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語文老師來找我。那天是周末，我正在做數學題，門鈴響了，媽媽去開的門，然后我就聽見語文老師的聲音，他在問媽媽，我是否在家。

　　隨后媽媽說：“在呢，小文正在寫作業。”

　　這時我已走出房間，語文老師看見我，面露出笑容。那時媽媽還不知道他是我的老師，于是我向她介紹，媽媽聽說是老師來家訪，很熱情的招呼語文老師坐，忙著給他端茶倒水。

　　語文老師說：“我只是找周如文談點私事，無關學習。”

　　聽他這樣說，我轉身對媽媽說：“我和老師出去一趟，等會就回來。”

　　然后我和語文老師一起朝外走，媽媽在身后說我：“看這孩子，老師難得來一次，你就著急出去。”

　　語文老師忙說：“沒事沒事，我們還是到外邊說好些。”

　　媽媽也就不再挽留。

　　出了家門，我和語文老師沿著街道走，走了很長時間，他一直沉默，我也不好開口說些什么。

　　又過了片刻，他終于開口說道：“周如文，想必你也看得出，我已經很長時間去見小蝶了。”

　　“發生了什么事嗎？”我問。

　　語文老師點了點頭，神色很悲傷，很痛苦。

　　他又沉默片刻，突然感嘆道：“我對不起她。”

　　我沒有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他是在說他不能給林夢蝶一個愛的結果嗎？

　　他繼續說：“你是否還記得，前段時間我找過你，對你說，有人告訴了我老婆我和小蝶的事。”

　　“記得，你還懷疑那人是我。”我說，“怎么，你知道那人是誰了嗎？”

　　“我想我已經猜到了。”語文老師苦澀的說，“你知不知道為什么小娟要離家出走。那不僅因為我打了她，更重要的是，有人告訴了她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我問。

　　“你還是不知道為好。”

　　“與你和林夢蝶有關？”

　　“是。”

　　“這人和之前那個人是同一個人？”

　　“我想是的。”

　　“他是誰？”我問。

　　語文老師猶豫了片刻，終于對我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人應該是小蝶。”

　　我難以置信，驚訝得目瞪口呆，片刻才問：“怎么可能？”

　　語文老師又苦澀的笑了一下，“我也希望不是她，但除了她，還能有誰呢？”

　　“那她為什么要這樣做？”我急忙問道。

　　“她恨我。”語文老師淡淡的說，“我總以為我為她做了這么多，她從另一所城市來找我，我就接納了她，還資助她上學，為她在外面找房子，平時也很照顧她。可她依然沒有原諒我。當然，我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不值得原諒，但我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如此恨我。”

　　語文老師一直在說，而我一點都不明白他說了什么，林夢蝶怎么會無緣無故恨他呢，即使他不能給林夢蝶一個好的愛情，但她也用不著這么對待他啊。

　　“你一定不能明白我說了什么，那也沒關系。今天我找你來，希望你能去告訴小蝶，就說我對不起她，對不起她母親，有一天我會去見她母親，當面向她道歉。”

　　“那不可能了。你不會見到她母親的。”

　　“為什么？”語文老師疑惑地問。

　　我也很詫異，“難道林夢蝶沒有告訴你嗎，她的母親已經去世了。”

　　聽我這樣說，語文老師突然很激動，“怎么可能，她那么年輕，怎么可能去世？”

　　看來他是真的不知道了，我說：“林夢蝶告訴我，說她的母親是自殺身亡的。”

　　語文老師突然悲痛地蹲在了地上，他喃喃自語：“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難怪小蝶要如此恨我，是我害了她的母親，又沒有好好照顧她，這么多年，是我對不起她們母女。”

　　隱隱約約間，我似乎明白了語文老師和林夢蝶之間的關系。或許之前我都誤會他們了。可林夢蝶和語文老師為什么不向外人說清呢？轉而一想，我又釋然了。他們之所以寧愿讓別人誤解，那是因為語文老師已經是個有家室的人，怎么可能再告訴別人，林夢蝶是他的女兒呢？

　　我還想再問語文老師一些事情，但他早已泣不成聲。

　　隨后他止住眼淚，對我說：“周如文，你可能猜到了一些事情，我希望你保密，不要對別人說。”

　　“我明白。”我說。

　　“那你見到小蝶的時候，請告訴她，我對不起她，對不起她母親。”他如此囑咐我。

　　“我會的。”我說。

　　告別了語文老師，在回去的路上，我漸漸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其實林夢蝶是語文老師的私生女兒，林夢蝶的母親讓她來找他，語文老師就接納了林夢蝶，對她百般照顧。后來隨著林夢蝶母親的自殺身亡，林夢蝶對語文老師懷恨在心，一是這么多年，他沒有照顧她和她的母親；二是為了他，她的母親到死都是一個人，再也沒有愛上另一個男人。

　　因為這恨，林夢蝶要報復她的父親——語文老師。她一定是答應了語文老師不會把她是他女兒的事告訴任何人，但為了實施報復，她把和語文老師的關系弄成了讓別人誤以為的“師生情”關系，還秘密地告訴了語文老師的老婆和女兒。

　　造成的結果就是：語文老師的女兒離家出走，他的老婆整天和他鬧離婚，他也不能正常地回學校講課。

　　但事情遠沒有結束，林夢蝶的報復還在繼續。

　　愛一個人很可怕，但恨一個人豈不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