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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  文/司馬光

第五章    高宗明皇帝上建武元年【甲戌,494】

  閼逢閹茂,一年。

  高宗明皇帝上建武元年(甲戌,公元四九四年)

  春,正月,丁未,改元隆昌;大赦。

  雍州刺史晉安王子懋,以主幼時艱,密為自全之計,令作部造仗;征南大將軍陳顯達屯襄陽,子懋欲脅取以為將。顯達密啟西昌侯鸞,鸞征顯達為車騎大將軍;徙子懋為江州刺史,仍令留部曲助鎮襄陽,單將白直、俠轂自隨。顯達過襄陽,子懋謂曰:“朝廷令身單身而返,身是天王,豈可過爾輕率!今猶欲將二三千人自隨,公意何如?”顯達曰:“殿下若不留部曲,乃是大違敕旨,其事不輕;且此間人亦難可收用。”子懋默然。顯達因辭出,即發去。子懋計未立,乃之尋陽。

  西昌侯鸞將謀廢立,引前鎮西咨議參軍蕭衍與同謀。荊州刺史隨王子隆,性溫和,有文才;鸞欲征之,恐其不從。衍曰:“隨王雖有美名,其實庸劣。既無智謀之士,爪牙唯仗司馬垣歷生、武陵太守卞白龍耳。二人唯利是從,若啖以顯職,無有不來;隨王止須折簡耳?!丙[從之。征歷生為太子左衛率,白龍為游擊將軍;二人并至。續召子隆為侍中、撫軍將軍。豫州刺史崔慧景,高、武舊將,鸞疑之,以蕭衍為寧朔將軍,戍壽陽。慧景懼,白服出迎;衍撫安之。

  辛亥,郁林王祀南郊;戊午,拜崇安陵。

  癸亥,魏主南巡;戊辰,過比干墓,祭以太牢,魏主自為祝文曰:“烏呼介士,胡不我臣!”

  帝寵幸中書舍人綦毋珍之、朱隆之、直閣將軍曹道剛、周奉叔、宦者徐龍駒等。珍之所論薦,事無不允;內外要職,皆先論價,旬月之間,家累千金;擅取官物及役作,不俟詔旨。有司至相語云:“寧拒至尊敕,不可違舍人命。”帝以龍駒為后閣舍人,常居含章蓼,著黃綸帽,被貂裘,南面向案,代帝畫敕;左右侍直,與帝不異。

  帝自山陵之后,即與左右微服游走市里,好于世宗崇安陵隧中擲涂、賭跳,作諸鄙戲,極意賞賜左右,動至百數十萬。每見錢,曰:“我昔思汝一枚不得,今日得用汝未?”世祖聚錢上庫五億萬,齋庫亦出三億萬,金銀布帛不可勝計;郁林王即位未期歲,所用垂盡。入主衣庫,令何后及寵姬以諸寶器相投擊破碎之,用為笑樂。蒸于世祖幸姬霍氏,更其姓曰徐。朝事大小,皆決于西昌侯鸞。鸞數諫爭,帝多不從;心忌鸞,欲除之。以尚書右仆射鄱陽王鏘為世祖所厚,私謂鏘曰:“公聞鸞于法身如何?”鏘素和謹,對曰:“臣鸞于宗戚最長,且受寄先帝;臣等皆年少,朝廷所損,唯鸞一人,愿陛下無以為慮。”帝退,謂徐龍駒曰:“我欲與公共計取鸞,公既不同,我不能獨辦,且復小聽?!?/p>

  衛尉蕭諶,世祖之族子也,自世祖在郢州,諶已為腹心。及即位,常典宿衛,機密之事,無不預聞。征南咨議蕭坦之,諶之族人也,嘗為東宮直閣,為世宗所知。帝以二人祖父舊人,甚親信之。諶每請急出宿,帝通夕不寐,諶還乃安。坦之得出入后宮。帝褻狎宴游,坦之皆在側。帝醉后,常裸袒,坦之輒扶持諫諭。西昌侯鸞欲有所諫,帝在后宮不出,唯遣諶、坦之徑進,乃得聞達。

  何后亦淫泆,私於帝左右楊珉,與同寢處如伉儷;又與帝相愛狎,故帝恣之。迎后親戚入宮,以耀靈殿處之。齋閣通夜洞開,外內淆雜,無復分別。西昌侯鸞遣坦之入奏誅珉,何后流涕覆面曰:“楊郎好年少,無罪,何可枉殺!”坦之附耳語帝曰:“外間并云楊珉與皇后有情,事彰遐邇,不可不誅?!钡鄄坏靡言S之;俄敕原之,已行刑矣。鸞又啟誅徐龍駒,帝亦不能違,而心忌鸞益甚。蕭諶、蕭坦之見帝狂縱日甚,無復悛改,恐禍及己,乃更回意附鸞,勸其廢立,陰為鸞耳目,帝不之覺也。

  周奉叔恃勇挾勢,陵轢公卿。常翼單刀二十口自隨,出入禁闥,門衛不敢訶。每語人曰:“周郎刀不識君!”鸞忌之,使蕭諶、蕭坦之說帝出奉叔為外援。己巳,以奉叔為青州刺史,曹道剛為中軍司馬。奉叔就帝求千戶侯;許之。鸞以為不可,封曲江縣男,食三百戶。奉叔大怒,于眾中攘刀厲色;鸞說諭之,乃受。奉叔辭畢,將之鎮,部伍已出。鸞與蕭諶稱敕,召奉叔于省中,毆殺之,啟云:“奉叔慢朝廷。”帝不獲已,可其奏。

  溧陽令錢唐杜文謙,嘗為南郡王侍讀,前此說綦毋珍之曰:“天下事可知,灰盡粉滅,匪朝伊夕;不早為計,吾徒無類矣?!闭渲唬骸坝媽渤觯俊蔽闹t曰:“先帝舊人,多見擯斥,今召而使之,誰不慷慨!近聞王洪范與宿衛將萬靈會等共語,皆攘袂捶床;君其密報周奉叔,使萬靈會等殺蕭諶,則宮內之兵皆我用也。即勒兵入尚書,斬蕭令,兩都伯力耳。今舉大事亦死,不舉事亦死;二死等耳,死社稷可乎!若遲疑不斷,復少日,錄君稱敕賜死,父母為殉,在眼中矣?!闭渲荒苡?。及鸞殺奉叔,并收珍之、文謙,殺之。

  乙亥,魏主如洛陽西宮。中書侍郎韓顯宗上書陳四事:其一以為:“竊聞輿駕今夏不巡三齊,當幸中山。往冬輿駕停鄴,當農隙之時,猶比屋供奉,不勝勞費。況今蠶麥方急,將何以堪命!且六軍涉暑,恐生癘疫。臣愿早還北京,以省諸州供張之苦,成洛都營繕之役。”其二以為:“洛陽宮殿故基,皆魏明帝所造,前世已譏其奢。今茲營繕,宜加裁損。又,頃來北都富室,競以第舍相尚;宜因遷徙,為之制度。及端廣衢路,通利溝渠?!逼淙詾椋骸氨菹轮€洛陽,輕將從騎。王者于闈闥之內施警蹕,況涉履山河而不加三思乎!”其四以為:“陛下耳聽法音,目玩墳典,口對百辟,心虞萬機,景昃而食,夜分而寢;加以孝思之至,隨進而深;文章之業,日成篇卷;雖睿時所用,未足為煩,然非所以嗇神養性,保無疆之祚也。伏愿陛下垂拱司契而天下治矣?!钡垲H納之。顯宗,麒麟之子也。

  顯宗又上言,以為:“州郡貢察,徒有秀、孝之名,而無秀、孝之實;朝廷但檢其門望,不復彈坐。如此,則可令別貢門望以敘士人,何假冒秀、孝之名也!夫門望者,乃其父祖之遺烈,亦何益于皇家!益于時者,賢才而已。茍有其才,雖屠、釣、奴、虜,圣王不恥以為臣;茍非其才,雖三后之胤,墜于皁隸矣。議者或云‘今世等無奇才,不若取士于門’,此亦失矣。豈可以世無周、邵,遂廢宰相邪!但當校其寸長銖重者先敘之,則賢才無遺矣。

  “又,刑罰之要,在于明當,不在于重。茍不失有罪,雖捶撻之薄,人莫敢犯;若容可僥幸,雖參夷之嚴,不足懲禁。今內外之官,欲邀當時之名,爭以深酷為無私,迭相敦厲,遂成風俗。陛下居九重之內,視人如赤子;百司分萬務之任,遇下如億讎。是則堯、舜止一人,而桀、紂以千百;和氣不至,蓋由于此。謂宜敕示百僚,以惠元元之命。

  “又,昔周居洛邑,猶存宗周;漢遷東都,京兆置尹。案《春秋》之義,有宗廟曰都,無曰邑。況代京,宗廟山陵所托,王業所基,其為神鄉福地,實亦遠矣,今便同之郡國,臣竊不安。謂宜建畿置尹,一如故事,崇本重舊,光示萬葉。

  “又,古者四民異居,欲其業專志定也。太祖道武皇帝創基撥亂,日不暇給,然猶分別士庶,不令雜居,工伎屠沽,各有攸處;但不設科禁,久而混殽。今聞洛邑居民之制,專以官位相從,不分族類。夫官位無常,朝榮夕悴,則是衣冠、皁隸不日同處矣。借使一里之內,或調習歌舞,或講肄詩書,縱群兒隨其所之,則必不棄歌舞而從詩書矣。然則使工伎之家習士人風禮,百年難成;士人之子效工伎容態,一朝而就。是以仲尼稱里仁之美,孟母勤三徙之訓。此乃風俗之原,不可不察。朝廷每選人士,校其一婚一宦以為升降,何其密也!至于度地居民,則清濁連甍,何其略也!今因遷徙之初,皆是公地,分別工伎,在于一言,有何可疑,而闕盛美!

