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是兩日的考試,最后一場是英語,令我吃驚的是,竟然考到濟慈的詩歌,是他那首最有名的《夜鶯頌》。
我的心在痛,困頓和麻木
刺進了感官,猶如飲過毒鴆
又像是剛剛把鴉片吞服
于是向著列溪忘川下沉:
并不是我嫉妒你的好運
而是你的歡樂令我太歡心
……
忘掉這疲勞、熱病、和焦躁
這使人對坐而悲嘆的世界
在這里,青春蒼白、消瘦、死亡
……
在這里,稍一思索就充滿了
憂傷和灰色的絕望
而“美”保持不住明眸的光彩
新生的愛情活不到明天就枯萎
去吧!去吧!我要朝你飛去
……
記得以前我最愛這首詩,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把它重溫一遍,甚至晚上入睡之前,我也會細細把它品讀。可是從何時起,我把它拋棄了呢?
那應該是我觸及到現實的殘酷的時候,就如同詩中所言,“在這里,稍一思索就充滿了/憂傷和灰色的絕望”
我已過了做白日夢的年紀,再者,我不是詩人,永遠不可能擁有那樣的浪漫情懷。
“這是一首歌頌自由的詩。”林夢蝶說。
“它也是一首悲觀的詩。對生活絕望,渴望像夜鶯那樣自由的翱翔。顯然這是不可能的。沒有人能逃脫現實,一個人過世外桃源的生活。”
“不要傷春悲秋了。”林夢蝶說,“要是被老師聽見,他們一定會說,你又在‘為賦新詞強說愁’了。”
“是是。他們永遠認為‘少年不知愁滋味’。好像我們一個個的都很快樂幸福。”
我和她一起從考場出來,我說:“這學期又結束了,時光真是飛快。”
“是啊,轉眼間我們就要老了。”她平靜的說。
“再一眨眼,我們就進墳墓了。人生苦短。”我感慨,“不過這樣也好,免得多遭太多的罪。”
她不說話,低頭沉默。
想到她媽媽故去的事,我猜她可能念起了她。
“你沒有回去見你媽媽最后一面?”我問。
“我得知消息的時候,她已經火化了。再說,我想她并不希望我去見她。那樣慘烈的死亡方式,樣子一定很不好看。”
“可曾時時想念她?”
“那是自然,走著走著,會忽然憶起她,她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能清楚的記起,連平時最不應人注目的小事,也在回憶里重現了。真是神奇。”
“可我在你的臉上一點都看不出悲傷。”
“人人豈非都戴著面具茍活?誰也不會把自己的內心感受掛在臉上,尤其是那些痛苦的事。”
想到自己也是如此,不免汗顏。我從來不把自己家里發生的事情示人,在同學面前,永遠保持一面歡樂或者平靜的臉,不讓他們看到自己的傷悲,自己的內心。
我們總是希望別人看到我們的笑,而不是背地里的哭。
可這個世界上值得笑的事情太少太少,所以我們學會了偽裝。
“對了,忘記告訴你,我搬家了。”她說,隨后告訴我一個地址。
“我能否經常光顧?”我問。
“當然可以。”她答。
突然仿佛想到什么,我問:“是語文老師幫你搬的家?”她曾對我說,搬家的時候讓我去幫忙,而她并沒有通知我。
“是他找的地址,幫我搬的行李。本來打算讓你也來,他說用不著,他一個人可以。你也知道,我的行李本來就不多。”
不知為什么,我想到一個成語——金屋藏嬌。
“看來我還是少去為妙,免得語文老師不樂意。”我把“語文老師”四個字刻意說得很重。我一直這么稱呼他,從來沒有叫過他的姓名,尤其是和林夢蝶在一起的時候。我只是想提醒她,他是我們的老師,中間有一道“鴻溝”。
但她從不在乎。
想必她也聽出了我口氣中的酸意,她說:“周如文,其實我和他之間,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等她繼續,可她卻適時的不愿再說下去,“算了,以后你會知道的。”她說。
我也不想再談論此,改變話題,“老張明天讓我去幫他搬書,你也一起去吧?”
“可以。”她答應。
但明日還未到,我就接到老張病倒的消息。電話是醫院打來的,打到我家里。我曾經告訴過老張,我家里的電話號碼。沒想到這次派上了大用場。
接到電話,我急急忙忙趕到醫院。醫生告訴我,老張病危,有可能危及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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