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繾綣柔情（七）

　　當晚，秦古陽一身夜行衣，身姿矯捷如電，耀武揚威地躥上岳平鎮家家戶戶的小樓屋頂，目標直奔城中賭場——“霍土”。

　　她去找陸言？

　　不，秦大小姐是去偷錢的。

　　今日與陸言的談話中，她一直沒怎么開口，暗地里卻將他那房間細細打量個遍。他告訴二虎開銀票的時候，右手食指微不可察地朝他搖了一搖，二虎瞬間精明地領命而退。

　　銀票有問題！

　　如果不是假的，就是霍土有專門用來區分不同人士的銀票，而聽他那么信誓旦旦地要助他們進入胡勒，秦古陽分析，那進城門的通行牌，十有八九和賭場的銀票有關。

　　無論是求證銀票究竟是真是假，還是當真可以憑借它進出胡勒藩，秦古陽都要親自查探一番。

　　此行她并沒有知會殷越南，一則對他下午不知好歹的態度賭氣，二則……她不情愿地撇了撇嘴，天知道今日他那嚇人的一昏究竟和一品紅的香氣有沒有關，非常時期，她不能讓他冒險。

　　一想到范仲領著個老中醫呼哧呼哧趕來房間，迎面對上剛剛喝完“糊糊粥”的殷侯爺的陰沉眼光時嚇得兩腿一軟險些跪了下去，秦古陽不禁一邊爬墻頭一邊噗嗤笑出聲來。

　　這么一笑，她微微有些回神，猛然便覺得四周的環境似乎太靜了點，一道無形的壓力跟在身后若有似無，在這慘然月色下分外瘆人。

　　她霍然回頭，身后除了一片烏壓壓的屋頂沒有半點活物。秦古陽想了想，或許自己太緊張了，畢竟第一次做這偷雞摸狗的活，雖說從前在雪蓮山常常偷吃祁云的燒雞，可她知道每次祁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事后大驚小怪地一通亂叫也就算了。那時她的世界只有師傅，卻并不覺得單調。

　　想到這里，秦古陽微微有些失神。

　　下山至今，也不知怎么便參與進這朝堂爭斗，想起自己尚在初級階段的驚塵功，秦古陽暗暗嘆了口氣。

　　都說歷練紅塵才能有所進益，可這紅塵廣闊，要她如何參透？

　　恍惚中似有人影一閃，秦古陽大驚，看了半晌依舊沒個人影，幽幽嘆了口氣，看來自己實在不宜思慮過多，容易出現幻覺。

　　岳平鎮不大，不多時，霍土那塊不起眼的牌匾已經近在眼前。

　　秦古陽飛身跳下屋檐，圍著小樓轉了一圈，準備尋一個窗戶翻進去。她抬頭望了望二樓，憑著記憶找到陸言的房間，想了想，悄無聲息地躍上那面墻頭。

　　正當她準備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小鐵鉤撬開窗扉的時候，秦古陽眼珠子忽然瞪圓了。

　　那間房里，好像，大概，隱約有條人影在翻翻找找！

　　秦古陽一瞬間心思陡轉，深更半夜，不可能是陸言，何況看那人身形也不似陸言那么瘦弱。她出來前已經特意去爬了殷越南的房間，確保他酣然高臥才溜出來，那么……這個人是誰？正在猶豫，對方卻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直起身子，一步一步，向著窗戶慢慢走來。

　　秦古陽此時倒掛在房檐上姿勢分外難受，眼看那人越走越近，咬牙屏息，祈禱他中途轉身。

　　“咔噠”一聲，窗扉已開，一只修長的手就那么隨便一指，定定指向早已處于石化狀態的秦古陽，云淡風輕地說了句：“倒著看風景很特別么？”

　　咣當。

　　秦古陽腳一軟，直直從勾著的房檐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