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面包房里淡淡的香味滲入了每一個毛孔，淡淡愜意的味道使人欣然陶醉。一層一層撕開面包，然后咀嚼，唇齒留香。

　　你說，這樣的方式太過決裂。我知道你喜歡的是蛋糕，在口中柔軟而和諧。蛋糕可以只是一塊簡單的糕點，也可以是繁華初上的矚目。你說，要不就轟轟烈烈，要不就讓自己沉默。

　　蛋糕和面包即使都是用面粉制作而成，糕點師卻在里面注入了不同的心情。

　　我們終究是不一樣的，我們終究會走上不一樣的道路……

　　在古詩詞賞析課上，第一次那么仔細的看了你。眼睛靈動閃爍著，頭上扎著個大大的蝴蝶結，煥發出自然的氣息，顯得親近而隨和。看到你侃侃而談，我第一次那么強烈地想要了解你。

　　清晰的記得那天你賞析的是納蘭容若的《木蘭花》：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幸錦衣兒，比翼連枝當日愿。

　　我開始迷戀這首詞，并且迷戀上這個為愛執著的詞人。

　　從此你的身影常常出現在我的腦海。對我來說，你是天上最閃耀的一顆星星，是我極想達到的目標。但是我總是猶豫、躊躇著，選擇小心翼翼的對待事情，總怕一瞬間就會變成煙塵過往。即使，最后的結局也不過如此。

　　就這樣一日日的過著。

　　事情的轉機發生在一次的放學路上。你一直和我坐一輛公交車回家，我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你沒有注意到我罷了。因為，同你相比，我更像一只丑小鴨，有二十個人就能完全把我埋沒的丑小鴨。這只丑小鴨在努力地等待著蛻變，掙扎，高高地仰著小腦袋羨慕的看著高貴的白天鵝。

　　那天，老師很晚才下課，為了趕車，我們都匆匆忙忙的理了書包就往外跑。但是在走之前我習慣性的往桌子上瞄了一眼，確定東西都已經帶好了。不經意間竟發現你的交通卡落在桌子上了，我拿了起來。它的外殼很漂亮，上面印了你的照片。一個笑靨如花般的女孩。

　　之后又看到你滿頭大汗的回來拿交通卡，我呆呆的望了你一眼，慌忙解釋道：“你的交通卡落在桌子上了，我本來想給你送過去的……”“謝謝。”她笑著對我說，我也釋然。

　　回家的路上，我們有說有笑。路旁金黃色的桂花飄漾著淡淡的香氣，包裹著笑語，留在這個值得紀念的秋天。就這樣一個個平凡的日子，我們變成了好朋友。可以從公交車說到上學，從樹林扯到宇宙，還一起氣勢洶洶的證明自己已經長大了。這才發現平時看起來那么安靜的她也和我一樣，根本都是些活潑頑皮的孩子。

　　很快到了期末，你考了期末第一的好成績，我知道那是你努力的結果，真實的努力。而我也緊緊地尾隨著你，生怕一恍惚就和你差了太遠，我要做和你一樣優秀的孩子。我們每天在教室里認真的做題，一道道的題像一個個點，串連成線，把我們漸漸連結。

　　我們都是熱愛文字的孩子，喜歡用自己的筆來磨礪尖刻的人生。在光滑精致的紙上，順暢的寫出在心中積蓄已久的情感。那些文字，顯得真實。如一只破繭而出的蝴蝶，絢爛的翅膀卻是極真實的呈現在我們的眼前。我一直很憧憬能擁有一份長久的友誼，就像書里寫的一樣：“我們的友誼是一只青檸檬，淡淡的酸，淡淡的澀，到最后才發現留給我們的是一份甜蜜的回憶。我們不會有什么所謂的后悔，因為我們都沒有放棄那份曾經如履薄冰的友誼，我們都珍惜到了最后。”你看了這句話，良久的沉默，輕輕的說了句：“會的。”再次想起那時的我們，想起那時你深信不疑的表情，心中仍是暖成一片。

　　升入初三，馬上就要中考了，學業自然又沉重了許多。我們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面對，畢竟不是兒戲。老師在黑板上孜孜不倦的講著，而我們這群莘莘學子抬起沉重的眼皮，無奈的一邊聽一邊記。頭頂上的老式電風扇無力的轉著，只掀起陣陣熱風，使人更加心煩意亂。

　　終于熬到下課，數學老師剛走，英語老師又英姿勃發的走進來。櫻花散落般的發完卷子，之后又是馬不停蹄的書寫，直到放學。

　　“煉獄，絕對是煉獄啊，我們一人做一份都要手軟了，老師還要一份份的手批，真是有毅力！”我嘆道。

　　“那，我們一起逃走吧！”“額……”看著你異常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認真的神情讓我相信這句話的真實性。聽到我的停頓，你的眼睛耷拉下來。我及時岔開了話題，但你總是顯得有些耿耿于懷。

　　我想說，或許我是了解你的。我一直明白，我們的世界觀也是截然相反的。談話中，你總是帶著義無反顧的叛逆，崇尚四處奔跑的自由。而我只是按著普通人的軌跡順從的行駛著，認為即使是這樣，每個人的生活也可以絢爛的獨一無二。每每談及此類的話題，最后總是互不退讓，但從未因此而冷戰。但也積下了一些小小的不開心。

