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遇匪

　　月下，柳如翠思潮奔涌，離開了家，才覺得自己是無根的飄萍，此刻她多想回去，守著親愛的姐姐，守著他。月光照在她的臉上，將要落未落的淚珠兒照得晶瑩剔透，襯著她嬌嫩的小臉，有一種凄婉憂傷的美感。

　　“咳，臭丫頭，想什么呢，這么出神。”突然傳來的聲音將柳如翠嚇了一跳，也將她從回憶里拉了出來，柳如翠忙抬眼看去，只見窗外正對著的一棵大樹，少年正坐在樹杈上，悠閑的晃著雙腿，也不知來了多久。想到自己現(xiàn)在的窘樣，柳如翠不由惱怒的瞪了回去。

　　少年不好意思的搔搔頭，雙腿一蹬，從窗口躍了進(jìn)來，柳如翠一見，戒備的后退幾步，正要大聲斥責(zé)，少年忙搖搖手，輕聲道：“別急，我來是有事要提醒你，剛大廳里中間一桌的那些人記得么，我見他們鬼鬼祟祟，剛偷偷跟過去瞧瞧，隱隱聽見什么大哥，小娘子之類，總之不安好心，那些家伙功夫不錯，我也不敢湊得太近，又怕你有事，所以過來看看你，你，沒事吧。”

　　柳如翠搖搖頭，身體松懈下來，心里卻想著這臭小子，別又是想混飯吃，要不干嘛對她這么關(guān)心。

　　少年并沒轉(zhuǎn)身離去，似是不忍留她一人獨自凄惶，笑道：“我要問你的名子吧你肯定不說，老臭丫頭臭丫頭的叫也不太好，要不給你取得小名如何？”

　　也不待柳如翠反駁，自顧自的說著：“臭丫頭，臭小九，嗯，這名不錯，我以后就叫你小九了。”

　　柳如翠翻了個白眼，沒見這樣自說自話的人，他給我取小名，本小姐也不能饒了他。

　　當(dāng)下也笑盈盈的說道：“老臭小子的叫也不好，嗯，臭小子，臭小四，哈，這名不錯，以后就叫你小四了。”

　　少年正待跳腳，突然又哈哈笑起來，連說“好好“。柳如翠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少年笑著為她解惑：“你看，小四、小九，是不是很象一家人，一聽名子就知道我比你大，以后你可要叫我哥噢。”

　　“呸，一個毛孩子，也想充大個，羞不羞，還沒要你叫姐姐呢，你倒孫猴子上天庭，反了你了。”

　　“你才是毛孩子，還有，剛才是誰不知羞，還哭鼻子來了。”

　　“你才哭鼻子呢，我那是風(fēng)迷了眼。”

　　兩人正斗嘴鬧著，忽然少年一皺眉頭，伸手止住了柳如翠的說話聲，跑到門邊附耳聽了聽，輕聲說道：“不好，有人來了。”

　　柳如翠正迷惑著，門外逐漸響起一輕一重的腳步聲，漸漸走近，然后停在門邊不動了，似乎正在傾聽著房里的聲音。柳如翠躲在小四身后，拚命控制著自己的呼息，既感害怕又覺得新鮮刺激。

　　門外靜了半響，一個壓低的聲音響起：“三哥，怕是已經(jīng)睡著了，要不我們直接沖進(jìn)去，套了就走，倒也干脆。”

　　“不可，這里人多眼雜，我們出來是有正事的，可不能壞事，待會兒你如此…..”聲音漸小，已不可聞。

　　腳步聲再次響起，并漸漸離去。小四回頭，臉上少有的正經(jīng)，急道：“這兒不能待了，快收拾東西，我們馬上走。”

　　柳如翠依言迅速的收拾了包裹，背在背上，來到窗前，雖是二樓，卻并不太高，兩人輕身一縱，輕松的躍下樓來，然后摸到馬廄，找到柳如翠的棗紅馬兒，解了韁繩，牽著馬，從后門偷偷的溜了出去。

　　不承想那兩人并未回房，聞聽到院中的動靜前來查看，剛巧瞧見了柳如翠從門口閃過的身影，其中一人低聲驚呼道：“不好，他們跑了。三哥，我先行追去，你們隨后趕來。”當(dāng)下兩人分頭行動。

　　出了院門，柳如翠和小四先后跳上馬，小四一甩馬鞭子，棗紅馬撒蹄快步跑起來，向著東方一路狂奔。

　　寂靜的官道上，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轉(zhuǎn)眼一騎飛逝而過，恍惚可見馬上兩道一閃而逝的身影。

　　緊隨其后，又一騎飛來，馬上粗壯的漢子不停的甩著鞭子，再接著不久，又是一陣急促的蹄聲，聽聲音大約六、七騎，一些粗俗的咒罵聲被風(fēng)一吹，散落在道邊的田野里。

　　如此奔跑了不知多少時候，棗紅馬馱著兩人，終是有些不堪重負(fù)，速度漸漸緩了下來，而后面的追兵已越來越近了。小四回頭看了看后面隱約的人影，又焦急的看了看前方，此時正是夜深，月亮的柔光灑下淡淡的光暈，道路兩邊是一望無垠的田野，無處藏身，如今想要脫身，只有沿路向前，如果能夠在天亮前到達(dá)下一個城鎮(zhèn)，也許就可以甩開他們了。

