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今天咱們還砍不砍柴了?”
迂一路上磨磨蹭蹭地走著,一會兒摘摘路邊的野花放在鼻子底下聞聞,一會兒追著飛到眼前的蝴蝶,虬髯大漢則一臉好奇地瞅著自己手中拎著的那只看起來很不起眼但卻似乎又很神奇的籃子。
“當然砍柴了!”虬髯大漢十分干脆的答道,“要不我今天吃什么喝什么?”
“你吃飯喝水啊!”迂將采來的野花放在鼻子底下,很陶醉地閉上雙眼,然后又心滿意足地深深吸了口氣,睜開眼睛瞥一眼虬髯大漢,“難道你吃柴喝柴么?”
“倒不是吃柴喝柴,而是我需要用柴來換吃的喝的。”虬髯大漢解釋道,眼睛仍然不停地瞅著手里的籃子。
“那,”迂將手中的野花扔到一邊,搓著手突然一臉興奮的表情,“那你說咱們去哪兒砍去?”
“唉!”虬髯大漢重重地嘆了口氣,“本來照慣例還是在那個地方砍柴的,可是突然不知從什么地方冒出來一個神經病老虎,你說這是不是很糟心啊?”
“當然很糟心了!”迂贊同道,同時心里感到有些不快:“這家伙腦筋看來是有些問題,完全的答非所問嘛!”
“是很糟心……噢,對了,你剛才問什么來著?”
“他娘的!這家伙剛才根本就沒有聽我說話!”迂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咒罵道。
“我剛才問,”迂強忍著沒有將剛采來的的野花朝虬髯大漢頭上扔去,“既然要砍柴,那么咱們……去哪兒砍柴?”
“那是個很好的地方,要不是那只發神經的老虎強占住不放,咱們今天肯定會有很大的收獲的……”
“我說你這家伙……”迂終于忍不住將手中的野花朝虬髯大漢擲去,一下正中虬髯大漢那張著的嘴巴。這下看起來就好像是虬髯大漢嘴里叼著那支野花似的。
“呸!”虬髯大漢很快地將這突如其來飛到嘴里的野花吐到地上,然后不解地看著迂,“你這是怎么了?為什么要拿花丟我?”
“你說我為什么拿花丟你?”迂生氣地說道,“當別人說話的時候應當認認真真的聽,這是對別人最起碼的尊重。還有,要想讓別人尊重你,你首先得尊重別人才是。要知道,你怎么對待別人,別人就會怎么對待你。”
“唔……”虬髯大漢一臉迷惑。
“算了,跟你這樣的鄉村野夫講這些大道理無異于對牛彈琴,我怎么會對你說這樣你根本聽不懂的話呢?”
“對牛彈琴?牛我知道,可是……”虬髯大漢撓撓頭,“琴是什么東西?”
“跟你說了你也不懂。琴是一種很高雅的東西,它能彈奏出很美妙的音樂來……”
“音樂?是不是就像母雞下蛋后的叫聲?”
“母雞下蛋后的叫聲?那是什么聲音?”
迂好奇的看著虬髯大漢,等著他作出解釋。
“母雞下蛋后的聲音,就像這樣……”虬髯大漢將籃子和斧子放在地上,然后半蹲下來,將兩手叉在腰間,接著瞪起雙眼,微微撅起嘴巴。
“咯咯……咯咯……咯嗒!咯咯……咯嗒!咯咯……”
虬髯大漢一邊發出母雞下蛋后的聲音,還一邊學母雞的樣子不時地蹦兩下。
“好了……”
“咯咯……”
“夠了……”
“咯嗒……”
“好了……夠了……”
“咯咯……咯嗒……”
“好了!夠了!我說你還有完沒完了?!”迂不耐煩地沖著虬髯大漢吼道。
“呃?”虬髯大漢不知道怎么了,慢慢地停了下來,滿臉不解地看著迂,“怎么了?我學的不像么?我家的母雞下完蛋后就是這樣叫的呀!”
“你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迂不屑地說道,“倒不是說你學的不像,而是……這母雞下完蛋后的叫聲也太難聽了!”