　　現在想來，當時的我不應該有這么驚訝的表情，因為我是了解你的啊。是的，就是那年，你又戀愛了。我記得，你當時很興奮，充滿光的眼睛嵌在你紅撲撲的臉上。我帶著不可置信的神情望著你，我說你不可以這樣，為什么每次勸你你總是這么固執呢？你直直地看著我，那一番話我始終記得，你是不是很開心呢，你的話烙在我的生命里了。你說，你管不著。當時我笑了，是啊，我管不著。我轉身就走了。我只知道我現在好討厭你，我不想看見你，為什么我的自尊在你面前這么卑微呢。

　　之后好久好久，我們沒有一起回家，沒有在往常我們坐的那班公交上看見你。我心里很清楚，現在陪你回家的是他。可是當時我這么討厭你，為什么我還希望看見你的出現呢？那段灰暗的日子像是太陽在冬眠，久久的睡了幾億光年。上課的時候，看著你的背影，你似乎過得很好不久從老師的口中得知有一個作文競賽，希望大家踴躍參加，名額不限。我們都參加了，也都很順利的進入了復賽

　　等待總是痛苦和緩慢的。其實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斷地等待中度過。我們等待生命的降臨，等待成功的喜悅，有時等來的卻是無盡的煩惱。如果一個人不害怕等待，把等待視為一種幸福的話，那么他一定已經看淡一切，成功也來的容易些。而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我忍受不了這份等待。對我來說，最大的退讓就是時間，用時間來抹平一切，甚至忘記要等待的東西，然后感受突然從天而降的驚喜或憂傷。

　　結果還沒出來，先等來的卻是你哭著抱住了我，你含糊不清的念叨著為什么。分手了就想到我了嗎，你還真是有趣。可是看著你淚流滿面的樣子，終究不忍心丟下你一個人。哭了很久，我們坐在操場上。那時是冬天，天已經有些昏暗，風很大很冷。你用近乎呢喃的聲音說，我知道和他的開始便是錯誤。知道了未來的我依然在沉醉。我的夢就好像是咖啡加牛奶。淡淡的香，淺淺的澀。他牛奶般的清香，咖啡般的隨意，還是被我捕捉到了，于是學會知足。他微笑，我便不再追求什么。

　　我抬著頭，看著天，試圖尋找太陽曾經用耀眼光芒溫暖蒼穹的痕跡，卻是徒勞。這個冬天，太冷太漫長。冬眠的太陽就像被窩里的人，貪戀溫度，卻忘記自己真正的使命。

　　最終我獲獎了，而你卻落空了。我看到了你失落的轉著筆，強裝著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我知道，你越是難過就越是顯得若無其事。那天正好是我值日，你陪著我不肯早走。即使我不再說什么，我也知道你是為了什么。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你蹲了下來淚流滿面。我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你，究竟可以表演到什么程度？不出意外，他走過來了，我走了。我發短信給你，你真的很丟人。你回的是一句臟話。

　　其實我們兩個都沒錯，錯的只是時間。我很早就感覺到了我們之間的隔閡。是的，不可否認的說，你的確很優秀。我也知道，你在任何事上，從不服輸，你的生命只可以自己是主宰，你在乎的其實只有你自己或者還是那些你所謂的年少情愛。但是，你不曾意識到我也有著倔強。自從我感覺到了我和你遙遠的距離時，我便奮起追趕，直至哪一天能和你成為一樣優秀的孩子。我一直覺得你是我永恒不變

　　的目標，我享受，并沉浸在這種孜孜不倦，永遠都有活力的感覺。

　　你也不曾知道剛開始丑小鴨般的我追趕你有多累，你身上耀眼的光芒，讓我可望而不可及。我有那么一段心灰意冷的日子，那么一段自暴自棄的日子，也有那么一段獨自哭泣的日子。那時你總問我怎么了，我卻總是搖搖頭不說話。現在你知道了嗎？

　　即使時間已經過了那么久那么久，即使我們已經又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朋友，新的開始，即使偶爾再看到你的時候，我的腦海中仍然不自禁的浮現那段只屬于我們的如煙花般墜落的時光。煙花雖美卻瞬間消逝，可是若不燃放，連那瞬間的美也無法捕捉。我一直很想問你，你了解我嗎？我們在一起走過了四年的春夏秋冬，你真的了解我嗎？

　　因為一張交通卡，讓我們彼此相識；因為一段相同回家的路，讓我們彼此親密；因為我們骨子里都有的倔強，我們的友誼也只能是回憶。即使可以把揉皺的紙展開，也回不到從前的平整潔白了。是的，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要加上曾經了。

　　曾經畫下兩個人的影子，現在只有一個孤獨的背影在風中零落。

　　要做自己的力量。

　　我們的友誼也是一只青檸檬，淡淡的酸，淡淡的澀。只是沒有堅持到最后的我們是無法品嘗回憶時的甜蜜了，那份如履薄冰的友誼最終還是破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親愛的，昨天的你，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