  “又,南人昔有淮北之地,自比中華,僑置郡縣。自歸附圣化,仍而不改,名實交錯,文書難辨。宜依地理舊名,一皆厘革,小者并合,大者分置,及中州郡縣,昔以戶少并省,今民口既多,亦可復舊。

  “又,君人者以天下為家,不可有所私。倉庫之儲,以供軍國之用,自非有功德者不當加賜。在朝諸貴,受祿不輕;比來頒賚,動以千計。若分以賜鰥寡孤獨之民,所濟實多;今直以與親近之臣,殆非‘周急不斷富’之謂也?!钡塾[奏,甚善之。

  二月,乙丑,魏主如河陰,規方澤。

  辛卯,帝祀明堂。

  司徒參軍劉斅等聘于魏。

  丙申,魏徙河南王干為趙郡王,潁川王雍為高陽王。

  壬寅,魏主北巡;癸卯,濟河;三月,壬申,至平城。使群臣更論遷都利害,各言其志。燕州刺史穆羆曰:“今四方未定,未宜遷都。且征伐無馬,將何以克?”帝曰:“廄牧在代,何患無馬!今代在恒山之北,九州之外,非帝王之都也。”尚書于果曰:“臣非以代地為勝伊、洛之美也。但自先帝以來,久居于此,百姓安之;一旦南遷,眾情不樂。”平陽公丕曰:“遷都大事,當迅之卜筮?!钡墼唬骸拔糁堋⑸凼ベt,乃能卜宅。今無其人,卜之何益!且卜以決疑,不疑何卜!黃帝卜而龜焦,天老曰‘吉’,黃帝從之。然則至人之知未然,審于龜矣。王者以四海為家,或南或北,何常之有!朕之遠祖,世居北荒,平文皇帝始都東木根山,昭成皇帝更營盛樂,道武皇帝遷于平城。朕幸屬勝殘之運,何為獨不得遷乎!”群臣不敢復言。羆,壽之孫;果,烈之弟也。癸酉,魏主臨朝堂,部分遷留。

  夏,四月,庚辰,魏罷西郊祭天。

  辛巳,武陵昭王曄卒。

  戊子,竟陵文宣王子良以憂卒。帝常憂子良為變,聞其卒,甚喜。

  臣光曰:孔子稱“鄙夫不可與事君,未得之,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茍患失之,無所不至?!蓖跞诔宋a栊遥\易嗣君。子良當時賢王,雖素以忠慎自居,不免憂死。跡其所以然,正由融速求富貴而已。輕躁之士,烏可近哉!

  己亥,魏罷五月五日、七月七日饗祖考。

  魏錄尚書事廣陵王羽奏:“令文:每歲終,州鎮列屬官治狀,及再考,則行黜陟。去十五年京官盡經考為三等,今已三載。臣輒準外考,以定京官治行?!蔽褐髟唬骸翱伎兪轮兀瑧P朕聽,不可輕發;且俟至秋?!?/p>

  閏月,丁卯,鎮軍將軍鸞即本號,開府儀同三司。

  戊辰,以新安王昭文為揚州刺史。

  五月,申戌朔,日有食之。

  六月,己巳,魏遣兼員外散騎常侍盧昶、兼員外散騎侍郎王清石為聘。昶,度世之子也。清石世仕江南,魏主謂清石曰:“卿勿以南人自嫌。彼有知識,欲見則見,欲言則言。凡使人以和為貴,勿迭相矜夸,見于辭色,失將命之體也?!?/p>

  秋,七月,乙亥,魏以宋王劉昶為使持節、都督吳、越、楚諸軍事、大將軍,鎮彭城。魏主親餞之。以王肅為昶府長史。昶至鎮,不能撫接義故,卒無成功。

  壬午,魏安定靖王休卒。自卒至殯,魏主三臨其第;葬之如尉元之禮,送之出郊,慟哭而返。

  壬戌,魏主北巡。

  西昌侯鸞既誅徐龍駒、周奉叔,而尼媼外入者,頗傳異語。中書令何胤,以后之從叔,為帝所親,使直殿省。帝與胤謀誅鸞,令胤受事;胤不敢當,依違諫說,帝意復止。乃謀出鸞于西州,中敕用事,不復關咨于鸞。

  是時,蕭諶、蕭坦之握兵權,左仆射王晏總尚書事。諶密召諸王典簽,約語之,不許諸王外接人物。諶親要日久,眾皆憚而從之。鸞以其謀告王晏,晏聞之,響應;又告丹陽尹徐孝嗣,孝嗣亦從之。驃騎錄事南陽樂豫謂孝嗣曰:“外傳籍籍,似有伊、周之事。君蒙武帝殊常之恩,荷托附之重,恐不得同人此舉。人笑褚公,至今齒冷?!毙⑺眯娜恢?,而不能從。

  帝謂蕭坦之曰:“人言鎮軍與王晏、蕭諶欲共廢我,似非虛傳。卿所聞云何?”坦之曰:“天下寧當有此,誰樂無事廢天子邪!朝貴不容造此論,當是諸尼姥言耳,豈有信邪!官若無事除此二人,誰敢自保!”直閣將軍曹道剛疑外間有異,密有處分,謀未能發。

  時始興內史蕭季敞、南陽太守蕭穎基皆內遷,諶欲待二人至,藉其勢力以舉事。鸞慮事變,以告坦之,坦之馳謂諶曰:“廢天子,古來大事。比聞曹道剛、朱隆之等轉已猜疑,衛尉明日若不就事,無所復及。弟有百歲母,豈能坐聽禍敗,正應作馀計耳!”諶惶遽從之。

  壬辰,鸞使蕭諶先入宮,遇曹道剛及中書舍人朱隆之,皆殺之。直后徐僧亮盛怒,大言于眾曰:“吾等荷恩,今日應死報!”又殺之。鸞引兵自尚書入云龍門,戎服加朱衣于上,比入門,三失履。王晏、徐孝嗣、蕭坦之、陳顯達、王廣之、沈文季皆隨其后。帝在壽昌殿。聞外有變,猶密為手敕呼蕭諶,又使閉內殿諸房閣。俄而諶引兵入壽昌閣,帝走趨徐姬房,拔劍自刺,不入,以帛纏頸,輿接出延德殿。諶初入殿,宿衛將士皆操弓楯欲拒戰。諶謂之曰:“所取自有人,卿等不須動!”宿衛素隸服于諶,皆信之,及見帝出,各欲自奮,帝竟無一言。行至西弄,弒之。輿尸出殯徐龍駒宅,葬以王禮。徐姬及諸嬖幸皆伏誅。鸞既執帝,欲作太后令;徐孝嗣于袖中出而進之,鸞大悅。癸巳,以太后令追廢帝為郁林王,又廢何后為王妃,迎立新安王昭文。

  吏部尚書謝瀹方與客圍棋,左右聞有變,驚走報瀹。瀹每下子,輒云“其當有意”,竟局,乃還齋臥,竟不問外事。大匠卿虞悰竊嘆曰:“王、徐遂縛袴廢天子,天下豈有此理邪!”悰,嘯父之孫也。朝臣被召入宮。國子祭酒江斅至云龍門,托藥發,吐車中而去。西昌侯鸞欲引中散大夫孫謙為腹心,使兼衛尉給甲仗百人。謙不欲與之同,輒散甲士;鸞亦不之罪也。

  丁酉,新安王即皇帝位,時年十五。以西昌侯鸞為驃騎大將軍、錄尚書事、揚州刺史、宣城郡公。大赦,改元延興。

  辛丑,魏主至朔州。

  八月,甲辰,以司空王敬則為太尉。鄱陽王鏘為司徒,車騎大將軍陳顯達為司空,尚書左仆射王晏為尚書令。魏主至陰山。

  以始安王遙光為南郡太守,不之官。遙光,鸞之兄子也。鸞有異志,遙光贊成之,凡大誅賞,無不預謀。戊申,以中書郎蕭遙欣為兗州刺史。遙欣,遙光之弟也。鸞欲樹置親黨,故用之。

  癸丑,魏主如懷朔鎮;己未,如武川鎮;辛酉,如撫宜鎮;甲子,如柔玄鎮;乙丑,南還;辛未,至平城。

  九月,壬申朔,魏詔曰:“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可黜者不足為遲,可進者大成賒緩。朕今三載一考,即行黜陟,欲令愚滯無妨于賢者,才能不擁于下位。各令當曹考其優劣為三等,其上下二等仍分為三。六品已下,尚書重問;五品已上,朕將親與公卿論其善惡,上上者遷之,下下者黜之,中者守其本任。”

