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福利院的病房里。玩具和廢紙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小女孩安靜地坐在鋪著白床單的病床上,黑頭發柔順地貼在臉頰。她安靜地“看”著對面——那里站著一個穿黑色長裙戴帽子的女人。
她們面對面無聲地對話。
“你決定好了嗎?”這是莫蒂斯的第一句話。在福利院里呆久了,她也想出去了,但是去哪里還沒有想好,而且有很大一部分因素要取決于那個女人——巴托麗伯爵。
巴托麗嘴角輕輕一拉,這笑容也許不是給莫蒂斯看的,但她習慣保持這種風度,她是個優雅高貴的女人,以前是,現在也是,不管幾百年前人們如何咒罵她,她仍然保持著這種教養。“小姑娘,不會太痛苦,很快你就會選擇一個新的開始!”
“我想抱著我的娃娃。”這是莫蒂斯最后的請求,巴托麗沒有拒絕。她按照既定的計劃又走出了一步,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塞壬竟然沒有活著回來,盡管自己此前已經再三警告塞壬要智取,不可硬拼,但現在她很清楚:塞壬回不來了,她死了。
完事之后,她從絲綢手袋里拿出釘著各色珠子的黑天鵝絨手套仔細戴好,輕輕跨過地上胖女人的尸體,那又胖又丑的老女人生前說話粗魯討人厭,死的時候也那么難看,所以巴托麗覺得讓她臉朝地趴著好些。
巴托麗扶一下黑緞子的大檐帽,整理好精致的黑紗,擋住自己蒼白的臉,優雅地走出去,輕輕關上了門。
布利斯托爾鬧市區的一家快餐店里,一個披頭散發的年輕女孩正埋著臉狼吞虎咽地吃著食物,她的指甲縫里都是黑的,卻毫不在意地抓著牛肉三明治大嚼。
坐在她后面的高個小伙子看著她有些粘膩的黑色長發,上身因為著急地吃東西而不停地動著,只是她瘦瘦的身體像一個人,小伙子放下手里的食物看著她出神。
她肯定不是一個生活在安定環境里的女孩,至少她現在沒有絲毫的安全感,從Ben留意她到現在,她始終沒有正眼看過人,也沒有觀察過周圍的環境,也許她幾天沒有吃東西了,現在只想吃一頓填飽肚子。
終于女孩吃完了面前的東西,停下來。Ben輕輕叫她一聲:“嗨!”
女孩渾身一抖,嚇得縮起身子,好像鉆進桌子下面就可以安全了。她不敢看后面一眼,那害怕的樣子真是讓人心疼,Ben走上去,端著自己的食物放到了女孩的桌前。
“你好,我叫Ben.”Ben和顏悅色地說。女孩從散落的頭發縫隙里快速地打量他一眼,Ben見她懷有警惕,又說:“還想再吃點嗎?”
那女孩以驚人的速度拿起盤子里的面包塞進嘴里大口吃起來。她的手很瘦,指節突出,青筋明顯,上面還有一些瘀傷和小傷口,Ben見了不由想起晏卓。也許她正流浪在某個城市,過著食不果腹的生活。
那女孩吃了不少東西,卻不再抬頭看Ben。等她吃到差不多,Ben摸一下錢包,起身準備離開,女孩突然放下手里的食物,慢慢站起來,抬起自己灰白的小臉。她烏黑的眼圈里有一雙充滿恐懼的無光的眼睛,讓人看了好奇又心疼,不知道她為什么流落到此,像一只翅膀受傷的小鳥。Ben從錢包里拿出一些錢,猶豫一下還是將錢放在了桌上,女孩木然看著他的一舉一動,見他真的轉身要走,突然用力拉住他的袖子。
Ben一愣,那女孩搖顫著慢慢往下倒,Ben急忙伸手扶住她,抱起她走出店門。
此行走的是水路,Crystal動作輕盈,游進的速度卻很快,兩岸的景物飛一般倒退,晏卓輕伏在她的背上,兩手握緊她的肩頭。
黎明的曙光在河面上娩出了一片金色的光明,陡直的峽谷被天空劈裂一般迎來了生命的光芒,造物主無私的愛讓整個世界都沐浴在圣潔中。晏卓的皮膚被朝陽鍍成金色,光溜的皮膚上纖微到每一根汗毛都注入了力量,不僅呈現著自然的美,同樣展示著生命的不凡。剛剛經歷了生與死的洗禮,前途雖則一片迷蒙,但晏卓的心里卻是滿滿的,盡管自知能力卑微,但她已下定決心:只要有希望,就永不放棄。
河岸邊,清晨的陽光普照在柔軟的草地上,
“塞壬已經死了,巴托麗不會一刻不離地守著你父親,我們分頭行動,想辦法帶走她。”這是Crystal的計劃,大膽到晏卓懷疑這計劃的可行性。
“但是,Crystal,我們沒有多少勝算可以戰勝巴托麗!”晏卓緊緊皺起眉頭,脫下自己濕噠噠的外套,擰去上面的水。對于救出父親她比任何人都要著急,但是已經脫離吉爾斯的魔爪,她對這個冒險計劃感到沒有信心。她也不想打擊Crystal,卻也實在沒有好的辦法,如果現在Van在身邊,那么一切問題就會好辦得多。
她的想法早在Crystal預料之中。“晏,我們只能靠自己。”Crystal走到晏卓面前看著她的黑眼睛,雙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如果Van加入,他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我!”
