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匪徒倒也警惕,一直有人輪班兒的放哨,柳如翠和小四被困在樹上不能動彈,特別是柳如翠哪吃過這般苦,沒一會兒就腰酸背痛,又不敢挪動,怕發出聲音引來了那批人,這樣睜著眼睛僵持著,到了天快亮時,實在是撐不住了,身子向后面的樹桿上靠了靠,一手緊抓住旁邊的樹枝打起盹來,小四早就著另一邊的樹枝閉著眼睛養神,不過看那模樣,想是慣常爬樹的,顯得比柳如翠自在多了。
黑夜消退,東方的天邊出現了第一縷曙光,樹林里異常安靜,畢剝的柴火此時也“啪”的一聲熄滅了。守夜的那個匪徒揉了揉眼睛,強自壓制下睡意,拍了拍身邊的粗壯漢子,嗡聲嗡氣的說:“八哥,我去方便下。”叫八哥的漢子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并沒睜眼。
守夜的匪徒也不走遠,四處望了望,竟朝小四他們藏身的樹前走來,走到樹下解開褲子,就聽見一陣稀里嘩啦的水流聲。柳如翠正在似睡非睡之間,猛然聽到聲響,不由睜眼向下一看,當下大驚,剛欲張口喊叫,旁邊的小四眼急手快,猛撲過來捂住她的嘴,另一手捂上她的眼睛。不想,這一動之下,身下一支細小的樹枝不堪重壓,竟生生斷裂掉了下去,在這寂靜里那聲音被放大了無數倍,眾人一下都驚住了。
呆了一會,那匪徒一下反應過來,大喊一聲:“八哥,快來,這兒有人。”
眾匪徒都被驚醒,紛紛拿起各自的武器,向著這棵樹包圍過來。
小四松開手,臉色陰沉的向周圍看了看,然后轉頭向著張著嘴、不知所措的望著他的柳如翠,輕輕擺了擺手。
眾匪徒倒也訓練有素,各自找了有利的方位站好,正好封住了從樹下逃跑的各方死角,守夜的匪徒看到馬臉漢子,過去將方才發生的事情陳述一遍。馬臉漢子抬頭看了看冠蓋濃密的大樹,皮笑肉不笑的抱拳說道:“不知是哪方朋友,在下江湖人稱醉羅漢,請現身一見。”
小四一看藏不住了,拉過柳如翠的手倉促寫下三個字:不要動,正欲咬牙沖出去將他們引開。
千鈞一發之時,突然一道低沉、慵懶,充滿磁性的悅耳男聲在頭項響起:“何人在此擾人清夢?”
眾人注目間,一道青衣身影緩緩飄下樹來,如一片樹葉兒般的輕靈。青衣身影落于樹下,隨手拂了拂衣衫,眼光掃過眾人,落在了馬臉漢子的身上。
眾人被他眼光一掃,只覺如喝了陳年花雕,全身都酥麻了,直欲陶醉過去。從柳如翠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清青衣男子的臉,只見他臉如芙蓉,肌如美玉,挺鼻薄唇,雙眼似漆,長身玉立,好似那些形容女子美的形容詞都可用在他身上,但又不顯突兀,也全無脂粉之氣,柳如翠不得不在心里承認,這是個無比俊美的男子,甚至比那曾清玉還要俊上三分。
匪徒中有人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怪笑道:“嘖嘖,他娘的,這小子真是好賣相,只可惜不是個娘們,否則……嘿嘿。”
旁邊一人接口道:“十三,你忘了五哥好這口,五哥今兒沒來,咱們將他帶回去,五哥還不得給咱們一些好處。”
“哈哈,你倒說到點兒上了,十三早就眼饞桃花那騷娘們,這回說不得五哥就打賞他了。”
身邊的人頓時哄堂大笑。被當作砧板上待宰之魚肉的青衣男子,卻并未有任何表示,只是依舊冷冷的、懶懶散散的站在那兒,也不說話。
馬臉漢子將手朝后一揮,身后頓時寂聲,馬臉漢子陰聲一笑道:“這位朋友,咱們兄弟說話雖不中聽,倒都是些實在漢子,朋友若不嫌棄,咱們也算是結交了,不如到寨中盤桓幾日?”
過了半晌,青衣男子才懶洋洋的回答道:“十八羅漢不是一向強取豪奪的嗎,何時又變得如此客氣?”