  魏主之北巡也。留任城王澄銓簡舊臣。自公侯已下,有官者以萬數,澄品其優劣能否為三等,人無怨者。

  壬午,魏主臨朝堂,黜陟百官,謂諸尚書曰:“尚書,樞機之任,非徒總虛務,行文書而已;朕之得失,盡在于此。卿等居官,年垂再期,未嘗獻可替否,進一賢退一不肖,此最罪之大者。”又謂錄尚書事廣陵王羽曰:“汝為朕弟,居機衡之右,無勤恪之聲,有阿黨之跡。今黜汝錄尚書、廷尉,但為特進、太子太保?!庇种q尚書令陸睿曰:“叔翻到省之初,甚有善稱;比來偏頗懈怠,由卿不能相導以義。雖無大責,宜有小罰,今奪卿祿一期。”又謂左仆射拓跋贊曰:“叔翻受黜,卿應大辟;但以咎歸一人,不復重責;今解卿少師,削祿一期?!庇种^左丞公孫良、右丞乞伏義受曰:“卿亦應大辟;可以白衣守本官,冠服祿恤盡從削奪。若三年有成,還復本任;無成,永歸南畝。”又謂尚書任城王澄曰:“叔神志驕傲,可解少保?!庇种^長兼尚書于果曰:“卿不勤職事,數辭以疾??山忾L兼,削祿一期?!逼溻攀厣袝居?、盧淵等,并以不職,或解任,或黜官,或奪祿,皆面數其過而行之。淵,昶之兄也。

  帝又謂陸睿曰:“北人每言‘北俗質魯,何由知書!’朕聞之,深用憮然!今知書者甚眾,豈皆圣人!顧學與不學耳。朕修百官,興禮樂,其志固欲移風易俗。朕為天子,何必居中原!正欲卿等子孫漸染美俗,聞見廣博;若永居恒北,復值不好文之主,不免面墻耳?!睂υ唬骸罢\如圣言。金日磾不入仕漢朝,何能七世知名!”帝甚悅。

  郁林王之廢也,鄱陽王鏘初不知謀。及宣城公鸞權勢益重,中外皆知其蓄不臣之志。鏘每詣鸞,鸞常屣履至車后迎之;語及家國,言淚俱發,鏘以此信之。宮臺之內皆屬意于鏘,勸鏘入宮發兵輔政。制局監謝粲說鏘及隨王子隆曰:“二王但乘油壁車入宮,出天子置朝堂,夾輔號令;粲等閉城門、上仗,誰敢不同!東城人正共縛送蕭令耳?!弊勇∮ㄓ?。鏘以上臺兵力既悉度東府,且慮事不捷,意甚猶豫。馬隊主劉巨,世祖時舊人,詣鏘,請間,叩頭勸鏘立事。鏘命駕將入,復還內,與母陸太妃別,日暮不成行。典簽知其謀,告之。癸酉,鸞遣兵二千人圍鏘第,殺鏘,遂殺子隆及謝粲等。于時太祖諸子,子隆最壯大,有才能,故鸞尤忌之。

  江州刺史晉安王子懋聞鄱陽、隨王死,欲起兵,謂防閣吳郡陸超之曰:“事成則宗廟獲安,不成猶為義鬼?!狈篱w丹陽董僧慧曰:“此州雖小,宋孝武嘗用之。若舉兵向闕以請郁林之罪,誰能御之!”子懋母阮氏在建康,密遣書迎之,阮氏報其同母兄于瑤之為計。瑤之馳告宣城公鸞;乙亥,假鸞黃鉞,內外纂嚴,遣中護軍王玄邈討子懋,又遣軍主裴叔業與于瑤之先襲尋陽,聲云為郢府司馬。子懋知之,遣三百人守湓城。叔業溯流直上,至夜,回襲湓城;城局參軍樂賁開門納入。子懋聞之,帥府州兵力據城自守。子懋部曲多雍州人,皆勇躍愿奮。叔業畏之,遣于瑤之說子懋曰:“今還都必無過憂,正當作散官,不失富貴也?!弊禹炔怀霰ナ鍢I,眾情稍沮。中兵參軍于琳之,瑤之兄也,說子懋重賂叔業,可以免禍。子懋使琳之往,琳之因說叔業取子懋。叔業遣軍主徐玄慶將四百人隨琳之入州城,僚佐皆奔散。琳之從二百人,拔白刃入齋,子懋罵曰:“小人!何忍行此!”琳之以袖障面,使人殺之。王玄邈執董僧慧,將殺之,僧慧曰:“晉安舉義兵,仆實預其謀;得為主人死,不恨矣!愿至大斂畢,退就鼎鑊?!毙懔x之,具以白鸞;免死配東冶。子懋子昭基,九歲,以方二寸絹為書,參其消息,并遺錢五百,行金得達,僧慧視之曰:“郎君書也!”悲慟而卒。于琳之勸陸超之逃亡,超之曰:“人皆有死,此不足懼!吾若逃亡,非唯孤晉安之眷,亦恐田橫客笑人!”玄邈等欲囚以還都,超之端坐俟命。超之門生謂殺超之當得賞,密自后斬之,頭墜而身不僵。玄邈厚加殯斂。門生亦助舉棺,棺墜,壓其首,折頸而死。

  鸞遣平西將軍王廣之襲南兗州刺史安陸王子敬。廣之至歐陽,遣部將濟陰陳伯之先驅。伯之因城開獨入,斬子敬。

  鸞又遣徐玄慶西上害諸王。臨海王昭秀為荊州刺史,西中郎長史何昌寓行州事。玄慶至江陵,欲以便宜從事。昌寓曰:“仆受朝廷意寄,翼輔外籓。殿下未有愆失,君以一介之使來,何容即以相付邪!若朝廷必須殿下,當自啟聞,更聽后旨。”昭秀由是得還建康。昌寓,尚之之弟子也。

  鸞以吳興太宗孔琇之行郢州事,欲使之殺晉熙王銶?,L之辭不許,遂不食而死。琇之,靖之孫也。裴叔業自尋陽仍進向湘州,欲殺湘州刺史南平王銳,防閣周伯玉大言于眾曰:“此非天子意。今斬叔業,舉兵匡社稷,誰敢不從!”銳典簽叱左右斬之。乙酉,殺銳;又殺郢州刺史晉熙王銶、南豫州刺史宜都王鏗。

  丁亥,廬陵王子卿為司徒,杜陽王鑠為中軍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冬,十月,丁酉,解嚴。

  以宣城公鸞為太傅、領大將軍、揚州牧、都督中外諸軍事,加殊禮,進爵為王。

  宣城王謀繼大統,多引朝廷名士與參籌策。侍中謝朏心不愿,乃求出為吳興太守。至郡,致酒數斛遺其弟吏部尚書瀹,為書曰:“可力飲此,勿豫人事!”

  臣光曰:臣聞“衣人之衣者懷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倍x兄弟,比肩貴近,安享榮祿,危不預知;為臣如此,可謂忠乎!

  宣城王雖專國政,人情猶未服。王胛上有赤志,驃騎咨議參軍考城江佑勸王出以示人。王以示晉壽太守王洪范,曰:“人言此是日月相,卿幸勿泄!”洪范曰:“公日月在軀,如何可隱,當轉言之!”王母,祏之姑也。

  戊戈,殺桂陽王鑠、衡陽王鈞、江夏王鋒、建安王子真、巴陵王子倫。

  鑠與鄱陽王鏘齊名;鏘好文章,鑠好名理,時人稱為鄱、桂。鏘死,鑠不自安,至東府見宣城王,還,謂左右曰:“向錄公見接殷勤,流連不能已,而面有慚色,此必欲殺我?!笔窍?,遇害。

  宣城王每殺諸王,常夜遣兵圍其第,斬關逾垣,呼噪而入,家貲皆封籍之。江夏王鋒,有才行,宣城王嘗與之言“遙光才力可委”。鋒曰:“遙光之于殿下,猶殿下之于高皇;衛宗廟,安社稷,實有攸寄。”宣城王失色。及殺諸王,鋒遺宣城王書,誚責之;宣城王深憚之,不敢于第收鋒,使兼祠官于太廟,夜,遣兵廟中收之。鋒出,登車,兵人欲上車,鋒有力,手擊數人皆仆地,然后死。

  宣城王遣典簽柯令孫殺建安王子真,子真走入床下,令孫手牽出之;叩頭乞為奴,不許而死。

  又遣中書舍人茹法亮殺巴陵王子倫。子倫性英果,時為南蘭陵太守,鎮瑯邪,城有守兵。宣城王恐不肯就死,以問典簽華伯茂。伯茂曰:“公若以兵取之,恐不可即辦。若委伯茂,一夫力耳?!蹦耸肿詧跳c逼之。子倫正衣冠,出受詔,謂法亮曰:“先朝昔滅劉氏,今日之事,理數固然。君是身家舊人,今銜此使,當由事不獲已。此酒非勸酬之爵?!币蜓鲋?,時年十六。法亮及左右皆流涕。

  初,諸王出鎮,皆置典簽,主帥一方之事,悉以委之。時入奏事,一歲數返,時主輒與之間語,訪以州事,刺史美惡專系其口。自刺史以下莫不折節奉之,恒慮弗及。于是威行州部,大為奸利。武陵王曄為江州,性烈直,不可干;典簽趙渥之謂人曰:“今出都易刺史!”及見世祖,盛毀之;曄遂免還。

  南海王子罕戍瑯邪,欲暫游東堂,典簽姜秀不許。子罕還,泣謂母曰:“兒欲移五步亦不得,與囚何異!”邵陵王子貞嘗求熊白,廚人答典簽不在,不敢與。

  永明中,巴東王子響殺劉寅等,世祖聞之,謂群臣曰:“子響遂反!”戴僧靜大言曰:“諸王都自應反,豈唯巴東!”上問其故,對曰:“天生無罪,而一時被囚,取一挺藕,一杯漿,皆咨簽帥;簽帥不在,則竟日忍渴。諸州唯聞有簽帥,不聞有刺史。何得不反!”

