全校通報批評然后回家“休息”幾天。說是回家“休息”幾天其實就是被強制回家面壁思過幾天。

　　“吱——”老熊打開了那間獨立辦公室的門。然后指著他身旁的一張凳子對他身后的陸文謙說道：“陸文謙，坐。”接著他又走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了下來。

　　老熊不知什么時候摸出了一支煙然后點燃了。陸文謙認識了一個多月平時也沒見老熊抽過煙，不論是在教室或是平時他們遇到。

　　“文謙。”老熊深深吸了一口煙，煙在肺里轉了一圈，然后又如仙劍一般從老熊的口中吐了出來。

　　陸文謙乍然下被他稱作“文謙”實在有些不適應，他沒想到老熊竟然用這樣一種平和的語氣和他說話。不過他知道被叫家長和被回家“休息”這樣的事情是不會發(fā)生了。雖然陸文謙并不懼被叫家長和被回家“休息”，可是那畢竟讓人的臉上不好看。

　　“很多事并不是用‘抬頭’或者低頭‘低頭’就能解釋得清楚的。很多時候，不由的我們抬頭，總會有東西讓我們低頭。”老熊語氣平靜，聲音渾厚而深沉。

　　陸文謙默不作聲，只是靜靜得看著老熊。他從來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平時隨和率性的人竟然會有這樣滿腹心事的模樣，他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平時隨和率性的人好像有一段傷心往事。

　　“你實在很像很多年前的我，年少輕狂，棱角分明，那些年……”老熊頓了頓，“好了，不提了，不提了，那些事都過去了……”

　　“老師……”

　　“好了，快放學了，你去吃飯吧……”老熊打斷了陸文謙的話。

　　陸文謙默默走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