“難聽?難聽么?我天天聽都不覺得怎么難聽,聽見這聲音我和老婆都高興的不得了,因為又有雞蛋可以吃了……”
“雞蛋?吃?雞蛋什么樣的?好吃么?”
聽到吃字,迂不由得兩眼發亮。
“雞蛋就是母雞下的蛋,是那種圓圓的帶殼的東西,就跟圓石頭差不多。把殼打破,里面會流出跟口水差不多的東西,那個口水一樣的東西煮著吃煎著吃蒸著吃都行……”
“跟口水一樣……”迂癟癟嘴,“我看我還是不吃的好……”
“對了,”虬髯大漢將地上的斧子和籃子撿起來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開口問道,“你還沒跟我說那什么……什么琴呢!”
“琴咱們就不說了。”迂轉過身去,一副很苦惱的樣子。心里暗道:“看來好奇心是很讓人頭疼的東西!尤其是愚昧之人的好奇心!”
“為什么不說了?我還不知道……”
“好了,”迂擺擺手,然后轉身盯著虬髯大漢,表情莊嚴肅穆,“你知道咱們是怎么扯上琴這個話題的么?”
“這個……”虬髯大漢抓抓頭發,顯然是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你看咱們都不知道怎么會扯上這個話題的,這說明了什么?這說明咱們的廢話是太多了!”說到這里,迂頓了頓,清清嗓子,然后又接著說道,“咱們來到這兒是來干什么的?”
“砍柴……”虬髯大漢低聲答道。
“對,砍柴!可是你看,”迂伸手指了指天空,“現在都快晌午了,都要到了吃飯的時間了,可咱們連一棵柴也沒砍到,這不是典型的不務正業是什么?”
“這倒也是……”虬髯大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你看看,我一個靠干這行謀生的人都沒有想到這些,你這個局外人倒是……”
“什么局外人!我現在可是局內人了!”迂糾正道。
“是。”虬髯大漢點點頭,“咱們走吧,到前面看看……”
“咦?我說,”迂不由得問道,“這山上這么多樹木不讓你砍么?就咱們現在待的這地兒就不行么?為什么還要去別的地方看看呢?你到底還要看什么呢?”
“不是這地方不能砍柴,而是我不忍心……”虬髯大漢解釋道。
“不忍心?”迂眨眨眼,“什么意思?不忍心什么?”
“干我們砍柴這一行的,都有一個行業道德和不成文的規定。”
“行業道德?不成文的規定?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砍柴還有什么不成文的規定?”
“是。”虬髯大漢點點頭,“每個行業都有他們自己的行業道德和行業潛規則,這一點是個不爭的事實。”
“那你倒說說,你們這一行有什么行業道德和不成文的規定?”
“我們砍柴的,”虬髯大漢開始解釋道,“盡量揀些枯樹或者樹上的干枯死掉的枝干來砍,而不去砍小樹或者茂盛的樹……”
“等等!等等!”迂揮手打斷了虬髯大漢的話,“你說不砍小樹這我能理解,可你說不砍茂盛的樹這倒有些不明白了。茂盛的樹枝繁葉茂,那么多的枝條那么多的葉子是不是應該定期修剪修剪呢?不修剪的話,是不是會造成營養浪費,那樣豈不是會阻礙樹木的健康成長?”
“啊?”虬髯大漢頓時張大了嘴巴呆愣在了原地,“你的話……什么……什么意思?”
“切!”迂不屑地哼了一聲,“你們這行業道德是誰規定的?”
“我爹。”
“你爹?”迂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也難怪……很正常……”
“你在說什么啊?這很重要么?”
“最起碼讓我茅塞頓開,明白這行業道德為什么會這樣制定。”
“……”
“那你再說說,不成文的規定是什么?”
“不成文的規定就是,”虬髯大漢接著說道,“盡量找枯樹或者樹上的干枯死掉的枝干來砍。”
“嗯?完了?”
“完了。”
“這就是那個不成文的規定?”
“就是。”
“咱們去找吧,別在這兒磨磨唧唧的了!”迂滿臉失望而又無奈的神色,就好像是一只羊遇到了一頭餓的發昏的狼,無論你怎么跟它講道理也是行不通的。
“嗯,好的。”
虬髯大漢點頭同意道。
然后,他們就繼續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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