  竟陵王子良嘗問眾曰:“士大夫何意詣簽帥?”參軍范云曰:“詣長史以下皆無益,詣簽帥立有倍本之價。不詣謂何!”子良有愧色。及宣城王誅諸王,皆令典簽殺之,竟無一人能抗拒者??撰暵勚魈樵唬骸褒R之衡陽、江夏最有意,而復害之;若不立簽帥,故當不至于此?!毙峭跻嗌钪浜炛?,乃詔:“自今諸州有急事,當密以奏聞,勿復遣典簽入都?!弊允堑浜炛谓p矣。

  蕭子顯論曰:帝王之子,生長富厚,期出閨閫,暮司方岳,防驕翦逸,積代常典。故輔以上佐,簡自帝心;勞舊左右,用為主帥,飲食游居,動應聞啟;處地雖重,行己莫由。威不在身,恩未下及,一朝艱難總至,望其釋位扶危,何可得矣!斯宋氏之馀風,至齊室而尤弊也。

  癸卯,以寧朔將軍蕭遙欣為豫州刺史,黃門郎蕭遙昌為郢州刺史,輔國將軍蕭誕為司州刺史。遙昌,遙欣之弟;誕,諶之兄也。

  甲辰,魏以太尉東陽王丕為太傅、錄尚書事,留守平城。

  戊申,魏主親告太廟,使高陽王雍、于列奉遷神主于洛陽;辛亥,發平城。

  海陵王在位,起居飲食,皆咨宣城王而后行。嘗思食蒸魚菜,太官令答無錄公命,竟不與。辛亥,皇太后令曰:“嗣主沖幼,庶政多昧;且早嬰尪疾,弗克負荷。太傅宣城王,胤體宣皇,鐘慈太祖,宜入承寶命。帝可降封海陵王,吾當歸老別館?!鼻乙孕峭鯙樘娴谌印9锖?,高宗即皇帝位,大赦,改元。以太尉王敬則為大司馬,司空陳顯達為太尉,尚書令王晏加驃騎大將軍,左仆射徐孝嗣加中軍大將軍,中領軍蕭諶為領軍將軍。

  度支尚書虞悰稱疾不陪位。帝以悰舊人,欲引參佐命,使王晏赍廢立事示悰。悰曰:“主上圣明,公卿戮力,寧假朽老以贊惟新乎!不敢聞命!”因慟哭。朝議欲糾之,徐孝嗣曰:“此亦古之遺直?!蹦酥?。

  帝與群臣宴會,詔功臣上酒。王晏等興席,謝瀹獨不起,曰:“陛下受命,應天順人;王晏妄叨天功以為己力!”帝大笑,解之。座罷,晏呼瀹共載還令省,欲相撫悅。瀹正色曰:“君巢窟在何處!”晏甚憚之。

  丁卯,詔:“籓牧守宰,或有薦獻,事非任土,悉加禁斷?!?/p>

  己巳,魏主如信都。庚午,曰:“比聞緣邊之蠻,多竊掠南土,使父子乖離,室家分絕。聯方蕩壹區宇,子育萬姓,若茍如此,南人豈知朝德哉!可詔荊、郢、東荊三州,禁勒蠻民,勿有侵暴。”

  十一月,癸酉,以始安王遙光為揚州刺史。

  丁丑,魏主如鄴。

  庚辰,立皇子寶義為晉安王,寶玄為江夏王,寶源為廬陵王,寶寅為建安王,寶融為隨郡王,寶攸為南平王。

  甲申,詔曰:“邑宰祿薄,雖任土恒貢,自今悉斷?!?/p>

  乙酉,追尊始安貞王為景皇,妃為懿后。

  丙戌,以聞喜公遙欣為荊州刺史,豐城公遙昌為豫州刺史。時上長子晉安王寶義有廢疾,諸子皆弱小,故以遙光居中,遙欣鎮撫上流。

  戊子,立皇子寶卷為太子。

  魏主至洛陽,欲澄清流品,以尚書崔亮兼吏部郎。亮,道固之兄孫也。

  魏主敕后軍將軍寧文福行牧地。福表石濟以西,河內以東,距河凡十里。魏主自代徙雜畜置其地,使福掌之;畜無耗失,以為司馬監。

  初,世祖平統萬及秦、涼,以河西水草豐美,用為牧地,畜甚蕃息,馬至二百馀萬匹,橐駝半之,牛羊無數。及高祖置牧場于河陽,常畜戌馬十萬匹,每歲自河西徙牧并州,稍復南徙,欲其漸習水土,不至死傷,而河西之牧愈更蕃滋。及正光以后,皆為寇盜所掠,無孑遺矣。

  永明中,御史中丞沈淵表,百官年七十,皆令致仕,并窮困私門。庚子,詔依舊銓敘。上輔政所誅諸王,皆復屬籍,封其子為侯。

  上詐稱海陵恭王有疾,數遣御師瞻視,因而殞之,葬禮并依漢東海恭王故事。

  魏郢州刺史韋珍,在州有聲績,魏主賜以駿馬、谷帛。珍集境內孤貧者,悉散與之,謂之曰:“天子以我能綏撫卿等,故賜以谷帛,吾何敢獨有之!”

  魏主以上廢海陵王自立,謀大舉入寇。會邊將言,雍州刺史下邳曹虎遣使請降于魏,十一月,辛丑朔,魏遣行征南將軍薛真度督四將向襄陽,大將軍劉昶、平南將軍王肅向義陽,徐州刺史拓跋衍向鐘離,平南將軍廣平劉藻向南鄭。真度,安都從祖弟也。以尚書盧淵為安南將軍,督襄陽前鋒諸軍。淵辭以不習軍旅,不許。淵曰:“但恐曹虎為周魴耳?!?/p>

  魏主欲變易舊風,壬寅,詔禁士民胡服。國人多不悅。

  通直散騎常侍劉芳,纘之族弟也,與給事黃門侍郎太原郭祚,皆以文學為帝所親禮,多引與講論及密議政事;大臣貴戚皆以為疏己,怏怏有不平之色。帝使給事黃門侍郎陸覬私諭之曰:“至尊但欲廣知古事,詢訪前世法式耳,終不親彼而相疏也?!北娨饽松越?。覬,馛之子也。

  魏主欲自將入寇。癸卯,中外戒嚴。戊申,詔代民遷洛者復租賦三年。相州刺史高閭上表稱:“洛陽草創,曹虎既不遣質任,必非誠心,無宜輕舉?!蔽褐鞑粡?。

  久之,虎使竟不再來,魏主引公卿議行留之計,公卿或以為宜止,或以為宜行。帝曰:“眾人紛紜,莫知所從。必欲盡行留之勢,宜有客主,共相起發。任城、鎮南為留議,朕為行論,諸公坐聽得矣,長者從之?!北娊栽唬骸爸Z?!辨偰蠈④娎顩_曰:“臣等正以遷都草創,人思少安;為內應者未得審諦,不宜輕動。”帝曰:“彼降款虛實,誠未可知。若其虛也,朕巡撫淮甸,訪民疾苦,使彼知君德之所在,有北向之心;若其實也,今不以時應接,則失乘時之機,孤歸義之誠,敗朕大略矣?!比纬峭跚⒃唬骸盎o質任,又使不再來,其詐可知也。今代都新遷之民,皆有戀本之心。扶老攜幼,始就洛邑,居無一椽之室,食無甔石之儲。又冬月垂盡,東作將起,乃‘百堵皆興’、‘俶載南畝’之時,而驅之使擐甲執兵,泣當白刃,殆非歌舞之師也。且諸軍已進,非無應接。若降款有實,待既平樊、沔,然后鑾輿順動,亦可晚之有!今率然輕舉,上下疲勞;若空行空返,恐挫損天威,更成賊氣,非策之得者也。”司空穆亮以為宜行,公卿皆同之。澄謂亮曰:“公輩在外之時,見張旗授甲,皆有憂色,平居論議,不愿南征,何得對上即為此語!面背不同,事涉欺佞,豈大臣之義、國士之體乎!萬一傾危,皆公輩所為也。”沖曰:“任城王可謂忠于社稷?!钡墼唬骸叭纬且詮碾拚邽樨?,不從朕者豈必皆忠!夫小忠者,大忠之賊,無乃似諸!”澄曰:“臣愚暗,雖涉小忠,要是竭誠謀國;不知大忠者竟何所據!”帝不從。

  辛亥,發洛陽,以北海王詳為尚書仆射,統留臺事;李沖兼仆射,同守洛陽。給事黃門侍郎崔休為左丞,趙郡王干都督中外諸軍事,始平王勰將軍宗子軍宿衛左右。休,逞之玄孫也。戊辰,魏主至懸瓠。己巳,詔壽陽、鐘離、馬頭之師所獲男女皆放還南。曹虎果不降。

