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他們找到先前路過的農家求宿。主人是一位趙婆婆,雖然年事已高,身體還很硬朗,熱情地招待他們吃飯住宿。
一進房間,Vivi就把被子披在身上,又喝了一大碗熱湯,才不那么渾身發抖:“剛才真是嚇死我了。幸好沒有羅致。”
“誰?!”
Vivi把中午的事告訴他,韓漠才知道她急著去登州,原來是為了羅致。
她還是有點抖:“是羅致干的嗎?”
韓漠搖頭:“不會。羅致光明磊落,不會濫殺無辜,更不會用這么歹毒的手段。但是,他為什么要追蹤朝廷欽犯呢?”
“那他會不會遇到兇手了?他會不會有事???”
“你放心,他武功很好。而且那四個衙役里應該還有一個生還者,地上的血跡可能是他的。他沒事,羅致肯定沒事。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咱們再去找?!?/p>
韓漠準備出去好讓她休息,Vivi忽然又叫了一聲:“咱們要不要把他們埋了?”
“不用,還是留給官府去發現吧?!?/p>
“可他們就要暴……尸……荒野了。會不會怪咱們?”
韓漠沖她一笑:“那也比含冤而死強。別想了,快睡吧”他關上Vivi的房門,也準備去休息。
這時,院門有人喊:“老婆子,快熱飯!我回來了!”趙婆婆點燈去開柴門。一個七十多歲的老爺子拖著一只死野豬進來,韓漠去幫忙。趙婆婆介紹說:“這位是韓公子,跟妹妹去投親,在咱家借宿?!?/p>
韓漠行禮:“打擾兩位了?!?/p>
趙老漢笑道:“盡管住著,不必客氣。老漢夫妻兩個一輩子在這山里打獵,膝下無子,終年也沒個親戚朋友來,呵呵,你這一來啊,我家里還熱鬧呢。請進請進。”
韓漠幫他安頓好野豬,一起進屋。
趙婆婆熱了飯給趙老漢吃,問:“你的酒壺呢?”
趙老漢說:“我設在林子里的網,網住一個受了傷的后生,我把他救了上來,灌了兩口酒,叫他來家里養傷,他偏不聽,非急著要走,我就讓他拿了我的酒壺。”
Vivi跳下床,從里間出來問:“老伯伯,那后生叫什么名字?”
韓漠忙介紹:“這是舍妹。”
Vivi趕緊行了禮,又問。
趙老漢還禮:“這個老漢不知道?!?/p>
韓漠問:“那他長什么樣子?”
聽了趙老漢的形容,韓漠和Vivi都斷定那是羅致。
Vivi著急地問:“他是我哥的朋友,他傷得重不重?他去哪兒了?”
趙老漢說:“傷倒也平常,他能應付得了。我看他往北邊那條路下去了,想必是要去幽州。”
幽州?韓漠問Vivi:“不是登州嗎?”
Vivi哪管這些,沖他叫:“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咱們快去追他吧!”
韓漠說:“你先別急。這么晚了,不安全。咱們明天一早,就順著那條路去找他?!?/p>
趙老漢也勸:“是啊,夜里霧大路滑,野獸還多,你們踏實歇一晚上,明天再找也不遲的?!?/p>
Vivi才被勸服了。趙婆婆慈祥地一笑:“姑娘啊,千里姻緣一線牽。真有緣分,必然能見上,你別心急呀。呵呵?!?/p>
Vivi沒想到居然被誤會了,也懶得解釋,回屋休息去了。一夜沒睡,天一亮,她就催韓漠動身,連早飯都不吃,辭別老兩口上路。
一路上,她不停地催,韓漠不停地揮鞭,瘦馬累垮了,撲通一聲臥倒,馬車要翻。韓漠忙跳下車。Vivi卻從車里飛出來,摔傷了腰和腿,躺在地上不能動,哇哇大哭。
韓漠不敢移動她,只好讓她原地休息,周圍一看,見田地里有三五農民在干活,還有一個農婦在拾柴,就花錢請那農婦照看Vivi,自己去前面村里請大夫、買藥。但當他從前面那個叫“萬家莊”的村子回來的時候,Vivi已經不見了,地上只有一輛散架的車和那匹累得半死的瘦馬。田野里一片馬踏過的狼藉,農民們正在收拾。受托照顧Vivi的農婦鼻青臉腫,繼續拾柴。韓漠問她Vivi呢,農婦滿面慚愧,指著地上的一支箭:“搶……搶走了?!逼渌霓r民都低頭種地,不敢說話。
韓漠拿起來看,箭桿上刻著一個“許”字,問農婦:“大嫂,這姓許的在哪兒?”農婦不敢回答。又問干活的那幾個村民,也沒人回答。他越發緊張,拱手大喊:“鄉親們,我就這一個妹子!誰知道她去哪兒了,告訴我,在下自有重謝。也算是你們積德了!”