　　如此不要命的狂奔，柳如翠只覺渾身象散了架般，剛還殘存的那點新鮮刺激已蕩然無存，她真正的體會到了害怕的滋味，心里唯有一個念頭：馬兒啊，快點，再快點。

　　拐過一道彎路，前面豁然出現(xiàn)一帶樹林子，官道從樹林子中直穿而過。小四一看計下心來，對著柳如翠附耳低聲說了幾句，打馬直沖而入，馬一進(jìn)林子，小四一勒韁繩，在馬速緩下時，拉著柳如翠跳下馬來，然后一掌狠狠拍在馬屁股上，馬兒受痛，長嘶一聲，沿著官道一徑狂奔而去。小四見馬兒跑走，轉(zhuǎn)身拉著柳如翠只向林中而去，迎面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倒是藏人的好地方，當(dāng)下兩人也不即細(xì)想，只向樹邊奔去，小四仰面看了看大樹，雙手一抱，“噌噌噌”手腳并用爬了上去，并拋下馬鞭，將柳如翠也拉了上去。

　　兩人剛找著地方藏好，后面的追兵也陸陸續(xù)續(xù)闖了進(jìn)來，當(dāng)先的那個粗壯漢子并未繼續(xù)追下去，在看到隨后幾人后，靠攏過去說道：“三哥，過了這個林子，就到了池州城外，我們還追不追？”

　　那被喚作三哥的人，在朦朧的月光下看起來是個馬臉的漢子，身材精瘦，在這群粗大漢子中最不起眼，但看樣子卻是個頭領(lǐng)人物。

　　馬臉漢子低沉著臉，過了會兒恨恨的道：“算了，不追了，這池州城姓梁的也不好惹，等天亮了我們還是辦正事要緊，老八，招呼兄弟們就地休息，天亮即走。”

　　當(dāng)下眾人找了塊空地圍坐下來，有人找來枯枝點著篝火，有人拿出酒來猛喝一氣，再轉(zhuǎn)手甩給旁邊的人，只聽其中一人道：“可惜，今晚本可逮著一只小綿羊，不承想?yún)s被她跑了，真是晦氣。”

　　另一人也委瑣的笑道：“那娘們可真水靈，真想摸上一把。”

　　“老十三，你個見了女人走不動路的孬貨。”頓時又傳來陣陣大笑聲。

　　柳如翠藏在樹上一動也不敢動，聽著那些惡心言語，直恨得嘴唇都快咬出血來，小四轉(zhuǎn)頭看了看她，眼中也隱現(xiàn)怒意，同時也有些后悔，早知這些家伙不敢追出去，當(dāng)時就不該想出這個計策，唉，還有這些家伙說的姓梁的，不知是不是駐防池州城的梁紀(jì)都梁老將軍，這些人又是些什么人？心思亂轉(zhuǎn)間，底下的聲音漸小，有幾人已靠著樹桿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原來這伙賊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安徽一帶有名的“十八羅漢”，十八個亡命之徒，大多是些殺人越貨的慣匪，為躲避官府緝拿逃到這兒，還有些為逃避江湖追殺的也加入了進(jìn)去，湊足了十八之?dāng)?shù)，自命“十八羅漢”，但當(dāng)?shù)厝怂较聟s稱之為“十八惡鬼”，足可見出對其的憎恨。這“十八羅漢”為首的叫“伏虎”，原名羅十錢，為人最是狠毒，當(dāng)年本是當(dāng)?shù)匾猾C戶，曾只手打死一只老虎，落下伏虎之名，原也只是個山野漢子，不想一日進(jìn)入池州城販賣獵得的獸皮等物，無意瞧見了城中富戶張家新娶的小媳婦，見色忘義，當(dāng)晚潛入張家，奸其妻女，被人發(fā)現(xiàn)后，索性殺了其一家三十六口，將財物搶劫一空，并一把火將張家燒得精光，當(dāng)年這是轟動安徽省的大案，官府懸高額賞金只預(yù)捉拿于他，誰想其人狡猾，因常時在茂密深山中打獵，熟悉山中地型，官府竟一時奈何不了他，后時日漸久，無人再多加關(guān)注，張家又已全家滅門，亦無人再行上告，所以官司最后終至不了了之。這羅十錢自打有了一筆錢，開始結(jié)交一些臭味相投的慣匪，糾結(jié)一幫人，如今更是占山為王，成了安徽省令官府最為頭疼的山林土匪。

　　此次帶頭的是老三“醉羅漢”馬二麻，打得一手好醉拳，本是江蘇揚(yáng)州人氏，原是武館師傅，只因與人結(jié)仇，被人追殺至此，得羅十錢收留，這馬二麻最是有心計，幫中諸事都由他出謀策劃，所以占據(jù)了第三把交椅。

　　“十八羅漢”最好三樣事物：錢財、女人、兵器，這日見了柳如翠，哪有不搶之理，如果不是小四出現(xiàn)，只怕柳如翠已遭了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