  魏主命盧淵攻南陽。淵以軍中乏糧,請先攻赭陽以取葉倉,魏主許之。乃與征南大將軍城陽王鸞、安南將軍李佐、荊州刺史韋珍共攻赭陽。鸞,長壽之子;佐,寶之子也。北襄城太守成公期閉城拒守。薛真度軍于沙堨,南陽太守房伯玉、新野太守劉思忌拒之。

  先是,魏主遣中書監高閭治古樂;會閭出為相州刺史,是歲,表薦著作郎韓顯宗、太樂祭酒公孫崇參知鐘律,帝從之。

  ◎齊紀六起旃蒙大淵獻,盡柔兆困敦,凡二年。

  高宗明皇帝中建武二年(乙亥,公元四九五年)

  春,正月,壬申,遣鎮南將軍王廣之督司州、右衛將軍蕭坦之督徐州、尚書右仆射沈文季督豫州諸軍以拒魏。

  癸酉,魏詔:“淮北之人不得侵掠,犯者以大辟論。”

  乙未,拓跋衍攻鐘離,徐州刺史蕭惠休乘城拒守,間出襲擊魏兵,破之。惠休,惠明之弟也。劉昶、王肅攻義陽,司州刺史蕭誕拒之。肅屢破誕兵,招降萬馀人。魏以肅為豫州刺史。劉昶性褊躁,御軍嚴暴,人莫敢言。法曹行參軍北平陽固苦諫;昶怒,欲斬之,使當攻道。固志意閑雅,臨敵勇決,昶始奇之。

  丁酉,中外纂嚴。以太尉陳顯達為使持節、都督西北諸軍事,往來新亭、白下以張聲勢。

  己亥,魏主濟淮;二月,至壽陽,眾號三十萬,鐵騎彌望。甲辰,魏主登八公山,賦詩。道遇甚雨,命去蓋;見軍士病者,親撫慰之。魏主遣使呼城中人,豐城公遙昌使參軍崔慶遠出應之。慶遠問師故,魏主曰:“固當有故!卿欲我斥言之乎,欲我含垢依違乎?”慶遠曰:“未承來命,無所含垢?!蔽褐髟唬骸褒R主何故廢立?”慶遠曰:“廢昏立明,古今非一,未審何疑?”魏主曰:“武帝子孫,今皆安在?”慶遠曰:“七王同惡,已伏管、蔡之誅;其馀二十馀王,或內列清要,或外典方牧。”魏主曰:“卿主若不忘忠義,何以不立近親,如周公之輔成王,而自取之乎?”慶遠曰:“成王有亞圣之德,故周公得而相之。今近親皆非成王之比,故不可立。且霍光亦舍武帝近親而立宣帝,唯其賢也。”魏主曰:“霍光何以不自立?”慶遠曰:“非其類也。主上正可比宣帝,安得比霍光!若爾,武王伐紂,不立微子而輔之,亦為茍貪天下乎?”魏主大笑曰:“朕來問罪。如卿之言,便可釋然?!睉c遠曰:“‘見可而進,知難而退’,圣人之師也?!蔽褐髟唬骸扒溆岷陀H,為不欲乎?”慶遠曰:“和親則二國交歡,生民蒙福;否則二國交惡,生民涂炭。和親與否,裁自圣衷?!蔽褐髻n慶遠酒殽、衣服而遣之。

  戊申,魏主循淮而東,民皆安堵,租運屬路。丙辰,至鐘離。

  上遣左衛將軍崔慧景、寧朔將軍裴叔業救鐘離。劉昶、王肅眾號二十萬,塹柵三重,并力攻義陽,城中負楯而立。王廣之引兵救義陽,去城百馀里,畏魏強,不敢進。城中益急,黃門侍郎蕭衍請先進,廣之分麾下精兵配之。衍間道夜發,與太子率蕭誄等徑上賢首山,去魏軍數里。魏人出不意,未測多少,不敢逼。黎明,城中望見援軍至,蕭誕遣長史王伯瑜出攻魏柵,因風縱火,衍等眾軍自外擊之,魏不能支,解圍去。己未,誕等追擊,破之。誄,諶之弟也。

  先是,上以義陽危急,詔都督青、冀二州諸軍事張沖出軍攻魏以分其兵勢。沖遣軍主桑系祖攻魏建陵、驛馬、厚丘三城,又遣軍主僧護攻魏虎阬、馮時、即丘三城,皆拔之。青、冀二州刺史王洪范遣軍主崔延襲魏紀城,據之。

  魏主欲南臨江水,辛酉,發鐘離。司徒長樂元懿公馮誕病,不能從,魏主與之泣訣,行五十里,聞誕卒。時崔慧景等軍去魏主營不過百里,魏主輕將數千人夜還鐘離,拊尸而哭,達旦,聲淚不絕。壬戌,敕諸軍罷臨江之行,葬誕依晉齊獻王故事。誕與帝同年,幼同硯席,尚帝妹樂安長公主。雖無學術,而資性淳篤,故特有寵。丁卯,魏主遣使臨江,數上罪惡。

  魏久攻鐘離不克,士卒多死。三月,戊寅,魏主如邵陽,筑城于洲上,柵斷水路,夾筑二城。蕭坦之遣軍主裴叔業攻二城,拔之。魏主欲筑城置戍于淮南,以撫新附之民。賜相州刺史高閭璽書,具論其狀。閭上表,以為:“《兵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握邍抑篂槭苈≈?,發兵不多,東西遼闊,難以成功;今又欲置戍淮南,招撫新附。昔世祖以回山倒海之威,步騎數十萬,南臨瓜步;諸郡盡降,而盱眙小城,攻之不克。班師之日,兵不戍一城,土不辟一廛。夫豈無人?以為大鎮未平,不可守小故也。夫壅水者先塞其原,伐木者先斷其本;本原尚在而攻其末流,終無益也。壽陽、盱眙、淮陰,淮南之本原也;三鎮不克其一,而留守孤城,其不能自全明矣。敵之大鎮逼其外,長淮隔其內;少置兵則不足以自固,多置兵則糧運難通。大軍既還,士心孤怯;夏水盛漲,救援甚難。以新擊舊,以勞御逸,若果如此,必為敵擒,雖忠勇奮發,終何益哉!且安土戀本,人之常情。昔彭城之役,既克大鎮,城戍已定,而不服思叛者猶逾數萬。角城蕞爾,處在淮北,去淮陽十八里。五固之役,攻圍歷時,卒不能克。以今準昔,事兼數倍。天時尚熱,雨水方降,愿陛下踵世祖之成規,旋轅返旆,經營洛邑,蓄力觀釁,布德行化,中國既和,遠人自服矣。”尚書令陸睿上表,以為:“長江浩蕩,彼之巨防。又南土昏備,暑氣郁蒸。師人經夏,必多疾病。而遷鼎草創,庶事甫爾。臺省無論政之館,府寺靡聽治之所。百僚居止,事等行路,沉雨炎陽,自成癘疫。且兵徭并舉,圣王所難。今介胄之士,外攻寇仇,羸弱之夫,內勤土木,運給之費,日損千金。驅罷弊之兵,討堅城之虜,將何以取勝乎!陛下去冬之舉,正欲曜武江、漢耳;今自春幾夏,理宜釋甲。愿早還洛邑,使根本深固,圣懷無內顧之憂,兆民休斤板之役,然后命將出師,何憂不服!”魏主納其言。

  崔慧景以魏人城邵陽,患之。張欣泰曰:“彼有去志,所以筑城者,外自夸大,懼我躡其后耳。今若說之以兩愿罷兵,彼無不聽矣?!被劬皬闹剐捞┰劤窍抡Z魏人,魏主乃還。濟淮,馀五將未濟,齊人據渚邀斷津路。魏主募能破中渚兵者以為直閣將軍,軍主代人奚康生應募,縛筏積柴,因風縱火,燒齊船艦,依煙直進,飛刀亂斫,中渚兵遂潰。魏主假康生直閣將軍。

  魏主使前將軍楊播將步卒三千、騎五百為殿。時春水方長,齊兵大至,戰艦塞川。播結陳于南岸以御之,諸軍盡濟。齊兵四集圍播,播為圓陣以御之,身自搏戰,所殺甚眾。相拒再宿,軍中食盡,圍兵愈急。魏主在北岸望之,以水盛不能救,既而水稍減,播引精騎三百歷齊艦大呼曰:“我今欲渡,能戰者來!”遂擁眾而濟。播,椿之兄也。

  魏軍既退,邵陽洲上馀兵萬人,求輸馬五百匹,假道以歸。崔慧景欲斷路攻之,張欣泰曰:“歸師勿遏,古人畏之,兵在死地,不可輕也。今勝之不足為武,不勝徒喪前功;不如許之?!被劬皬闹?。蕭坦之還,言于上曰:“邵陽洲有死賊萬人,慧景、欣泰縱而不取?!庇墒墙圆患淤p。甲申,解嚴。初,上聞魏主欲飲馬于江,懼,敕廣陵太守行南兗州事蕭穎胄移居民入城。民驚恐,欲席卷南渡。穎胄以魏寇尚遠,不即施行;魏兵竟不至。穎胄,太祖之從子也。