馬臉漢子臉色一變,沉聲道:“看來朋友是不給我馬三的面子啊。”
青衣男子淡淡一笑:“在下不是道上的,對面子什么的倒也不甚了然。”
“好,好。”馬三馬二麻連說兩聲好字,也不再多言,后退一步,雙手一揮,頓時身后沖出兩人來,一人執鞭一人提劍,撲向青衣男子。
那青衣男子也不見他怎么動作,身子一擺,已退開三尺,手向腰中一抹,那作為裝飾的腰帶已在手中變為一把軟劍,劍尖連抖,仿佛一條吐著信的蛇在游走,伺機給予致命一擊。
十八羅漢倒個個都不是弱手,兩人一近攻一遠助,配合得天衣無縫,當下劍光如閃電,鞭聲如奔雷,交織成一張大網向青衣男子當頭罩下,那青衣男子也甚了得,不慌不忙,間或軟劍一抖,點向某處,那密實而牢固的大網頓被撕裂開來,身子輾轉騰挪,恰好將劍光鞭影間不容發的閃避了去。傾刻間,三人已是斗了幾十回合,青衣男子仍是游刃有余,在閃避間故意露了個破綻,引得提劍匪徒近身,一劍點在其左肩,頓時那匪徒左肩血如泉涌,慌不迭向后退去。
馬三一看情形,也不再遲疑,當下手一揮,叫道:“大伙兒齊上,天已亮了,速戰速決。”
余下幾人一起提步,成圈狀圍攏過去,其中一人使劍,一人手握一桿長槍,一人提著把厚背大刀,另一人雙手使的是兩桿判官筆,各人使用武器不一,但進退有度,配合默契,顯是經常多人合攻訓練出來的。
當下六人成合攏之式,將青衣男子圍在中間,馬三并未動手,只守在一旁。其中提著厚背大刀的就是被人稱為八哥的粗壯漢子,怪叫一聲,沖進圈內,其余幾人也同時跟進,當下只見刀光劍影、槍花鞭聲,叮叮當當不絕于耳,人影閃動、衣裾飄飛,讓人眼花繚亂。青衣男子仗著靈活的身法,勉強支應著,好幾次險險從槍尖刀光下避過,讓樹上的柳如翠驚出一身冷汗。
如此混戰了二、三十回合,包圍圈越縮越小,青衣男子閃避得也越來越困難,終于是被前面急攻而來的厚背大刀逼得向后一個趔趄,還來不急站穩身形,右前側長槍又至,逼得又向后跨了一步,不防身后手握判官筆的匪徒正伺機而待,一見時機正好,雙手判官筆直向青衣男子頸后的大椎穴掃去,青衣男子感受到背后風聲,本能向左一偏,其中一只判官筆當下重重的掃在其右肩骨上,只聽咔擦一聲,似乎骨頭裂了,而左邊使劍的匪徒也是一劍砍來,又在其左肩留下一道深深的傷口,血迅速涌了出來。樹上的柳如翠駭得大驚,只差驚呼出聲,情勢非常危急,青衣男子卻并未著慌,深吸一口氣,劍交左手,身形拔起,如風中柳絮般滴溜溜旋轉一周,只聽一片金屬相擊聲,圍著的匪徒都已被逼了開去。
那八哥伸舌舔了舔刀尖的血跡,怪叫道:“這小子已受傷,兄弟們,加把勁,趁早解決了。”
只見眾人又待撲上,樹上的柳如翠再也忍不住了,也顧不得與小四說一聲,抽出包袱中短劍向樹下縱身躍下,挽個劍花唰唰刺向離得最近的使鞭的匪徒,所謂一寸短一寸險,加上事發突然,那使鞭的匪徒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只得向邊上避開,柳如翠也不追趕,只沖進圈內,背靠青衣男子,警惕的看著周圍。
青衣男子轉頭微微一笑:“多謝姑娘援手。”
柳如翠只搖搖頭,也來不及多話。
那邊廂小四見青衣男子危急,本欲沖下援助,卻不想被柳如翠搶了先機,看到柳如翠對青衣男子如此關切,也不知為什么,心下非常不悅,卻也不得不跟著飛身而下,一邊嘴里還嘟噥著:“臭丫頭,本事又差,還想充英雄。”
小四本也想沖進包圍圈里,不想一側的馬三閃近身前,隱惻惻的笑道:“小子倒好耐性,就讓馬三爺領教一下小子的功夫吧。”
那馬三也不待小四回話,只見他身形一變,東倒西歪,仿若喝醉酒的酒鬼,雙手左伸右劃,看似毫無章法,卻處處擊在小四的要害處,小四雖有些拳腳底子,卻哪是馬三這種老江湖可比,當下手忙腳亂,只能憑仗著身子靈活,一徑游走,最后更是繞樹而跑,那馬三緊追其后,卻一時也奈何不了。
另一戰圈中雖有柳如翠的加入,但情形并未有所好轉,柳如翠雖在莊里跟護莊的武師學過些功夫,不過并未與人真正打斗過,現今在這性命相拼的場合,只是個花拳繡腿,起不了多大作用,還時不時要青衣男子救急,倒反而成了累贅,當下兩人身上又各添了大小不一的傷口。
正在三人苦苦應對,已快堅持不住的時候,往池州城方向的林子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轉眼一隊人馬閃躍而進,只見當先一女將,英姿颯爽,卓而不凡,旁邊一女兵手揮一面旗子,上面大大的書寫著一個“梁”字。
此時,早晨的陽光暖暖的灑下來,透過樹葉的縫隙,映得地上一片斑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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