晏卓不相信Van會這樣不通情理,而且他還救過Crystal的性命,“可是你已經離開了吉爾斯,他怎么會再殺你呢?”
“是啊!他為什么要殺我呢?”Crystal表情立時變得極不自然,灰色的眼睛里升起一片水霧,用很小的聲音說:“我的布魯斯那么善良,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這個瘋子還要傷害他……”她的聲音是越來越小的,晏卓根本聽不見。
而晏卓見她神色有異,眼中含淚,心里一軟,不忍再問什么。
Van沖進莫蒂斯的房間時,小姑娘已經安靜地長眠,就是睡著的安詳模樣。Van在床邊單膝跪下,托住她小小的腦袋,咬著牙發誓,一定要讓兇手血債血還。
薩拉繞過地上胖女人的尸體,見到房間里這么臟,不悅掛在臉上。在魔堡的時候,Van一直對她不理不睬,而自從晏卓跌入深淵后,Van已將她當成了空氣,這種可怕的感覺來自他灰燼般的眼神,薩拉如果出手相救,晏卓或還會撿回一條性命,但是薩拉的無情冷血——又或是強烈的妒忌心已經燒毀了她的良知,Van如此認為,他對待這種人就像穿過空氣一樣毫不在乎。這種表面的冷漠對高傲的靈界公主是何等折磨,薩拉早已是一肚子怨氣,但是不管她無理地叫嚷,甚至胡攪蠻纏,都是沒有結果的。她,已經被Van釘到了黑名單上,Van對她發出的所有信息置若罔聞。
Van慢慢起身,將地上的廢紙逐一拾起,然后坐到莫蒂斯的腳邊,慢慢翻看。這些涂鴉般的作品看似與事件毫無關聯,但Van相信莫蒂斯一定會留下線索,他不懷疑這一點!
但是這一沓紙確實沒有直接的線索,依照Van對莫蒂斯預示語言的熟悉和了解,這沓紙上除了畫些花草、太陽、云朵,并沒有其它有價值的信息。難道是巴托麗制止了莫蒂斯的預示?這確實有可能,巴托麗同樣有心靈感應,應該很容易揭穿莫蒂斯的小把戲。他皺起眉頭再給莫蒂斯理一理被子,見小家伙手里緊緊摟著舊娃娃,立時心里一動,慢慢將娃娃從莫蒂斯的懷里拿出來。
穿著黑紅格背帶裙的娃娃雖然已經舊了,但并沒破損,也沒有其他人為損壞的部分。他用力握了握娃娃的身體,也沒有發現異常,軟綿綿的娃娃里根本沒有藏著諸如密信和紙條的東西,而且莫蒂斯還是個孩子,她怎么會做這些動針線的活兒?
他有些懊惱地將娃娃撂在身后,有不甘心地拿起來仔細看,他發現這個娃娃的裙角被剪掉了一個硬幣大的小洞,應該是剛剪下不久的,因為破洞毛邊上的纖維還粘在娃娃上。這是為什么呢?Van覺得很奇怪,他環顧四周,在窗簾的一角發現了這塊布片,布片用膠棒之類的東西黏在窗簾布上,Van將布片輕輕撕了下來,發現就在窗簾布上也有一個破洞,這個洞略大,Van邊四下里看,他知道莫蒂斯剪下兩個布片不會就是為了好玩,果然他在窗戶外的窗臺沿上發現了窗簾的布片,這次是用一個舊玻璃杯子壓在布片上面,玻璃杯旁邊用蠟筆畫了一個指向窗外的箭頭,肩頭所指的方向正是外面的花園。
Van轉身往門口走,薩拉正在仔細研究莫蒂斯的畫,心里暗暗猜疑這個所謂的“先知”是不是在搞惡作劇。Van不客氣地推開她攔在門口的身體,氣得她叫嚷起來,“你就不能說個‘請’嗎?”
Van不理她,大步流星地朝外面走,薩拉在后面繼續發著脾氣,說著諸如“沒有教養”,“不干凈的東西”之類的話,但人卻緊跟他去了。
兩人在花園里的樹叢里仔細尋找,薩拉有些不耐煩地問:“你確定莫蒂斯把線索留在這里了嗎?”
Van終于抬頭看了她一眼,卻沒有說話。對薩拉的不滿已經逐漸升級,他不確定自己什么時候會爆發。現在他要先找到預言的指示,他確信莫蒂斯一定會留下尋找米盧的線索,莫蒂斯不能用圖畫直接說明,兇手會識破,所以莫蒂斯采取了連環鎖扣的方法,讓他根據線索去尋找答案。
薩拉埋怨狹小的花圃里又臟又濕,加上Van流露出的不滿情緒,讓她心情更加糟糕。她決定不再幫著Van找所謂的線索了,站起身往花圃外走。
這時她的腳下踩到一個硬物,這和周圍濕軟的泥土完全不同,便停下來腳步,Van也順著看了過來。一個拳頭大小裝糖果的玻璃罐子陷在泥地里,薩拉用銀色的小皮鞋輕輕踢了一下,罐子陷進去大半,沒有踢出來,但是她又嫌臟,更覺得自己是在浪費時間,懊惱地跺一腳發泄不滿,瞪了Van一眼,走出花圃。Van來到玻璃罐子旁邊,兩眼盯住罐子——不久以前他送給莫蒂斯糖果,就是這個可愛的小罐子。想到小姑娘當時拿到糖果高興的樣子,他的心被揉皺了一樣難受,緊皺起眉頭,眼中紫光一閃,罐子便晃動幾下從泥土中慢慢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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