  上遣尚書右仆射沈文季助豐城公遙昌守奉陽。文季入城,止游兵不聽出,洞開城門,嚴加守備。魏兵尋退。

  魏之入寇也,盧昶等猶在建康,齊人恨之,飼以蒸豆。昶怖懼,食之,淚汗交橫。謁者張思寧辭氣不屈,死于館下。及還,魏主讓昶曰:“人誰不死,何至自同牛馬,屈身辱國!縱不遠慚蘇武,獨不近愧思寧乎!”乃黜為民。

  戊子,魏太師京兆武公馮熙卒于平城。

  乙未,魏主如下邳;夏,四月,庚子,如彭城;辛丑,為馮熙舉哀。太傅、錄尚書事平陽公丕不樂南遷,與陸睿表請魏主還臨熙葬。帝曰:“開辟以來,安有天子遠奔舅喪者乎!今經始洛邑,豈宜妾相誘引,陷君不義!令、仆以下,可付法官貶之。”仍詔迎熙及博陵長公主之柩,南葬洛陽,禮如晉安平獻王故事。

  魏主之在鐘離也,仇池鎮都大將、梁州刺史拓跋英請以州兵會劉藻擊漢中,魏主許之。梁州刺史蕭懿遣部將尹紹祖、梁季群等將兵二萬,據險,立五柵以拒之。英曰:“彼帥賤,莫相統壹。我選精卒并攻一營,彼必不相救;若克一營,四營皆走矣?!蹦艘惫ヒ粻I,拔之,四營俱潰,生擒梁季群,斬三千馀級,俘七百馀人,乘勝長驅,進逼南鄭。懿又遣其將姜修擊英,英掩擊,盡獲之。將還,懿別軍繼至;將士皆已疲,不意其至,大懼,欲走。英故緩轡徐行,神色自若,登高望敵,東西指麾,狀若處分,然后整列而前。懿軍疑有伏兵,遷延引退,英追擊,破之,遂圍南鄭。禁將士毋得侵暴,遠近悅附,爭供租運。

  懿嬰城自守,軍主范絜先將三千馀人在外,還救南鄭。英掩擊,盡獲之。圍城數十日,城中恟懼。錄事參軍新野庾域封題空倉數十,指示將士曰:“此中粟皆滿,足支二年,但努力堅守!”眾心乃安。會魏主召英還,英使老弱先行,自將精兵為后拒,遣使與懿告別。懿以為詐,英去一日,猶不開門;二月,乃遣將追之。英與士卒下馬交戰,懿兵不敢逼,行四日四夜,懿兵乃返。英入斜谷,會天大雨,士卒截竹貯米,執炬火于馬上炊之。

  先是,懿遣人誘說仇池諸氐,使起兵斷英運道及歸路。英勒兵奮擊,且戰且前,矢中英頰,卒全軍還仇池,討叛氐,平之。英,楨之子;懿,衍之兄也。

  英之攻南鄭也,魏主詔雍、涇、岐三州發兵六千人戍南鄭,俟克城則遣之。侍中兼左仆射李沖表諫曰:“秦川險厄,地接羌、夷。自西師出后,餉援連續,加氐、胡叛逆,所在奔命,運糧擐甲,迄茲未已。今復豫差戍卒,懸擬山外,雖加優復,恐猶驚駭。脫終攻不克,徒動民情,連胡結夷,事或難測。輒依旨密下刺史,待軍克鄭城,然后差遣。如臣愚見,猶謂未足。何者?西道險厄,單徑千里,今欲深戍絕界之外,孤據群賊之中,敵攻不可猝援,食盡不可運糧。古人有言,‘雖鞭之長,不及馬腹?!相嵱趪瑢崬轳R腹也。且魏境所掩,九州過八;民人所臣,十分而九;所未民者,唯漠北之與江外耳。羈之在近,豈汲汲于今日也!宜待疆宇既廣,糧食既足,然后置邦樹將,為吞并之舉。今鐘離、壽陽,密邇未拔;赭城、新野,跬步弗降。東道既未可以近力守,西籓寧可以遠兵固!若果欲置者,臣恐終以資敵也。又,建都土中,地接寇壤,方須大將死士,平蕩江會,若輕遣單寡,棄令陷沒,恐后舉之日,眾以留守致懼,求其死效,未易可獲。推此而論,不戍為上?!蔽褐鲝闹?。

  癸丑,魏主如小沛;己未,如瑕丘;庚申,如魯城,親祠孔子;辛酉,拜孔氏四人、顏氏二人官,作選諸孔宗子一人封崇圣侯,奉孔子祀,命兗州修孔子墓,更建碑銘。

  戊辰,魏主如碻磝,命謁者仆射成淹具舟楫,欲自泗入河,溯流還洛。淹諫,以為“河流悍猛,非萬乘所宜乘。”帝曰:“我以平城無漕運之路,故京邑民貧。今遷都洛陽,欲通四方之運,而民猶憚河流之險;故朕有此行,所以開百姓之心也。”

  魏城陽王鸞等攻赭陽,諸將不相統壹,圍守百馀日,諸將欲案甲不戰以疲之。李佐獨晝夜攻擊,士卒死者甚眾,帝遣太子右衛率垣歷生救之。諸將以眾寡不敵,欲退,佐獨帥騎二千逆戰而敗。盧淵等引去,歷生追擊,大破之。歷生,榮祖之從弟也。南陽太守房伯玉等又敗薛真度于沙堨。

  鸞等見魏主于瑕丘。魏主責之曰:“卿等沮辱威靈,罪當大辟;朕以新遷洛邑,特從寬典。”五月,己巳,降封鸞為定襄縣王,削戶五百;盧淵、李佐、韋珍皆削官爵為民,佐仍徙瀛州。以薛真度與其從兄安都有開徐方之功,聽存其爵及荊州刺史,馀皆削奪,曰:“進足明功,退足彰罪矣。”

  魏廣川剛王諧卒。諧,略之子也。魏主曰:“古者,大臣之喪有三臨之禮;魏、晉以來,王公之喪,哭于東堂。自今諸王之喪,期親三臨;大功再臨;小功、緦麻一臨;罷東堂之哭。廣川王于朕,大功也。”將大斂,素服、深衣往哭之。

  甲戌,魏主如滑臺;丙子,舍于石濟。庚辰,太子出迎于平桃城。

  趙郡王干在洛陽,貪淫不法,御史中尉李彪私戒之,且曰:“殿下不悛,不敢不以聞?!备捎迫徊灰詾橐?。彪表彈之。魏主詔干與北海王詳俱從太子詣行在。既至,見詳而不見干,陰使左右察其意色,知無憂悔,乃親數其罪,杖之一百,免官還第。

  癸未,魏主還洛陽,告于太廟。甲申,減冗官之祿以助軍國之用。乙酉,行飲至之禮。班賞有差。

  甲午,魏太子冠于廟。魏主欲變北俗,引見群臣,謂曰:“卿等欲朕遠追商、周,為欲不及漢、晉邪?”咸陽王禧對曰:“群臣愿陛下度越前王耳?!钡墼唬骸叭粍t當變風易俗,當因循守故邪?”對曰:“愿圣政日新?!钡墼唬骸盀橹褂谝簧恚瑸橛麄髦訉O邪?”對曰:“愿傳之百世!”帝曰:“然則必當改作,卿等不得違也?!睂υ唬骸吧狭钕聫?,其誰敢違!”帝曰:“夫‘名不正,言不順,則禮樂不可興。’今欲斷諸北語,一從正音。其年三十已上,習性已久,容不可猝革。三十已下,見在朝廷之人,語音不聽仍舊;若有故為,當加降黜。各宜深戒!王公卿士以為然不?”對曰:“實如圣旨?!钡墼唬骸半迖L與李沖論此,沖曰:“四方之語,竟知誰是;帝者言之,即為正矣?!瘺_之此言,其罪當死!”因顧沖曰;’卿負社稷,當令御史牽下!”沖免冠頓首謝。又責留守之官曰:“昨望見女猶服夾領小袖,卿等何為不遵前詔!”皆謝罪。帝曰:“朕言非是,卿等當庭爭。如何入則順旨,退則不從乎!”六月,己亥,下詔:“不得為北俗之語于朝廷。違者免所居官!”

