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花開花落（10）

　　第二天，我就見到了語文老師，是他主動找的我。我們相約在縣城的一家咖啡館見面。

　　才一天沒見，我就感覺他憔悴了許多，尤其那雙眼睛，無神得很。頭發也沒有梳，衣服也很不整潔。他倒不在乎。

　　我們坐下很長時間，他才開口，“周如文，我知道你和小蝶的關系很好。”

　　“是，我們是普通同學關系。”

　　他勉強笑笑，“沒事，即使是男女戀人關系也沒事。”

　　我不懂他話里的含義，滿臉吃驚的看著他。

　　“連你也認為我和小蝶有什么？”他口吻苦澀的問。

　　“難道不是？”

　　“不是。”他堅定的說，“我對小蝶有愛，而且很深。但不是男女之間的愛，是父親對女兒的愛，是老師對自己學生的愛。”

　　我目不轉睛的看他，看他的眼睛，人家說通過眼睛能看中一個人的心，能判別他說的話是否真，但我卻失敗了，他的眼神很復雜，我捉摸不透。

　　就表面而言，普普通通的老師對學生的愛，能陪她踏雪賞梅？能給她搬家租新房？還時不時的去看望她？

　　“可小蝶不這樣認為，其他人不這樣認為。”我說。

　　“我知道。你也不這么認為。你一定想不通既然是普通的老師對學生的愛，可為什么我會經常單獨去看望小蝶，那只是因為她比較特殊。還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對你說。但我說的是真的，我確實對小蝶只有老師對學生的愛，沒有其他。”

　　我敢肯定的是，最后一句話他在說謊，他那復雜的眼神出賣了他，普通的老師對學生的愛，不可能有那樣的眼神，他的眼眸里分明含著絲絲的愛意。我曾經見到過這樣的眼神，那是在死去的老張的眼睛里。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難言之隱，林夢蝶有什么特殊，還是她的長相哪里觸動了你。我只知道，你們若再繼續下去，只會害了彼此。”

　　“是啊，你也知道，昨天我的老婆去學校大吵大鬧了一次，我被停課一周，回家之后老婆不讓我上床睡覺，還威脅我要離婚。”

　　“所以說你們應該了結。”

　　“我會考慮的。實話告訴你吧，今天我找你來，不是想和你說這些的，主要是想來確認一下一些事情。你應該知道，我和小蝶見面都是在私下里，即使偶爾在公共場合在一起，那也是有公事的時候。我這樣說你應該懂我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我的老婆知道了我和小蝶的事。”

　　“應該是你的女兒李方娟對她說的吧。”

　　“不是，我問過她了，自從上次她和她的男朋友去打小蝶，之后我就告訴她了，我對她說我和小蝶的關系并不是她想得那樣。”

　　“她相信了？”我問。

　　“起初她也不相信，后來我向她起誓說爸爸沒有騙她，最終她信了。其實你不知道，從小到大，我最疼她了，這也就是為什么她一聽說我和小蝶有什么，會去‘警告’小蝶的緣故。同時我也對她說，這件事不要去告訴她媽媽。因為我老婆疑心病很重，而且……想必昨天你也看到了。這也就是為什么我讓小娟不要告訴她媽媽的緣故。她也答應了。”

　　“實話告訴你吧。”他繼續說，“是有人打電話到我家里，告訴我老婆，說我和小蝶有不正當的男女關系。我老婆知道以后，這才大發雷霆，不顧后果的跑到學校里大吵大鬧。”

　　到那時，我明白語文老師為什么要找我來聊天。他懷疑是我向他老婆告的密。理由顯而易見。我和林夢蝶走得很近，想必他也看出來了，我喜歡林夢蝶。只要他不能和林夢蝶在一起，我就有機可乘，前仆后繼。

　　“你是懷疑那電話是我打的？是我告訴你老婆你和林夢蝶的事？”我問。

　　“說心里話，之前我是有這樣的想法，現在不這么認為了。我知道打電話的那個人不是你。”

　　“為什么這么肯定不是我？”

　　“通過我們的聊天。周如文，你是我的學生，印象中的你規規矩矩，是個好孩子，要不是你喜歡林夢蝶，這點我看得出，我也不會懷疑你。之前小蝶說過你，說你少年老成，外表和內心不成正比，看起來幼稚天真，其實骨子里比同齡人都要成熟。今天和你聊天我才知道，她說的一點都沒有錯。你確實懂得許多。”

　　“懂的許多不代表我不會干一些不可告人的事。越聰明的人犯罪率越高。”

　　“不，我相信你。你不會是那樣的人。”

　　“謝謝你的信任，老師。”

　　“我還以為你對我心存偏見，不肯叫我老師呢。”他笑。

　　我也笑，“怎么可能呢。”

　　“我可很長時間沒聽你當面叫我老師了。”他再次大笑。

　　那天，我對語文老師的印象有所改觀。印象中的他，一直是不茍言笑，不懂生活的情趣，缺乏浪漫感的一個中年人。那天，我鄰略到他的生活中也有激情的一面。或許和林夢迪在一起的時候，他都是非常富有情調的。如果整天面對像他老婆那樣的女人，再樂觀的男人也會變得消沉。

　　“如果不是你的女兒，又排除我，那會是誰呢？”我問。

　　“我也不知道。我只希望他以后別再來騷擾我的生活，我的家庭。”

　　其實那時我的心里想到一個人——清月。并不是沒有可能。清月恨林夢蝶，要不是林夢蝶，她就不會和我分手。但僅僅因為此，她也不可能做出這樣報復性的事情。但話又說回，女孩的心思你別猜，猜來猜去也白猜。誰知道她又怎么想的呢？

　　“你還打算繼續和林夢蝶走下去？”我問，這才是我最關心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知道，林夢蝶和我說過同樣的話。

　　“有些事情，你一旦做了，就要負起責任，你說是嗎？”他問我。

　　“是，敢作敢為。”我說。

　　“同樣的，有些事情，雖然知道錯了，但也要走下去。”他繼續說，“你還年輕，別人都說年輕犯點錯誤可以原諒，但這要看是什么事情，有些錯誤是不可饒恕的。不是有一句老話嘛，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所以說，錯誤還是少犯點為好，無論是什么時候。”

　　這可真是金玉良言。那時我一心以為他是在說他和林夢蝶。后來才明白，他話里有話，是在說其他事情。

　　隨后我們從咖啡館里出來，相互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