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驚世回眸（二）

　　極其安靜的氣氛里，秦古陽有些僵硬地維持著那個手臂高抬直指對方天靈蓋的姿勢，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聽耳邊風聲霍霍，剛才還哭哭啼啼似乎感情很受傷的少女已經猛然沖了過來，手中緊握一根質地非凡的銀鞭。

　　“啪！”銀鞭在空中霍地一甩出個冒著火星的鞭花，那少女怒氣沖沖直奔秦古陽而來！

　　秦古陽這下可是當真動了怒氣，她冷笑一聲，也不看對面分不清是敵是友的男子，驀然一個起跳迎上少女的鞭梢，手指一翻一卷，竟將那被內力逼得筆直的鞭子輕輕松松握在了手里。

　　“喂，我這么幫你，你倒是恩將仇報得迅猛非凡。”她笑意淡淡，語氣里已然覆上一層冰霜。

　　少女一招偷襲未遂，重重哼了一聲，也不顧自己的鞭子握在秦古陽手中，忽地松手，又飛快從懷中掏出一物，朝著秦古陽抬手便撒。

　　“月清！”那男子忽然一聲低喝，隨即飛身而起，一把攔下了秦古陽前沖的去勢，將她反拉入懷中，“不得放肆！”

　　被叫做月清的少女見他出手相救，更加驚怒交加，伸指指著他與秦古陽緊緊靠在一起的身體，語不成句：“你……你……你竟然……”

　　從不允許自己走入他身側一步距離以內的師兄，竟然會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奮不顧身相救，還……將她如此大力抱在懷里！

　　月清一瞬間想哭，卻好像猛然想通了什么，駭然抬首，卻只見她的慕哥哥眼中沒有擋路馬車，沒有一眾護衛，沒有山石野花，沒有……她。

　　他只是緊緊摟著那女子纖細的腰，微微低頭的側臉專注如一曲未盡的歌，眸色漆黑如墨，倒映著她微微訝異的輪廓。

　　難道……

　　月清不可置信地望著對面二人，原本怒極想要拋出的暗器被她木然收入懷中。

　　是她……是她……

　　雖然未曾得見，不知名諱，可慕哥哥那樣的眼神和舉動，分明在傳遞一個訊息……

　　那個他自出生之日便心心念念的女子，在今日自己一番大鬧之下，陰差陽錯地……出現了……

　　兩行淚水滾滾而落，月清死死盯著秦古陽的臉，眼中有刻骨的恨，和鋪天蓋地的悲涼無奈。

　　她恨那個不知名的女子，恨她從未出現，卻在開始就擄走了慕哥哥的心。

　　然而，這樣的恨意將被她永久封存于心底最幽暗的角落，因為那個女人，他愛。

　　如此噬心，如此可笑。

　　伴隨她十六年的那個夢，在今日這一擁懷抱里，被生生壓碎。

　　而她，注定成為那個落敗者，倉皇而逃。

　　馬車里很安靜。

　　殷越南伏在窗緣的手指緊緊握起，上好的烏木霎時被按出五個鮮明的指印。

　　他瞇著眼睛，同樣注視著那一對相擁的人兒。

　　剛才月清撒出毒粉時，他早已做好飛身而出的準備，卻被那白袍男子搶了先，隨后，他也注意到了他凝視秦古陽的神情。

　　那絕不是對陌生人才有的目光。那雙眼，盛著千百年積淀下來的瓊瑤玉露，等待給那個命中注定的人雙手奉上；又好像浸了一夜的傾冷月光，在遇到初升的紅日的那一霎那，驀然迸射的溫暖光芒。

　　那也不是一見鐘情時流露的驚艷，就好像歷經萬世之苦，尋尋覓覓終于得見的喜不能言，刻骨思念與愛戀，在他回眸的一瞬點燃。

　　殷越南目光沉沉望著他放在秦古陽腰間的手臂，眼瞳收縮。

　　……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