  癸卯,魏主使太子如平城赴太師熙之喪。

  癸丑,魏詔求遺書,秘閣所無,有益時用者,加以優賞。

  魏有司奏:“廣川王妃葬于代都,未審以新尊從舊卑,以舊卑就新尊?”魏主曰:“代人遷洛者,宜悉葬邙山。其先有夫死于代者,聽妻還葬;夫死于洛者,不得還代就妻。其馀州之人,自聽從便?!北?,詔:“遷洛之民死,葬河南,不得還北?!庇谑谴四线w者悉為河南洛陽人。

  戊午,魏改用長尺、大斗,其法依《漢志》為之。

  上之廢郁林王也,許蕭諶以揚州;既而除領軍將軍、南徐州刺史。諶恚曰:“見炊飯,推以與人?!敝R恃功,頗干預朝政,所欲選用,輒命尚書使為申論。上聞而忌之,以蕭誕、蕭誄方將兵拒魏,隱忍不發。壬戌,上游華林園,與諶及尚書令王晏等數人宴,盡歡;坐罷,留諶晚出,至華林閣,仗身執還入省。上遣左右莫智明數諶曰:“隆昌之際,非卿無有今日。今一門二州、兄弟三封,朝廷相報,止可極此。卿恒懷怨望,乃云炊飯已熟,合甑與人邪!今賜卿死!”遂殺之,并其弟誄;以黃門郎蕭衍為司州別駕,往執誕,殺之。諶好術數,吳興沈文猷常語之曰:“君相不減高帝?!敝R死,文猷亦伏誅。諶死之日,上又殺西陽王子明、南海王子罕、邵陵王子貞。乙丑,以右衛將軍蕭坦之為領軍將軍。

  魏高閭上言:“鄴城密皇后廟頹圮,請更葺治;若謂已配饗太廟,即宜罷毀?!痹t罷之。

  魏拓跋英之寇漢中也,沮水氐楊馥之為齊擊武興氐楊集始,破之。秋,七月,辛卯,以馥之為北秦州刺史、仇池公。

  八月,乙巳,魏選武勇之士十五萬人為羽林、虎賁以充宿衛。

  魏金墉宮成,立國子、太學、四門小學于洛陽。

  魏高祖游華林園,觀故景陽山,黃門侍郎郭祚曰:“山水者,仁智之所樂,宜復修之。”帝曰:“魏明帝以奢失之于前,朕豈可襲之于后乎!”帝好讀書,手不釋卷,在輿、據鞍,不忘講道。善屬文,多于馬上口占,既成,不更一字;自太和十年以后,詔策皆自為之。好賢樂善,情如饑渴,所與游接,常寄以布素之意,如李沖、李彪、高閭、王蕭、郭祚、宋弁、劉芳、崔光、邢巒之徒,皆以文雅見親,貴顯用事;制禮作樂,郁然可觀,有太平之風焉。

  治書侍御史薛聰,辨之曾孫也,彈劾不避強御,帝或欲寬貸者,聰輒爭之。帝每曰:“朕見薛聰,不能不憚,何況諸人也!”自是貴戚斂手。累遷直閣將軍,兼給事黃門侍郎、散騎常侍,帝外以德器遇之,內心以膂為寄,親衛禁兵,悉聰管領,故終太和之世,恒帶直閣將軍。群臣罷朝之后,聰桓陪侍帷幄,言兼晝夜,時政得失,動輒匡諫,事多聽允;而重厚沉密,外莫窺其際。帝欲進以名位,輒苦讓不受。帝亦雅相體悉,謂之曰:“卿天爵自高,固非人爵之所能榮也。”

  九月,庚午,魏六宮、文武悉還于洛陽。

  丙戌,魏主如鄴,屢至相州刺史高閭之館,美其治效,賞賜甚厚。閭數請本州,詔曰:“閭以懸車之年,方求衣錦,知進忘退,有塵謙德;可降號平北將軍。朝之老成,宜遂情愿,徙授幽州刺史,令存勸兩修,恩法并舉?!币愿哧柾跤簽橄嘀荽淌罚渲唬骸白髂烈嘁滓嚯y:‘其身正,不令而行。所以易;‘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所以難?!?/p>

  己丑,徙南平王寶攸為郡陵王,蜀郡王子文為西陽王,廣漢王子峻為衡陽王,臨海王昭季為巴陵王,永嘉王昭粲為桂陽王。

  乙未,魏主自鄴還;冬,十月,丙辰,至洛陽。

  壬戌,魏詔:“諸州牧精品屬官,考其得失為三等以聞?!庇衷t:“徐、兗、光、南青、荊、洛六州,嚴纂戎備,應須赴集。”十一月,丁卯,詔罷世宗東田,毀興光樓。

  己卯,納太子妃褚氏,大赦。妃,澄之女也。

  庚午,魏主如委粟山,定圜丘。己卯,帝引諸儒議圜丘禮。秘書令李彪建言:“魯人將有事于上帝,必先有事于泮宮。請前一日告廟?!睆闹?。甲申,魏主祀圜丘;丙戌,大赦。

  十二月,乙未朔,魏主見群臣于光極堂,宣下品令,為大選之始。光祿勛于烈子登引例求遷官,烈上表曰:“方今圣明之理,朝應廉讓,而臣子登引人求進;是臣素無教訓,乞行黜落!”魏主曰:“此乃有識之言,不謂烈能辦此!”乃引見登,謂曰:“朕將流化天下,以卿父有謙遜之美、直士之風,故進卿為太子翊軍校尉。”又加烈散騎常侍,封聊城縣子。

  魏主謂群臣曰:“國家從來有一事可嘆:臣下莫肯公言得失是也。夫人君患不能納諫,人臣患不能盡忠。自今朕舉一人,如有不可,卿等直言其失;若有才能而朕所不識,卿等亦當舉之。如是,得人者有賞,不言者有罪,卿等當知之?!?/p>

  丁酉,詔修晉帝諸陵,增置守衛。

  甲子,魏主引見群臣于光極堂,頒賜冠服。

  先是,魏人未嘗用錢,魏主始命鑄太和五銖。是歲,鼓鑄粗備,詔公私用之。

  魏以光城蠻帥田益光為南司州刺史,所統守宰,聽其銓置。后更于新蔡立東豫州,以益光為刺史。

  氐王楊炅卒。

  高宗明皇帝中建武三年(丙子,公元四九六年)

  春,正月,丁卯,以楊炅子崇祖為沙州刺史,封陰平王。

  魏主下詔,以為:“北人謂土為拓,后為跋。魏之先出于黃帝,以土德王,故為拓跋氏。夫土者,黃口之色,萬物之元也;宜改姓元氏。諸功臣舊族自代來者,姓或重復,皆改之?!庇谑鞘几陌伟问蠟殚L孫氏,達奚氏為奚氏,乙旃氏為叔孫氏,丘穆陵氏為穆氏,步六孤氏為陸氏,賀賴氏為賀氏,獨孤氏為劉氏,賀樓氏為樓氏,勿忸于氏為于氏,尉遲氏為尉氏;其馀所改,不可勝紀。

  魏主雅重門族,以范陽盧敏、清河崔宗伯、滎陽鄭羲、太原王瓊四姓,衣冠所推,咸納其女以充后宮。隴西李沖以才識見任,當朝貴重,所結姻姻,莫非清望;帝亦以其女為夫人。詔黃門郎、司徒左長史宋弁定諸州士族,多所升降。又詔以“代人先無姓族,雖功賢之胤,無異寒賤;故宦達者位極公卿,其功、衰親仍居猥任。其穆、陸、賀、劉、樓、于、嵇、尉八姓,自太祖已降,勛著當世,位盡王公,灼然可知者,且下司州、吏部,勿充猥宮,一同四姓。自此以外,應班士流者,尋續別敕。其舊為部落大人,而皇始已來三世官在給事已上及品登王公者為姓;若本非大人,而皇始已來三世官在尚書已上及品登王公者亦為姓。其大人之后而官不顯亦為族;若本非大人而官顯者說為族。凡此姓族,皆應審核,勿容偽冒。令司空穆亮、尚書陸琇等詳定,務令平允?!爆L,馛之子也。

  魏舊制:王國舍人皆應娶八族及清修之門。威陽王禧娶隸戶為之,帝深責之,因下詔為六弟聘室:“前都所納,可為妾媵。咸陽王禧,可聘故潁川太守隴西李輔女;河南王干,可聘故中散大夫代郡穆明樂女;廣陵王羽,可聘驃騎咨議參軍滎陽鄭平城女;潁川王雍,可聘故中書博士范陽盧神寶女;始平王勰,可聘廷尉卿隴西李沖女;北海王詳,可聘吏部郎中滎陽鄭懿女?!避?,羲之子也。

  時趙郡諸李,人物尤多,各盛家風,故世之言高華者,以五姓為首。

  眾議以薛氏為河東茂族。帝曰:“薛氏,蜀也,豈可入郡姓!”直閣薛宗起執戟在殿下,出次對曰:“臣之先人,漢末仕蜀,二世復歸河東,今六世相襲,非蜀人也。伏以陛下黃帝之胤,受封北土,豈可亦謂之胡邪!今不預郡姓,何以生為!”乃碎戟于地。帝徐曰:“然則朕甲、卿乙乎?”乃入郡姓,仍曰:“卿非‘宗起’,乃‘起宗’也!”

