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半是霓裳半是淚

　　＂妍妍，你爸媽也是為了你好吧，畢竟沒有哪個父母真的會不管自己的女兒。＂蘭蘭安慰我，而趙哲然還是在一旁向我做鬼臉。

　　＂如果，不是親生的呢？嗯......我是說如果。＂

　　＂怎么可能，那他們干嘛養你那么大。＂

　　＂蘭蘭，你有沒有辦法，你媽媽是醫生，如果我可以弄到我爸的頭發，可不可以請阿姨幫個忙？＂

　　＂你確定嗎？這恐怕也是多此一舉，你如果知道又能怎么樣？讓你爸對你好一點？還是離家出走？拜托，現實一點，這個.......＂

　　＂蘭蘭！我只是想知道而已，就算什么都變不了，但我也只是想知道。＂

　　＂嗯，奇怪的想法。我從沒見過你這樣的人。＂趙哲然又插嘴了。

　　＂妍妍，你希望是還是不是？＂

　　我離開蘭蘭家的時候已經是9點了，我們兩家并不遠。

　　她問我，希望是還是不是，我不知道，從小到大這么多事，不得不讓我這么懷疑。終究只是無用功吧。我輕笑。

　　在單元樓下，向上看，1、2、3......8，燈沒有亮，他們沒有回來，也對，哪一場婚禮會那么快結束？

　　我在這里又能做什么？我把手插在口袋里摸到了那200元。

　　有誰知道，這200元最后卻使我再也不能坦然地面對表姐，是的，她對我是這般好。

　　走到街角的便利店，剛買了一杯咖啡，突然有反應過來，大晚上的，不睡覺啦，我輕輕搖頭苦笑。

　　其實，媽媽對我還是相當好的。

　　小學五年級那次，第一次離家出走，只因為跟來做客的大姑姑爭了幾句。那時，二姑姑還在，她一路追我到小區門口，一直勸我。當時我在心里想，如果爸爸來找我我就回去，我在那里拖了很長時間，最后還是跟二姑姑說了對不起。我一直跑一直跑，到了晚上，好像也有那么晚了吧，我沒吃午飯，也沒錢買晚飯，一個人蹲在商店門口的一角。我很餓，很累，在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有人在輕輕推我，我睜開眼睛，媽媽。我輕叫出口。我撲到她懷里只是哭。她也輕輕拍著我的背，而我希望的，爸爸沒有來。

　　＂陳嚴妍？＂

　　＂啊！＂

　　＂你叫什么？大晚上的在這里享受最后的晚餐？＂

　　＂張自箏，我跟你不熟！＂

　　＂同學一場何必呢？＂他故意湊近我，我撇開臉，繼續與他保持距離。

　　說到他，我跟他是初中同學，到了高中好不容易考進一個班，關系比其他同學好一些。趙哲然那個家伙有一天莫名其妙地問我：＂陳嚴妍，你覺得我和張自箏誰帥！＂

　　我想了想，趙哲然平日里的表現實在不佳，便回答張自箏。

　　結果他轉身對別人說：＂我就知道！他們倆問題很嚴重！還好意思說我和蘭蘭！現在你們看到了吧......＂

　　我真的是欲哭無淚，只好忍了。在高中這種對于愛情如此敏感的地方，不多作出回應才是好的。沒想到他變本加厲，張自箏貌似也很配合，我的一世英明就這么毀了。真是失策啊！

　　現在，張自箏這個混蛋靠我那么近，就不知道避嫌么！

　　＂張同學，你可以離我遠一點嗎？麻煩你盡量把時間放在學習上好嗎？過了這個暑假，你就要高三了，不努力學習就不能考上好的學校......＂

　　＂停！陳嚴妍，你知道我最怕聽這些，好了我要走了，不要太想我！＂他沖我一挑眉。

　　＂神經病！＂我低聲咒罵。

　　＂我這個神經病還有事情要說。＂他轉過身，＂你聽江老師說了嗎？藝術生有另一個機會。好像僅限素描吧，贏了下個月的比賽，就可以去西班牙，五年吧大概，嗯。具體我也不清楚。＂

　　＂老師什么時候說的？＂我努力回想，但就是想不起來。

　　＂沒有統一說，我自己去問的，好像是5個名額吧。＂

　　我不屑：＂那肯定沒我啦，就我這種水平。＂

　　＂沒骨氣。你明天去畫畫嗎？估計老師應該要我們報名了。＂

　　＂我放棄。＂

　　＂真沒用。＂

　　＂你有用？＂

　　＂對啊！我也是這么覺得的！＂張自箏突然一連驕傲的神情。果然，男生就是長不大。

　　他低頭看了下手表，＂我該走了，不用送我。＂

　　我頭也不抬，在心里默默詛咒：出門見鬼吧。

　　的確，現在不早了，十點半，可我還是不想回家。

　　要說我對張自箏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學期末返校的時候，素描社的學姐還問我，那個和我一起來的男生叫什么名字，她覺得他是新一屆校草。校草也談不上吧，很養眼的男孩子。皮膚很白，眼睛很大，嘴唇很薄，一些女生看到他也會心生妒忌的。唯一美中不足，他來者皆拒，高中兩年，不知道拒絕了多少學姐學妹。有些還說，他有斷袖一癖。他知道后，去找那個男生拼命，沖過去就是一拳，人家這才安分。

　　多好的男孩子，可惜沒有女朋友！

　　啊啊啊，陳嚴妍！你在想什么！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妍妍。＂

　　我抬頭，媽媽。和五年級那次是多么像，我還是沒有長大。

　　＂媽媽。＂但這次我沒哭。

　　＂回家吧。＂

　　我怕回家，因為我做錯了事，更怕見到爸爸，往往，一言不發才是最可怕。

　　半是霓裳半是淚。

　　默默掩面累心流。

　　這是蘭蘭在一部電影里看到的，當年她因為這句話對我說，妍妍，如果哪天我無家可歸你一定要收留我。

　　我是回答是：別忘了告訴我，我們一起離家出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