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疏遠(yuǎn)我。”一日課間的時候,林夢蝶對我說,“他已經(jīng)好長時間沒有去我那里了。”
“這說明在他的心里,還是他的女兒重要。你應(yīng)該明白的。”我說。
“你是說我執(zhí)迷不悟?”她問。
“有點(diǎn)。”
“也許你是對的。可我不會放棄。我也不會就此認(rèn)輸。”
李方娟儼然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tài)出現(xiàn),自從她的男朋友出院以后,他們天天在一起,公然在校園里卿卿我我。即使在班級里,她也比之前活潑愉悅的多,經(jīng)常由一大推女生圍著,她在中間,大談特談她和她的男朋友的恩愛經(jīng)過。
有時碰到林夢蝶,她會輕蔑的看她一眼,滿目的不屑與鄙夷。而林夢蝶一直神色冷漠,尤其在面對李方娟的時候。
那段時間我和林夢蝶走得很近。同學(xué)們之間有了流言蜚語,說我在和林夢蝶談戀愛。之前也有過這樣的傳言,但都沒有那次這么厲害。
終于,引起了清月的注意。
一日放學(xué)之后,我和她一起去外面吃飯。走到保衛(wèi)室的時候,她開口說話,之前我們一直沉默不語。
“我們好長時間沒有一起吃過飯了。”她說。
“有嗎?我覺得不長啊。”
“已經(jīng)達(dá)十三天之久。”她準(zhǔn)確的說了這個數(shù)字。
“有那么久了么?”我也感到詫異。
“如果今天不是我主動約你出來,你是不是還要一直拖下去?”
“不是最近忙嘛。你也知道,我忙著要給校報寫稿子,而你也要忙著惡補(bǔ)數(shù)學(xué),你的數(shù)學(xué)成績一直拖你的后腿。”我解釋說。
“你是忙,天天陪你那位女同桌,能不忙嗎?”聽得出,她話語中充滿醋意與怒意。
我沒有搭話。到了學(xué)校附近的那家餐館,我點(diǎn)菜。這時,那服務(wù)生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怎么,換女朋友了?昨天不是這個。”他開玩笑的附在我的耳畔說。聲音之大,整個餐館的人都能聽到。清月坐在我對面,冷冷的看著我,什么都沒有說。
“快快做菜去。”我打發(fā)他離開。然后轉(zhuǎn)過身看清月,正觸到她一雙冷冷的眸子,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急忙扭頭望向別處了。
很長時間我沒有說話,清月也沒有再開口,直到那頓飯快結(jié)束的時候,她說:“你不想說些什么?”
“說什么?”我問。
“周如文,你越來越令我失望。”
通過她的眼睛,我突然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我想去彌補(bǔ),可惜晚了。
“清月,你知道的,林夢蝶最近過得不好,她和語文老師的戀情出現(xiàn)了危情。我只是在關(guān)心她一下,你知道的,她沒有什么朋友,只有我一個。”我忙不迭的解釋。
“周如文,我累了。這愛令我感到累了,也倦了。結(jié)束吧。”她說,“其實(shí)我明白,在你的心里,你的那位女同桌占得地位比我重,你愛她遠(yuǎn)勝過愛我。這是我知道的。我本應(yīng)該早早離開你才是。可我不甘心。我心里愛你。我總以為憑借自己的努力與包容,哪怕你不會多愛我一點(diǎn),我也可以有勇氣留在你身邊,哪怕在你的心里我已無足輕重。”
“可我現(xiàn)在知道我錯了。我做不到,我真的再難以堅(jiān)持下去了。”說著,她流出眼淚來,由開始的一滴一滴,到后來的洶涌澎湃,“我真的受夠了。自從她出現(xiàn),我就從來沒有感受過你對我的愛過。只有我在努力的去愛你,只有我在愛。而你早已忘記我了,至少在一點(diǎn)一滴的疏遠(yuǎn)我。現(xiàn)在我要放棄了。我們分手吧,周如文。”
她抬起手臂,擦了擦面頰上的淚水,堅(jiān)定的說了最后一句話。