  帝與群臣論選調曰:“近世高卑出身,各有常分;此果如何?”李沖對曰:“未審上古已來,張官列位,為膏梁子弟乎,為致治乎?”帝曰:“欲為治耳。”沖曰:“然則陛下今日何為專取門品,不拔才能乎?”帝曰:“茍有過人之才,不患不知。然君子之門,借使無當世之用,要自德行純篤,朕故用之。”沖曰:“傅說、呂望,豈可以門地得之!”帝曰:“非常之人,曠世乃有一二耳?!泵貢罾畋朐唬骸氨菹氯魧H¢T地,不審魯之三卿,孰若四科?”著作佐郎韓顯宗曰:“陛下豈可以貴襲貴,以賤襲賤!”帝曰:“必有高明卓然、出類拔萃者,朕亦不拘此制?!表曋?,劉昶入朝,帝謂昶曰:“或言唯能是寄,不必拘門;朕以為不爾。何者?清濁同流,混齊一等,君子小人,名品無別,此殊為不可。我今八族以上士人,品第有九,九品之外,小人之官復有七等。若有其人,可起家為三公。正恐賢才難得,不可止為一人渾我典制也。”

  臣光曰:“選舉之法,先門地而后賢才,此魏、晉之深弊,而歷代相因,莫之能改也。夫君子、小人,不在于世祿與側微。以今日視之,愚智所同知也。當是之時,雖魏孝文之賢,猶不免斯蔽。故夫明辨是非而不惑于世俗者,誠鮮矣!壬辰,魏徒始平王勰為彭城王,復定襄縣王鸞為城陽王。

  二月,壬寅,魏詔:“君臣自非金革,聽終三年喪?!?/p>

  丙午,魏詔:“畿內七十已上,暮春赴京師行養老之禮?!比?,丙寅,宴群臣及國老、庶老于華林園。”詔:“國老,黃耇已上,假中散大夫、郡守;耆年已上,假給事中、縣令。庶老,直假郡、縣,各賜鳩杖、衣裳?!?/p>

  丁丑,魏詔:“諸州中正各舉其鄉民望,年五十已上守素衡門者,授以令、長。”

  壬午,詔:“乘輿有金銀飾校者,皆剔除之?!?/p>

  上志慕節儉。太官嘗進裹蒸,上曰:“我食此不盡,可四破之,馀充晚食?!庇謬L用皁莢,以馀濼授左右曰:“此可更用。”太官元日上壽,有銀酒槍,上欲壞之;王晏等咸稱盛德,衛尉蕭穎胄曰:“朝廷盛禮,莫若三元。此一器既是舊物,不足為侈。”上不悅。后預曲宴,銀器滿席。穎胄曰:“陛下前欲壞酒钅倉,恐宜移在此器?!鄙仙鯌M。

  上躬親細務,綱目亦密,于是郡縣及六署、九府常行職事,莫不啟聞,取決詔敕。文武勛舊,皆不歸選部,親近憑勢,戶相通進,人群之務過繁密。南康王侍郎潁川鐘嶸上書言:“古者,明君揆才頒政,量能授職,三公坐而論道,九卿作而成務,天子唯恭己南面而已?!睍啵喜粦?,謂太中大夫顧暠曰:“鐘嶸何人,欲斷朕機務!卿識之不?”對曰:“嶸雖位末名卑,而所言或有可采。且繁碎職事,各有司存;今人主總而親之,是人主愈勞而人臣愈逸,所謂‘代皰人宰而為大匠斫’也。”上不顧而言他。

  夏,四月,甲辰,魏廣州刺史薛法護來降。

  魏寇司州,櫟城戍主魏僧珉拒破之。

  五月,丙戌,魏營方澤于河陰。又詔漢、魏、晉諸帝陵,百步內禁樵蘇。丁亥,魏主有事于方澤。

  秋,七月,魏廢皇后馮氏。初,文明太后欲其家貴重,簡馮熙二女入掖庭,其一早卒,其一得幸于魏主,未幾,有疾,還家為尼。及太后殂,帝立熙少女為皇后。既而其姊疾愈,帝思之,復迎入宮,拜左昭儀;后寵浸衰。昭儀自以年長,且先入宮,不率妾禮。后頗愧恨,歸儀因譖而廢之。后素有德操,遂居瑤光寺為練行尼。

  魏主以久旱,自癸未不食至于乙酉,群臣皆詣中書省請見。帝在崇虎樓,遣舍人辭焉,且問來故。豫州刺史王肅對曰:“今四效雨已沾洽,獨京城微少。庶民未乏一餐而陛下輟膳三日,臣下惶惶,無復情地?!钡凼股崛藨唬骸半薏皇硵等?,猶無所感。比來中外貴賤,皆言四郊有雨,朕疑其欲相寬勉,未必有實。方將遣使視之,果如所言,即當進膳;如其不然,朕何以生為!當以身為萬民塞咎耳!”是夕,大雨。魏太子恂不好學,體素肥大,苦河南地熱,常思北歸。魏主賜之衣冠,徇常私著胡服。中庶子遼東高道悅數切諫,恂惡之。八月,戊戌,帝如嵩高,恂與左右密謀,召牧馬輕騎奔平城,手刃道悅于禁中。領軍無儼勒門防遏,入夜乃定。詰旦,尚書陸琇馳以啟帝,帝大駭,秘其事,仍至汴口而還。

  甲寅,入宮,引見恂,數其罪,親與咸陽王禧等更代杖之百馀下,扶曳出外,囚于城西;月馀乃能起。

  丁巳,魏相州刺史南安惠王楨卒。

  九月,戊辰,魏主講武于小平津;癸酉,還宮。

  冬,十月,戊戌,魏詔:“軍士自代來者,皆以為羽林、虎賁。司州民十二夫調一,吏以供公私力役。

  魏吐京胡反,詔朔州刺史元彬行汾州事,帥并、肆之眾以討之。彬,楨之子也。彬遣統軍奚康生擊叛胡,破之,追至車突谷,又破之,俘雜畜以萬數。詔以彬為汾州刺史。胡去居等六百馀人保險不服,彬請兵二萬以討之,有司奏許之,魏主大怒曰:“小寇何有發兵之理!可隨宜討治。若不能克,必須大兵者,則先斬刺史,然后發兵!”彬大懼,督帥州兵,身先將士,討去居,平之。

  魏主引見群臣于清徽堂,議廢太子恂。太子太傅穆亮、少保李沖免冠頓首謝。帝曰:“卿所謝者私也,我所議者國也!‘大義滅親’,古人所貴。今恂欲違父逃叛,跨據恒、朔,天下之惡孰大焉!若不去之,乃社稷之憂也?!遍c月,丙寅,廢恂為庶人,置于河陽無鼻城,以兵守之,服食所供,粗免饑寒而已。

  戊辰,魏置常平倉。

  戊寅,太子寶卷冠。

  初,魏文明太后欲廢魏主,穆泰切諫而止,由是有寵。及帝南遷洛陽,所親任者多中州儒士,宗室及代人往往不樂。泰自尚書右仆射出為定州刺史,自陳久病,土溫則甚,乞為恒州;帝為之徙恒州刺史陸睿為定州,以泰代之。泰至,睿未發,遂相與謀作亂,陰結鎮北大將軍樂陵王思譽、安樂侯隆、撫冥鎮將魯郡侯業、驍騎將軍超等,共推朔州刺史陽平王熙為主。思譽,天賜之子;業,丕之弟;隆、超,皆丕之子也。睿以為洛陽休明,勸泰緩之,泰由是未發。

  頤偽許泰等以安其意,而密以狀聞。行吏部尚書任城王澄有疾,帝召見于凝閑堂,謂之曰:“穆泰謀為不軌,扇誘宗室。脫或必然,今遷都甫爾,北人戀舊,南北紛擾,朕洛陽不立也。此國家大事,非卿不能辦。卿雖疾,強為我北行,審觀其勢。儻其微弱,直往擒之;若已強盛可承制發并、肆兵擊之?!睂υ唬骸扒氐扔藁螅蓱倥f,為此計耳,非有深謀遠慮;臣雖駑怯,足以制之,愿陛下勿憂。雖有犬馬之疾,何敢辭也!”帝笑曰:“任城肯行,朕復何憂!”遂授澄節、鉛虎、竹使符、御仗左右,仍行恒州事。

  行至雁門,雁門太守夜告云:“泰已引兵西就陽平。”澄遽令進發。右丞孟斌曰:“事未可量,宜依敕召并、肆兵,然后徐進?!背卧唬骸疤┘戎\亂,應據堅城;而更迎陽平,度其所為,當似勢弱。泰既不相拒,無故發兵,非宜也。但速往鎮之,民心自定?!彼毂兜兰嫘?。先遣治書侍御史李煥單騎入代,出其不意,曉諭泰黨,示以禍福,皆莫為之用。泰計無所出,帥麾下數百人攻煥,不克,走出城西;追擒之。澄亦尋至,窮治黨與,收陸睿等百馀人,皆系獄,民間貼然。澄具狀表聞,帝喜,召公卿,以表示之曰:“任城可謂社稷臣也。觀其獄辭,正復皋陶何以過之!”顧謂咸陽王禧等曰:“汝曹當此,不能辦也。”

  魏主謀入寇,引見公卿于清徽堂,曰:“朕卜宅土中,綱條粗舉;唯南冠未平,安能效近世天子下惟于深宮之中乎!朕今南征決矣,但未知早晚之期。比來術者皆云,今往必克。此國之大事,宜君臣各盡所見,勿以朕先言而依違于前,同異于后也?!崩顩_對曰:“凡用兵之法,宜先論人事,后察天道。今卜筮雖吉而人事未備,遷都尚新,秋谷不稔,未可以興師旅。如臣所見,宜俟來秋。”帝曰:“去十七年,朕擁兵二十萬,此人事之盛也,而天時不利。今天時既從,復去人事未備,如仆射之言,是終無征伐之期也??苋皱氤?,異日將為社稷之憂,朕何敢自安!若秋行不捷,諸君當盡付司寇,不可不盡懷也。”

  魏主以有罪徙邊者多逋亡,乃制一人逋亡,闔門充役。光州刺史博陵崔挺上書諫曰:“天下善人少,惡人多。若一人有罪,延及闔門,則司馬牛受桓魋之罰,柳下惠嬰盜跖之誅,豈不哀哉!”帝善之,遂除其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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