一個年輕農民說:“小哥,往東三十里是恒陽縣,你去城里打聽打聽吧。”就說了這么一句,他還被別人拍了后腦勺。韓漠拱手奉上一兩銀子道了謝,拉起那匹休息夠了的瘦馬,飛馬直奔東去。村民們如此三緘其口,讓他一半擔心一半放心。放心的是,姓許的肯定是當地一霸,不難查訪。擔心的是Vivi有傷,她還好吧?這幫惡霸可殺!
惡霸雖然可殺,可是沒有縣城里一個人敢告訴韓漠這“許家”的信息。
難道因為“天高皇帝遠”,就霸道得這么離譜嗎?
韓漠一個人拉著馬,迷茫地站在大街上看過往行人,真羨慕他們能踏實過日子。
人各有命,韓漠認了。
他下了決心,牽馬到縣衙門前,沖站崗的兩個衙役說:“我是平遼王的長子薛慎言,特來拜會縣令曹大人?!?/p>
衙役甲一瞟,見他面黃肌瘦,風塵仆仆,冷笑道:“你若是薛公子,我就是薛王爺!”
衙役乙看韓漠口氣不小,沒敢唐突,仔細一打量,拍著腿叫道:“您,您,您真是薛公子?”
韓漠顧不得分析他怎么認識自己,吼道:“還能有假不成?”
乙踹了他同事一腳,沖韓漠連連鞠躬:“您稍等,我這就去通稟!”
他去了三分鐘后,縣衙里一陣大亂。五分鐘后,中門大開,縣尉王玉成在乙的指引下快步迎了出來,到韓漠面前時已經把他掃描了一番,拱手道:“下官是恒陽縣尉王玉成,請問公子可是薛元亮薛公子嗎?”
韓漠還禮:“正是?!?/p>
“快快請進。我家曹大人馬上就到。”王玉成說著,把目定口呆的衙役甲推開,彎著腰恭請韓漠進大門。
韓漠剛進門,就見四十多歲的縣令大人端著官服快步走來躬身作揖:“下官恒陽縣令曹恒拜見薛公子。”
韓漠忙還禮:“不敢當。大人是朝廷命官,我只是白丁,應該是我拜見您才對?!?/p>
曹恒笑道:“此何言哉?下官最敬薛王爺,今得拜見公子,實屬三生有幸,公子,請!”
曹恒熱情地把韓漠請進去。一番推諉,韓漠終于坐到客位。曹恒才敢坐到主位,剛坐下一秒,他又欠著身子說:“公子云游至此,敝縣蓬蓽生輝。恒陽縣西北一百四十里,便是大茂山,古稱北岳恒山。(注:古北岳恒山為今河北大茂山,自清順治以后這一稱號轉移到山西)山勢險峻奇秀,可堪一游。公子且在敝縣休息幾日,下官親自陪公子登山游覽如何?”
會彎的才不折。韓漠看著諂媚的曹大人,不知怎么想起了藍宏,十分惋惜??伤樕先允且桓蔽⑿?,“多謝大人。我來是有事相求,不是旅游觀光?!?/p>
曹恒說:“是是是,那敢問公子幾時回京?下官這就命人準備?!?/p>
“我也不回京?!表n漠拿出那支箭給他看,“曹大人,請問縣里可有這戶姓許的人家?”
曹恒接過來一看,笑道:“原來公子是來探友,果然兄弟情深?!?/p>
“兄弟?”
曹恒以為自己說錯了,忙看向王玉成。
王玉成也奇怪,道:“許奉節許公子的舅父不正是您的二叔、登州的周侯爺?本縣也并無第二位許公子?!?/p>
韓漠做出怎么居然把這茬給忘了的表情。“對,許府怎么走?”
曹恒把箭雙手還給他,說:“就在縣衙后街。不過,許公子這兩日正在附近狩獵,不在家中?!?/p>
“上哪兒找他?”
“大茂山有許家一座別院,號曰‘龍門山莊’。許公子倒是常在那里盤桓?!?/p>
韓漠騰地站了起來:“多謝,告辭!”
曹恒忙站起來作揖:“公子且稍待!天色已晚,您一路鞍馬勞頓,不如在敝縣胡亂休息一夜,用些酒水點心,明日再去不遲?!?/p>
“多謝費心了。不過事情緊急,我還是不吃了。告辭?!表n漠行完禮就走,完全無視宵禁的慣例。
曹恒和王玉成追出來。曹恒道:“公子遠來想必不熟路徑,待下官送公子去。來人,備轎!”
韓漠堅決不同意:“我是私事,怎么敢勞動大人?告辭!”
王玉成忙說:“不如下官替大人送公子罷了?!?/p>
曹恒道:“如此也好!就煩勞王賢弟走一趟了,多帶些人手,多舉火把,山間路滑,千萬千萬小心。”
韓漠不想浪費時間等他們準備:“人手就不必多了,只要有人帶路就行了?!?/p>
曹恒:“是!是!是!公子寬厚,如此體恤手下人,真是他們的福氣?!?/p>
韓漠酸倒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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