“對不起。清月,真的對不起。”我低下頭說。
她冷笑,“你以為我說了這么多,是要你道歉的?聽你說這三個字的?這三個字于我而言,一文不值。你并沒有對不起我什么。你和我都沒有對不起對方,更沒有什么對與錯。怪就怪造化弄人。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吧。你我沒有緣分。”
“你說得很對。一切都是命運(yùn)。”我痛苦的說。
她擦干眼淚,勉強(qiáng)笑笑,“好了,這就算是分手飯了。想當(dāng)初我們是從這里吃的第一頓飯,現(xiàn)在也由這里結(jié)束,也算善始善終。再見,周如文。”
說完,她起身離開,頭也不再回的離開了,我一直目送著她的背影,直到在拐角處消失不見,她也沒有回頭過來看我一眼。
我想這次真的是永遠(yuǎn)的分開了。
我心情沉痛。一個人在馬路邊走了很久,黃昏的時候,西方的朝霞很美很美,我看在眼里,心里卻感到凄艷。有人說,再美的東西無心欣賞,也變得凋零不堪。此言真是真實(shí)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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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酒了?”她詫異的問。
這是事實(shí)。來她家之前,我的確喝了一點(diǎn)酒。那時我東倒西歪,一身酒氣。
“遇到了什么不順心的事?”她又問,說著倒了一杯開水給我。
我接過來喝了,說:“我和清月分手了。”
“上次你也這樣說。可沒過幾日,不也重歸于好了?”她不以為然。
“這次和那次不同。這次已是萬劫不復(fù),沒有破鏡重圓的可能。”我說。
“是。那次你說得時候,神色平靜,毫無悲傷之意。你看現(xiàn)在,喝得醉醺醺,滿面的痛苦。任誰都能看出是一副失戀樣。”
“你難道不想知道為什么?”我問。
“不想。那是你和她的事,和我無關(guān)。”
“要是和你有關(guān)呢?”我盯著她的臉頰問。
“那也是你們的事。”她無動于衷。
我的心再次抽緊,疼痛更深。突然悲從中來,眼淚奪眶而出。也許是醉酒的緣故,我顧不得男人的尊嚴(yán),當(dāng)著林夢蝶的面嚎啕大哭。
“周如文,你醉了。”她說,“來,躺下休息。”
她引我到床上去,給我蓋上被子,又倒了杯水給我喝。我止住淚水,她替我擦干我臉上的淚痕,說:“睡一覺,明天都會好的。一切都會過去。”
不知為什么,聽她這樣說,我很安心。閉上了眼睛,很快就進(jìn)入了夢想。
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睡了一覺,酒醒了大半,只是頭還有點(diǎn)疼。我抬首看外面,窗外萬籟俱寂,漆黑一片。
林夢蝶并沒有躺下,她還坐在燈下,什么都沒有做,僅僅呆呆的坐在那里。她背對著我,不能看到她的面容。
“你怎么還不休息,都這么晚了?”我問她。
“你醒了。我睡不著,就坐了一會。”她說,同時轉(zhuǎn)過身來,我看到了她的臉頰,上面有淚痕。
“怎么?流淚了?”我問。
她勉強(qiáng)笑笑,說:“想起了一些往事,感傷了。”
她又要起身給我倒水,我忙止住了她,“我已經(jīng)喝的夠多了,現(xiàn)在肚子漲漲的,只想著上廁所呢。”
我下床去洗手間,回來的時候,她已洗了一把臉,把上面的淚痕洗凈了。
“你今晚就留在這里吧,回去太晚了,反正明天周末,不用早起上課。”我從洗手間出來,她就開口說。
我想這樣也好,那時頭還疼著,的確不適宜走很長的夜路回去。
“還不困嗎?”我問。
“不困。”她說。
“那就聊聊天吧,反正我已睡了一覺,不可能再睡著。”我說。
“也好。”
“心里還傷心著?”我問,想到剛才她偷偷坐在那里落淚。
“現(xiàn)在舒服多了。”
“不妨說說為何。”
“也沒什么好說的。倒是你,可還想著你的那位小女友?”
清月。我默念這個名字。
她不提還好,一提心真的有痛。我本以為我可以很灑脫,我本以為自己心里只有林夢蝶,我本以為失去清月無所謂。那時才明白,一切都是我以為,還是曾經(jīng)的以為,曾經(jīng)她是我的小女友,我擁有她,感覺不出她的重要性。失去之后,才知自己心里也有她,而且很痛很痛。
“人家說初戀的感情最珍貴,最難忘。”林夢蝶喃喃自語,仿佛說給她自己聽。
我低頭不語。
“有沒有想過挽回?”她問。
我搖了搖頭,“既已結(jié)束,何必挽回?況且彼此心知肚明,只要這樣才是最好的結(jié)局。”
“可否還愛她?”
我又搖了搖頭,“僅僅是懷念,就像你長久的擁有一樣?xùn)|西,可有一天它突然的消失不見,你會傷心欲絕。就是這種感情。”
“這也是愛。”
“不,它不是,我知道愛是什么滋味。”
愛的滋味就是那時那刻,林夢蝶坐在我的對面,外面夜深人靜,我們悄悄說著內(nèi)心話。我永遠(yuǎn)不會忘記這種感覺。這種感覺是清月給予不了我的。
“是不是過一段時間,這種感情就會消失?”她問。
“當(dāng)然不會。它會成為回憶,永遠(yuǎn)的緬懷。就像很多人回憶自己的初戀一樣,那般美妙美好。”
“你還是不愿意聽聽我們?yōu)槭裁捶质郑俊蔽矣终f。
“我已說過,那是你們的事,和我無關(guān)。”她答。
“你在逃避?”
“你怎么認(rèn)為,那是你的事。”
我轉(zhuǎn)過臉看她,她不看我,斜首望向別處,“看著我。”我?guī)缀跏怯妹畹目谖菍λf。
她緩緩的轉(zhuǎn)過面額,我的眼睛直視著她的雙眸,她的眸子流轉(zhuǎn)不定,閃爍著。
“告訴我,為什么不可以放棄語文老師?現(xiàn)在我已和清月分手,我們完全可以在一起。再過一年,也就是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們就參加高考了,我們可以上同一所大學(xué),將來畢業(yè),工作生活都在同一所城市,再以后我們會結(jié)婚,甚至生兩三個寶寶。難道這樣不好嗎?”我激動的描述著一個燦爛的未來。
“周如文,我從來沒有考慮的那么久遠(yuǎn)過。自從母親去世,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將來。”
“那你為什么不給自己創(chuàng)造一個?”我渴求的問。
看得出,她動搖了,她的眼眸流露出閃光。但僅僅瞬間,就黯然了。
“人生充滿變數(shù)。周如文。人生充滿變數(shù)。憧憬的未來都是海市蜃樓。”她一字一頓的說。
“你永遠(yuǎn)是這般悲觀。”
“你說得對,我的確悲觀。我不相信人生有好的一面。所以說,你看錯了我。原諒我不能接受你的愛。”
“可你卻能接受語文老師的愛!”我咆哮。
“這不同,這不同的,你以后會明白,它們并不相同。”
“那你可否有愛過我?”我問。
“我不知道。實(shí)話告訴你,我都不知道男女之間的愛是什么。”
我驚愕的目瞪口呆,“你難道不是愛著語文老師的嗎?”
“我已說過,那愛不同,以后你會明白的。”她說。
我一時無話,腦袋里還在咀嚼著她最后一句話的含義。
“我累了,想休息。你也一塊躺下吧。”她說。
那晚我再次和林夢蝶同床共枕,我知道彼此都各懷心事。她想的什么我不知道,可我敢肯定,她沒有想到我,最多僅僅是一閃而過。倒是我,把她思念了整夜。盡管我一轉(zhuǎn)頭,就能看到她,甚至一伸手,就能擁抱她。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在遲尺,可我卻感到遙遠(yuǎn)的看不到盡頭。
我睡著的時候已是五更天,迷迷糊糊的進(jìn)入夢中。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太陽高照著灑在我的身上。我沒有看到林夢蝶,房間里沒有她。飯桌上有熬好的稀飯,以及買來的油條,都還溫?zé)帷Uf明她離開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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